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卿若花緊接着第一個反應就是擡頭問道:“你叫什麽?”

男子愣了一瞬,才道:“在下姓木名羽”

“木羽”卿若花喃喃念了一遍,那就不是杜家的人了。也是,以冷橫音的性格又怎麽可能留有落網之魚呢?不過木羽,木羽,木頭上長毛不就是發黴嗎?他爹起名真跟她老爹一樣敷衍了事。

“聽說這本書乃傳世遺譜,這麽珍貴的東西,你幹嘛要賣了它。”

木羽默了一默,道:“也跟不了在下多久了,不如為它重新找個主人。”

卿若花沒反應過是什麽意思,正想開口詢問,就見掌櫃的包好幾本春宮圖送了過來,卿若花臉上尴尬又起,急忙拿出荷包付了帳。掌櫃的十分識趣,除了一開始的驚愕,臉上一點異樣情緒也沒有,收了錢主動走開了。

卿若花拎着用白紙包好的春宮圖,看着面前的木羽,又有些別扭起來,将手上的“樂陽遺譜”遞給他道:“那個,書還給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罷匆匆的埋頭就往外走。

“等等”沒走兩步,木羽清朗如春風的聲音再次響起,卿若花回過頭,就見他低頭看着手中的樂陽遺譜猶豫了一瞬,然後下定決心似的将書遞向她:“這本書姑娘若喜歡,就留下吧。”

“啊?”卿若花愣了一愣,搖頭道:“這個很貴吧,我買不起。”

“在下送與姑娘,就當是…相遇之禮。”

卿若花含蓄的推辭了幾句,然後,十分順水推舟的收下了,這麽好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直到回到曉風別院,她才覺得有些不對。萍水相逢,他為什麽要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自己?不會是假的吧!她拿着那本“樂陽遺譜”,粗粗的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回頭,奈何她對音律的修為實在有限,雖能看懂,但實在看不出有什麽蹊跷,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扔到一邊,又興致勃勃的去拆春宮圖的封紙了。

只是她沒翻幾頁,臉就紅的像顆滴血的紅豆,她本以為昨夜她與沈陌已經夠大膽了,卻沒想到這畫上更加過猶不及,通篇彩墨工筆,不但人物膚色,衣履服飾鮮豔明亮,連人物面上神色也栩栩如生,更有火辣大膽的姿勢和場景,什麽縱蝶尋芳之勢,溪澗覓意之姿,配上書頁上的豔詩注詞,看的卿若花面紅耳熱。待翻了十幾頁,大致懂了其中的道理,便不敢再翻,将書一卷,找了隐秘的角落藏了起來。

等她整理好一切從房中出來去前廳吃飯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沈陌卻還沒回來。不過記着他早上說過來晚上回來陪自己,卿若花也沒有多問什麽。

她到前廳時,薛婉娩已經到了,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桌旁,一見到她立刻眉開眼笑的打招呼。卿若花想起沈陌的話,撲滅心中的不舒服,尚算熱情應付了幾句。

薛婉娩見她神态見喜,立刻興高采烈的邀約道:“若若,今晚雲陽城有燈會,我們一起觀燈好不好。”

想起晚上跟沈陌的約定,卿若花不太感興趣,興致缺缺道:“我不去,這些燈會不是觀燈就是猜謎,年年都一個樣,沒意思。”

薛婉娩道:“我想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好不好,若若?”

卿若花看着她臉上的期盼之色,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道:“你等等”說完就直直跑了出去。

薛婉娩被她弄得一頭霧水,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卿若花又一臉喜色的跑回來道:“好了,陪你的人找好了。”

“什麽人找好了?”薛婉娩疑惑的問

“岑藜啊,你不是想去燈會嗎,岑藜不但是可靠額護花使者…”卿若花戲谑的眨眨眼睛:“還可以趁機增進感情哦!”

薛婉娩臉上劃過一抹不明之色,随即才略帶嬌羞道:“你…不會跟他說了吧。”

“說了什麽?”卿若花滿臉打趣的問

“你…”薛婉娩羞得說不出話來,嬌嗔道:“有你這麽沒羞沒臊打趣妹妹的嫂子嗎?”

卿若花聽着她的話,突然心情大好,連帶着之前對她的不順眼都緩解了不少,笑着安撫了她一頓,吃晚飯後,連哄帶騙的将她和岑藜送出了門。

看着二人漸行漸遠的和諧背影,卿若花覺得自己真是太能幹了!連月老都沒幹成的活,竟然讓她給幹了,而且不但幹了,還幹的挺美!

卿若花高高興興的吃完飯,便一頭紮回房間,美美的打扮了一番,因為藥效漸散的原因,她腫胖的臉已經好了許多,雖沒有以前的傾國傾城色,但看起來也只像是嬰兒肥而已,只是不如嬰兒肥和諧。卿若花有些懊惱,她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送給沈陌,卻又無能為力,早知道就跟沈陌要了解藥了,如今只能從其他方面補回來了,因此睡覺之前她特意泡了個香噴噴的花瓣浴,即期待又有些嬌羞的等着沈陌。

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卿若花越等越煩躁,滿腔柔情蜜意,都仿似化成了一枝開敗了的花朵。失落之餘,想起昨日沈陌兩眼血絲的樣子,又有些躺不住了。

如此擔心沮喪交錯折磨,好不容易熬到黎明,天剛一蒙蒙亮,她就忍不住爬起來,準備找岑藜打聽打聽情況。

卿若花心中有事,埋頭疾步匆匆,也沒看路,一不留神與一人撞成一團。

“對不……”她跳開一步正要道歉,忽然肩膀一沉,又被人拉了回去。

“大清早的,慌張什麽?”沈陌的聲音猝然在耳畔響起。

卿若花驚喜的擡頭,果然,眼前正皺眉望着她的人,不是沈陌是誰?

但驚喜不過一瞬,下一刻在看清他來時的方向時,卿若花頓時勃然變色,因為他身後可不正是薛婉娩所居的翠微苑。

她眯着眼看向沈陌,但見他只穿着一件淺藍色中衣,衣襟領口半張,露出裏面的白色裏衣,而他墨藍色的外衫,正被他随意抓在手上,一副晨起回房的模樣,讓人不想歪都不行。她心頭一跳,滿眼狐疑道:“你怎麽在這裏?”

沈陌雖愛她時不時為他吃幹醋的樣子,但聽着她這滿是懷疑的話,心中有些不喜,只是素來對她的遷就,讓他壓住了心中那股不被信任的不悅,蹙眉道:“婉婉昨夜賞燈時出了意外,受了些驚吓,我過來照看一會兒。”

“照看了一晚上?”卿若花有些惱火,她不知道薛婉娩出了什麽意外,而且就算出了意外,她身邊還有一個岑藜,能出多大事?最關鍵的是,他昨夜既回來了,不管能不能來自己這裏,為免她擔心,不是都應該跟她說一聲的嗎?

沈陌不知她夙夜擔憂輾轉未眠,聽着她意有所指的話,心中動了些火氣,不悅道:“我下半夜才回來!何況婉婉是我妹妹,我不過照看一夜,有何不可?”

卿若花性子向來直率,早已有些沉不住氣,現在見他居然還向自己甩臉色,心中越發委屈,再一想他如今尚且如此,那以後呢?心中的憂慮不确定頓時一齊湧了上來,終于問出了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疑問:“妹妹?你真的只是把她當妹妹嗎,那當初為何還打算娶她?。”

沈陌終于變色,他沒想到他跟她解釋過那麽多次,她竟然還在疑他,怒的冷下臉道:“你別無理取鬧?我何時打算娶她了!”

自二人明确關系以來,沈陌何曾對她這樣甩過臉色,可見薛婉娩在他心裏到底是不同的,卿若花氣的心口發窒,怒道:“我無理取鬧?是真是假你自己最清楚!”說着轉身就要走,她怕自己再留在這裏,會控制不住和他翻臉。

只是沈陌怎會讓她就這麽走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忍着怒氣道:“那你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最清楚了?”

卿若花掙紮着要甩開他的胳膊,卻沒甩掉,氣的回過頭瞪着他道:“你不用跟我裝糊塗,薛婉娩都告……”

“言哥哥!”柔軟而焦急的叫聲,從沈陌身後出來,生生打斷了她未完的話。

卿若花擡頭,便見薛婉娩披着件白色披風,柔柔弱弱,逶迤而來,不勝涼風的模樣,一看便知是才從床上匆忙爬起來的。

果然,沈陌見到她立刻皺起了眉:“你身子不舒服,不在房裏休息,出來做什麽!”

“言哥哥因為婉婉而和嫂嫂鬧矛盾,婉婉怎麽休息的下?”薛婉娩眉目溫婉的說着,又轉頭看向卿若花愧疚道:“若若,你別誤會,我跟言哥哥真的沒什麽,昨晚只是我看燈時不小心被擠掉進了河裏,言哥哥擔心,才過來照顧我而已。我與言哥哥親如兄妹,你不該懷疑他的。”

這句話,說的沈陌和卿若花心中都燒起了一絲火氣,沈陌的火是惱火,因為的确如薛婉娩所說,她竟然不相信他!

而卿若花的火則是怒火,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是指責她不該無理取鬧胡攪蠻纏!心中對薛婉娩的不喜,直接降到了臨界點,她這麽多年見過的人,都是坦坦蕩蕩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就像她更佩服那些遇到心儀男子便大膽表白的姑娘,至少喜歡也喜歡的大大方方的。

對這種欲蓋彌彰口是心非,卻又暧昧不清的人,簡直厭煩到了極點。盯着她沖口就道:“你敢發誓你真的對他沒有一點企圖,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嗎!”

“若若!”她剛質問完,就聽沈陌一聲厲喝,卿若花看也沒看他一眼,繼續逼視着薛婉娩。

薛婉娩臉色發白的頂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雙唇微微顫抖,泫然欲泣的模樣仿佛随時會哭出來。

“鬧鬧就夠了,別太過分了”沈陌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微微收緊,壓着怒氣在她耳邊道。

卿若花心裏突然就難過起來,原來還是她在無理取鬧啊。眼角輕掃了他一眼,她甩開他的手,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外走。

沈陌看着她毫不留戀的背影,心中一緊,疾步抓住她的手道:“你去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