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思闕窘的一臉。
原來她睡醒睜開眼睛之時, 姬夷昌早就醒來了,并且竟然還不叫醒她,任由她“霸道”地在他身上碾壓來碾壓去, 甚至還把手腳死死地纏着他, 吸涼。
就像現下,姒思闕幾乎将半個身子都壓在姬夷昌的身上, 她甚至聽見姬夷昌頗為不适地低.吟一聲。
“殿…殿下…妾…”
姒思闕慌得手腳不知往哪擺,當場覺得自己顏面丢盡,這世間還有什麽是比自己睡着時沒臉沒皮上趕着去貼昔日互看不順的死對頭還窘的呢?指不定太子會怎麽想她呢。
然姬夷昌只是垂了垂眼皮,把她領口的衣物拉好,然後轉身下床去, 背對着她低低地道:“你若是不願意,下回自己小心一些。孤…可能沒有你想的那麽不濟…”
說完,他站起套鞋離開,走到木檻處時,竟然被那道不算高的檻給羁得差些摔倒, 幸而及時扶穩了屏風。然後頭也不回地, 以飛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鳳儀閣中。
見太子終于離去, 姒思闕才終于籲一口氣, 這時才開始回想,剛才太子殿下最後說的那句話, 是什麽意思?
太子今日還要去和晉國使者荀種密談一些事情, 昨夜被那家夥纏了整整一夜, 他都沒有好好睡過。
一方面是她身上散發幽淡的香氣無時無刻不在誘惑着他,前一夜新婚夜時摟着那家夥睡,他便情不自禁了,可能那時候把那家夥吻得害怕了吧, 昨夜他進來時一見她的舉動,便猜出她是不想再被他摟着狂吻了。
其實他本也不想那樣的,是他低估了自己對那家夥的眷戀程度。
血熱的肌膚,陽光般的氣味,瘦弱又纖細的雙肩和腰身,無一不是令他致命之處。
所以最後她醒來那下,惺忪着眼睛,胸口淩亂處似乎還隐隐可見那套上的假物,質感真實的觸感…
他要是再不離開,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成為自己一直以來都嫌惡的那些人,強将同為男子的羸弱的她給侵占了…
今日晉國使者讓他換了一個地方密談,就在華容宮最高的飛仙閣上。
他與使者談完之後,先命人過來給荀種作掩護,然後讓寺人打扮的荀種先行下樓去,他自己則在高樓上坐了好一會兒,最後才下去。
可下去之後,便看見姒思闕穿着一身鮮色的長裾,被三兩個女官簇擁着,一見他下樓來,便笑容燦爛地跑到他身邊來。
姬夷昌被她勾魂的眼尾那一點紅痣灼得移不開眼,在晃神中,便被她一把親昵地拉住手,輕輕挽上他的胳膊。
“殿下,妾四處找您呢,原來您在這啊。”
她的笑容依然灼目,比起平日還要灼目。
若是早知道她朝他那樣妩媚地笑時,比起以前故意惹惱她表情還要令人高興的話,他興許就不會花時間去想如何激怒她,而是想方設法像現下這樣,把她禁锢在自己身邊,讓她掏空心思去攻陷自己,而他甘之如饴。
“殿下,您現在…”
“孤現在不忙了,夫人想孤陪你去哪都可以。”
姒思闕揚唇笑着,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姬夷昌搶着答了。
其實她本來想說的是“殿下您現在不忙的話,妾想過會兒讓人炖好了湯送來”而已,沒想到太子出口就那麽說,她也就不得不點點頭,假裝歡喜道:
“太好了,那殿下陪妾去菱湖泛舟吧?”
姒思闕被太子殿下握緊了小手,一同坐辇車上往菱湖去。
思闕今兒等太子走了後,便警醒起來,開始下去用她利用過的女官人際線網,一個個信息排查,終于被她猜出來,太子今天很有可能會與一個身份特別的人約在飛仙閣談事情。
那個身份特別的人還會有誰?肯定是晉國的使者荀種啊,而且她還想,既然昨天那刺殺行動的密圖還沒有給太子,今天見面勢必會将那密圖交代出來。
這時候思闕定然要死死盯緊太子的去向了,所以便想到送湯來進一步問出太子接下來的走向,沒承想太子竟然接下來一整天都打算和她膩在一起了。
這是…好事還是不是好事呀?思闕哭笑不得。
菱湖位于華容宮一個頗稍偏僻的位置,但卻風光秀麗,水面清冽直能看見水底搖曳的水松和柳葉藻,無數滑溜着身體的黑色尾魚從中梭行而過,舟在水面緩緩地移,緩緩地飄,劃出細微的漣漪直漾至不遠處一幢幢供歇息的水樓邊。
姒思闕在這等優美的景色下,卻無心賞景,因為她在苦思着接下來該如何讓太子殿下能脫下身上的衣物。
她猜想那份行動的密圖必定是藏于太子身上了,她得在他們行刺殺之前,先把密圖的內容掌握。
在小舟搖過一幢山色掩映下碧色飛檐的水樓時,姒思闕假意在舟上耍水,還用雙手舀起水來嬉。
“嘻嘻,殿下,您快來和妾一起玩,這魚兒啄着人癢癢的,嘻嘻…”
姬夷昌低頭看了看她,朝她伸出一手,思闕便拉着他的手,要往水下探。
結果思闕腳下一滑溜,差點要拽着姬夷昌的手掉下水裏去,卻在身子倒到舟沿處,被姬夷昌伸手用力一攬,将她整個人攬入了微涼的懷抱中,散了一身焦躁的暑氣。
立在小舟前方看着小寺人劃舟的周凜瞬即将視線轉回,掩袖低低地笑了。
姒思闕又被拘在這個涼飕飕的懷抱中,臉色一點都不好看,但她也不敢虎着臉給太子看,只能在無人能見之處——例如鑽進他懷裏時,稍稍白眼一翻。
原本想着把他拖下水,這樣便能有機會說上岸讓太子換衣服,她也能趁機說是為了贖罪親自給太子更衣,現下她是太子的夫人,想幹什麽都方便多了。
誰知太子殿下壓根一點不像那天被人追着打的弱夫,相反身手還相當敏捷,半點水沾不上,倒是她的大袖末端勉勉強強沾上一片無傷大雅的水跡。
好吧,總算是有水了…
于是,姒思闕裝成心有餘悸的樣子,如鼬鼠般,一個勁埋頭進太子懷裏鑽,順道把袖子上的水跡往太子胸襟前揩。
周凜嗆咳着把懷裏的塵拂徑直兒往那些偷看的寺人眼前狂晃,更是站上船頭指着後方尾随的一條侍衛船緊張地發出命令道:“全體人員!閉眼!閉眼!向後劃!”
于是乎,那些衆星拱月般的護衛船頃刻間往四外散開,偌大的湖面空餘思闕他們那一條舟。
思闕這會兒才假惺惺将頭從懷裏露出了,已經看見太子胸前一小片淺淺的水跡了。
“啊!殿下,對不起!都是妾不好,使殿下的衣裳濕了!”
“殿下,我們還是趕緊往旁邊的水樓去,去那裏換件幹爽的衣裳吧。”姒思闕假裝真情實意道。
“夫人,這不礙事呢,”周凜瞧着二人氣氛好,不想上岸破壞了氛圍,急忙笑着插把口道:“一點點濕而已,待會湖面風一吹很快幹啦。待會前方還有一處曲徑,綠蔭環湖伸手就能摘到岸邊的果子哦…”
姒思闕鼓了鼓腮吹出一口氣,這周凜太礙事了!
姬夷昌默了默,一言不發地走到船尾,拎起一個木桶往湖裏汲了滿滿一桶水。
就在姒思闕和周凜都在疑惑不解之時,他單手挑起那桶滿溢出水花的木桶,“嘩啦啦”一聲響,将桶裏的水盡數澆到自己身上,把自己身上裏外都澆濕了透。
姒思闕:“……”
姬夷昌回身過來,鬓角帶着蠻煙缭繞般的水汽,水滴劃過他镌刻般俊美的五官,滴入襟口同樣濕透的領口。
“好了,孤可以去更換衣裳了。”他一臉平靜地說。
姒思闕:“…….”
周凜:“…….”
在往岸邊水樓劃去的時候,周凜捧着厚厚的巾帛給太子反複擦拭身上的水濕時,看着殿下蒼白着一張臉卻依舊鎮靜自若端坐在舟中的樣子,心裏又急又酸:“劃快些!劃快些!你們是幾天沒吃飯嗎?冷着殿下可能擔當得起?!”
姒思闕愧疚地伫立在不遠處,只能等周凜手中的巾帛滑落下來時,才急急蹲下去拾起,與周凜一起把巾帛披到渾身冰冷的太子頭上,緩緩地擦。
“殿下,對不起…”明明太子身上弄濕不是她的所為,可姒思闕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兒卻只想道歉。
聽見她小聲地道歉,姬夷昌輕輕地擡眸,用他冰涼的手握住了她熱赤的小手。
他薄唇輕揚了揚,“自責什麽,不是你。是孤覺得天兒熱,想涼快涼快。”
姒思闕嘴巴張了張,沒說話。
“既然你說對不起孤,那孤給你個機會補償,上岸後替孤擦拭身子換衣裳吧。”
事情這麽順利,遠超思闕想象。
泊岸上了水樓,姒思闕扶着太子,進了其中一間小室。
這兒光線略稍昏暗,木椸架上早已備好了太子更換用的衣裳。
因為是太子自己要求,所以現下随太子進內更衣的便只有姒思闕一人,周凜等人都等在岸邊的水樓下。
雖然室內已經架起了幾個大竹火爐,但姒思闕依然感覺到太子身上像塊冰塊一般。
她一邊替他解衣的時候,心裏竟然也一邊着急起來。她竟然也會下意識地擔心他會冷着,所以解那些複雜的系帶時,就暗暗地焦灼着,想要趕緊把那些系結解開。
姒思闕被四周的火爐烤得熱出了汗,體熱令她心情更加急躁,而也因為內心焦急,手上便更容易出錯,不多時,原來要解下了的繩結便被她活活弄成了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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