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黑着臉道:“若是,看在你神志不清的份上,我就不拿棍子攆你出去了”掌櫃的說的心中那個憋屈,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轉頭沖着那夥計吼道:“三升,還不送客!”

“唉唉唉,上門是客,價格好說嘛!”卿若花笑嘻嘻的湊過去,蘇柒顏常說,砍價,一定要從氣勢上壓倒敵人。看掌櫃的樣子,應該是被她的強大的氣場震住了吧!

卿若花得意洋洋的看了身後的岑藜一眼,滿臉的讨表揚之色。岑藜看着她沾沾自喜的樣子,深深後悔自己就不該跟進來,太丢人了。

更後悔的是她最終軟磨硬泡以六百兩拿下那枚墨玉抹額之後,投向他的熱切目光,如果将他自己比喻成砧板上的魚的話,岑藜覺得她現在簡直就是一只目露兇光的山貓!

岑藜自覺的将自己的錢袋交了出去,心中悲憤欲滴,他的老婆本都全折在裏面了,也不知道回去主子給不給報。

卿若花高高興興的付完帳,小心的将抹額收進了懷裏,随即将手裏錢袋向前一遞:“呶,還給你,謝謝啊!”

岑藜看着她手中已經癟的前胸貼後背的荷包,連掙紮的欲望都沒了,直接搖頭道:“不用了,反正一會兒還要拿出來。”

卿若花搖搖頭:“不用,你賺錢也不容易,我自己有錢。”

岑藜慢吞吞的接過錢袋,這話聽着沒錯,可是為什麽他突然很想揍人呢?

卿若花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猶自邊走邊道:“看你這個人還不錯,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抱得美人歸的。”

岑藜心頭一跳,強壓住心緒道:“你……你在說什麽?”

卿若花壞笑的眨眨眼睛:“我知道你喜歡薛婉娩”

岑藜心中一陣激動翻湧,激動過後,又漸漸平複下來:“你想多了,我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何況她……已有了心上人。”

這個心上人是誰,卿若花就算沒長腦子也能猜出來是誰,心中越發堅定,死活也要把他倆撮合到一起去!

“可是我覺得她未必對你無意”卿若花微微歪着腦袋道:“相反,她這兩日逛街時,還會時不時的留意你。”

真的嗎?從來都是他在背後望着她,她真的會偷偷留意自己嗎?

岑藜不敢相信,卿若花又繼續循循善誘道:“感情這種事,男人一定要主動有魄力,偷偷摸摸是不會有前途的。”這方面沈陌堪稱典範,卿若花記得剛相遇的那天,自己就被強吻了,難道沈陌那時候就對她一見鐘情了?卿若花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滿臉燦笑道:“這方面,咱們東炎的姑娘可強多了,逮到一個好男人就堵着不讓走!”

岑藜不由自主的心動起來,臉上卻依舊沒有表露,佯意反問道:“你也堵過?”

“那是,我以前天天……”卿若花豪氣沖天的半句,突然萎頓下來,差點忘了,岑藜可是沈陌的心腹啊,這些事要讓沈陌知道還得了?她幹笑一聲,腦筋急轉道:“我以前天天……陪人去堵。”

話說着,正好走到一間書齋前,卿若花想起昨夜的打算,又看了看緊跟着自己的岑藜,覺得還是有必要打發他在外面等自己,否則自己就算臉皮再厚,也厚不到能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買春宮畫兒看。

不知是因為付賬付怕了,還是因為自己的那番話,岑藜竟然沒再搬出沈陌,十分好說話在外面等着了。

書齋裏客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各人尋着各人的書籍,掌櫃的守在櫃臺後,殷情幫着選好的客人結賬。

卿若花從來是坐不住的,這輩子也沒進過幾次書齋,進來後還挺稀奇,目光不停的打轉,只見書齋裏經書典訓、詩詞歌賦不甚枚舉;曲詞話本、傳奇故事繁累滿目。只是找了一圈,就是愣沒找到跟春宮搭得上關系的。

卿若花很郁卒,她也知道東炎雖然風氣開放,但這種東西還是只能在市面下暗暗流通的。看着櫃臺後的掌櫃措辭了半天,也沒好意思問出口。

掌櫃被她濃烈的目光瞧得頭皮直發麻,終于忍不住主動問道:“姑娘想要什麽書?我這裏詩詞歌賦,傳奇話本應有盡有,不管姑娘想要什麽,都能為您找出來。”

卿若花想了想,小聲的拐着彎問道:“我想要那樣的書,市面上不多,書上有男有女的”

卿若花還沒說完,掌櫃的就一臉我懂了的神情,樂颠颠的回書櫃上抽了幾本書出來,擺在卿若花面前的櫃臺上一一介紹道:“姑娘看看這些,這本紫鳶記乃才子佳人劇中經典,劇情曲折離奇,居中男女主人公為愛出生入死,且辭藻華麗,深受閨閣小姐們喜歡。還有這本風塵豔,講述了風塵女子為愛抗争,追求自由幸……

“停停停!”卿若花翻了幾頁,就被密密麻麻的字看得頭皮發麻,急忙打斷掌櫃的王婆賣瓜,道:“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的是那種有插畫的,男女在……在一起,最好還有點注釋。”

掌櫃的想了想,返身在走到一座書架前,不一會兒就抱了一摞的……中州風土游記過來,口若懸河道:“姑娘您看看,這套風土游記不但記錄詳實,筆意妙趣,還配有豐富的圖文詳解,系統的介紹了中州四國的地理環境和風土人情,您一定喜歡。”

“不是這種……”為什麽說的這麽明顯了,掌櫃的還能理解出這麽多意思,究竟是誰的智商不夠?卿若花想了想,壓低聲音道:“那書用于人的啓蒙,每個人都可能會用到。”

掌櫃的瞅了她一眼,壓着脾氣又将一摞游記抱回去,從書堆裏翻出來一本《三字經》和《千字文》遞給她道:“姑娘可是要這個?此兩本乃是兒童啓蒙的必選之物。”

“也不是……”卿若花迎着掌櫃的不耐的目光,艱難的開口:“是給成人看的”

饒是掌櫃的再精明過人,也猜不到一個小姑娘會跑來買春宮圖,終于忍不住壓着火氣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姑娘不是來消遣老夫的吧!”

“不……不是”卿若花有些着急,急道:“我要買的是……”

“春宮圖”

旁邊如春風朗朗的男聲,清晰的吐出了三個字。

卿若花僵住了,僵硬的轉頭,就見一個身着月白色錦繡華服的俊秀男子,站在她側後方,對着目瞪口呆的掌櫃雲淡風輕道:“她要的是春宮圖。”

卿若花臉刷的一下血氣翻湧,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不顧掌櫃的臨去前驚愕複雜的眼神,垂頭吶吶的跟白衣男子解釋道:“我不是給自己買的,是……是買給我妹妹的,她明日大婚。”

白衣男子轉身欲去的步子一頓,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妹夫,姑娘不必向我解釋。”

卿若花見他神情無異,才微微放松了一點,不好意思道:“呃,那個…謝謝你了”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男子溫和有禮,一雙明亮的眼眸柔軟而清澈,仿佛葉上晨露,在陽光下泛着潋滟的微光。

卿若花想要緩解臉上的尴尬,不自主的找話道:“你也是來買書的嗎?”

男子默了默,略顯黯然的垂下眼簾道:“不,在下是來賣書的?”

“賣書?”卿若花疑惑的看着他,見他一身白衣出塵,氣質溫文爾雅,活脫脫一個雍容華貴的世家子弟,怎麽看也不像是經商之人,不由得好奇道:“你賣的是什麽書?”

男子猶豫一瞬,才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綢包裹,輕輕打開。

卿若花伸頭去看,就見絲綢中間靜靜躺着一本以金線裝幀的淡藍色書籍,書面上飄逸的“樂陽遺譜”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樂陽遺譜”卿若花低吟一聲,将書拿在手中翻了翻,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聽過這本書,反複念叨兩遍,突然想起來她可不就是聽她這個假名字的本尊,丞相之子的琴藝老師梨若提過。相傳這本樂陽遺譜乃是中州大陸還未一分為四時,一位琴師所做。當時中州各地戰亂不斷,琴師為國從軍,親歷一場場血腥戰事,于戰亂中創作出九支曲,曲中戰意昂揚,曲調變幻莫測,充滿了戈矛殺伐的戰鬥氣氛,琴師戰死之後,這本被命名為“樂陽遺譜”的曲譜也跟着失傳。

但若是故事只到這裏,這“樂陽遺譜”最高也不過是一組藝術價值極高的傳世遺曲而已,這本曲譜奇就奇在近百年間又突然重新問世,幾經輾轉,落入龍城杜家之手,杜家本只是個琴藝世家,但耐不住杜家當世少主天縱英才,不但精通音律,還是個武學奇才,竟從樂陽九曲中琢磨出了二九一十八種陣法,每種陣法皆以曲音為陣,殺人于無形。

這種逆天的存在,立即得到了上位者的高度關注,當今丞相冷橫音曾五次登門欲延攬這位杜少主,卻無不被以不喜紛擾為由拒絕。

冷橫音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嘆了口氣打道回府了,結果他才一扭身,杜家就投靠了豫王慕宸。

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就絕不能讓敵人得到,冷橫音對這種找死的行為,處理的十分幹淨利落,縱然杜少主天縱奇才,也沒能力挽狂瀾,不出一個月杜家就徹底從龍城消失了,連片瓦都不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