二十五 隐秘1

“魚缸朝這邊轉,你在這個位置。以目前這個速度,應該大致就在這一範圍。”二表哥摸着下巴喃喃自語着,看我一眼,“剛才你還碰哪裏了?”

我皺着眉,仔細盯着緩緩轉過去的那一塊魚缸外壁。

“沒有。我哪都沒碰。抓住小雪後我就靠在魚缸上了。”我肯定地道。

二表哥皺皺眉,嘴角浮起一絲冒着絲絲寒意的笑:“小雪?”

我趕緊轉移話題:“應該就這個範圍。肯定的!”

說着,伸出雙手在剛才背靠過的那地方細細摩挲着。

二表哥蹲下身子,仰着臉,在我檢查部位的下方範圍內邊看邊摸。

此時,外院傳來李巧嘴的大嗓門:“姑娘交待得清清楚楚,安排得也再妥當不過,真是個能幹的。不愧在夫人身邊多年啊。”聽着,好像是出了院子。

我焦急地摩挲着。

二表哥手下動作也不禁快了起來。

“少夫人!您在那邊忙些什麽啊?要奴婢們幫忙嗎?”詠梅詫異的聲音出現在內院門口。

“公子!您剛才不是去莊子裏了嗎?”詠梅發現蹲在地上的二表哥,更是詫異萬分。

慌忙之中,不知是我還是二表哥胡亂按到了哪裏,魚缸總算不易察覺地停止轉動。

我大大地松了口氣。蹲在身前的二表哥也長長地呼出一口熱氣。

詠梅走近幾步,驚異地看看我又看看二表哥,然後,不知為何,臉忽然有些紅了,飛快地低下了頭。

我有些不解。一低頭,忽然就明白她為何臉紅了。

二表哥因為要查看我摩挲部位的下方,所以緊緊貼着我的身子蹲着,此時,手還沒來不及收回,從詠梅的角度看,那只手正好就在我下腹部。

我也不禁臉紅,挪開一步。

二表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若無其事的道:“哼哼,說了不讓人跟着,非要讓董大哥他們悄悄跟着。他們能盯住我?笑話!給我!”說着,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沖着我伸出雙手。

他一邊撫着懷中的小雪,一邊憤憤地道:“不過一時不在,你竟差點将它掉入魚缸裏淹死!簡直愚不可及!”

我一時分不清他的怒意裏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不過,小雪差點死在我手裏卻是千真萬确的,便趕緊乖乖地低頭不語。我眼角的餘光暼見詠梅嘴角浮起一絲笑,心裏不由得松了口氣。

約莫過了兩柱香的功夫,佑安他們三個着着急急地回來了。

我和二表哥正站在內院魚缸旁觀魚。我們眼巴巴地盯着缸裏的魚兒,好像是從未見過金魚的土包子,又好像那些魚兒是金子做的。一副比小雪還垂涎欲滴的模樣。

“公子!”佑安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怎麽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二表哥氣定神閑地眯着丹鳳眼笑道,笑容裏是掩不住的孩童般的狡黠與得意。

“公子,可算找到您了。怎麽走着走着就不見您了呢?”董誠無奈地皺着眉道。

章鳳喘着氣叫道:“公子!”

“在自家莊子裏能有什麽事啊?我說了不用你們跟着你們非要悄悄跟着,你們看,不過片刻功夫就被我甩掉了吧?切,還保護我?”二表哥笑得恣意,那笑容似比春光更加和煦明朗。

“二表哥莫要怪董大哥他們,是我讓他們悄悄跟着你的。”我連忙上前,陪笑解釋道。

二表哥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暼了我一眼,笑道:“娘子總是這般體貼入微,細心周到。”

他看似贊許的話聽到我耳朵裏,莫名覺得充滿了譏諷之意。畢竟,剛剛我還是愚不可及的。

我讪笑道:“哪裏哪裏。官人過獎啦。”

董誠似乎瞧出我們之間有些古怪,又不明就裏,便笑着靜觀不語。

章鳳向來老實話少,只無聲地憨笑一下。

佑安在一邊眉飛色舞地道:“是啊是啊,公子打發我将小雪交給芸兒姐姐時,我就猜少夫人肯定放心不下公子您。一定會讓董大哥他們跟上來的。果真是如此啊。”

二表哥嘴角痙攣幾下,垂眸暼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佑安啊,你這唾沫橫飛的,一番誇贊之詞說得甚好。”

佑安又是得意又是羞澀,撓撓頭道:“公子過獎啦。”

新婚已過七天,我們終于換下了裏裏外外幾層紅衣,可以像往常一樣随便選自己喜歡的顏色來穿。

讓人意外的是,以往常以白衣翩翩的公子形象示人的二表哥,臨來之前,除了備了好些身深淺不一的白色中衣,帶的外袍衣裳包括披風居然都是玄色。

其實本朝一向以玄色為尊,但他為了美,不是一向偏愛那出塵的白色衣衫嗎?!

難道他病了一場,不光性情大變,連喜好都發生這般大的變化?

那麽,這是不是說明……

看着身邊雪膚皓齒,周身散發出一種貴不可言氣質的人,我不由得再次想入非非。

“不過,你這誇的到底是少夫人呢?還是你自己?”二表哥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就知道他接下來準沒什麽好話。

衆人大笑。

我從白日夢裏驚醒,跟着笑笑。

去書房時,二表哥意外地叫我去替他研墨。站在書桌邊,揮揮灑灑寫着字,二表哥忽然擡頭看我一眼。

我忙打發伺候在一旁的芸兒和佑安退下。初來乍到,詠梅忙着張羅院子裏一切吃穿用度,倒再沒空來近身伺候。

“你覺得那下邊會有什麽?”二表哥并不看我,低頭啜了口茶。

“不曉得。會不會是金銀財寶?”我有些興奮,“好多大戶人家的老祖宗不都偷偷藏些金銀財寶留給後輩,以防不測嗎?”

不知是不是因我表現得過于熱切了些,二表哥停筆,眉毛輕挑,一雙丹鳳眼含笑看着我,認真地道:“表妹言之有理。若不介意的話,為兄想問問,姨丈過世時,可曾給姨媽與表妹藏下什麽財寶?”

若父親真藏下點家私,我們母女哪還用得着不遠千裏來投奔你們章家?

我解釋道:“我們住的是官邸,又沒有私宅。難不成要把財寶埋在縣衙留給下幾任縣令?再說了,主要是沒有啊。”

二表哥“哦”了一聲,垂着眼眸輕笑起來,又低頭繼續寫字。

我忽然意識到他是在說笑。不知為什麽,和他在一起,我總是不由得就要冒傻氣。還會無端害起花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