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青衣男子坦然落拓的站在門前,恭敬的向她揖手行禮。
“湛…湛…湛風,你怎麽在這裏?” 卿若花驚愕的瞪着他,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安陽侯府霄騎營首領湛風,她緊張的探頭往他身後瞅了瞅,突然又搖頭道:“不對,應該說這是那裏?”
“這裏是慕州府,屬下奉命護送小姐回府。”湛風顯然是個十分體貼的下屬,一句話将卿若花所有的疑問答的清清楚楚。
“你們什麽時候認出我的?”卿若花看到他那一刻就料到必然是她哥認出她了,只是她很糾結,沒想到不過一夜她竟然已經被送到了慕州府。也不知道沈陌發現她失蹤,會不會鬧出事來。
湛風低頭道:“侯爺當初在臨遠城客棧裏就已經發現了小姐,只是當時太多魔教人在場,侯爺怕對小姐不利,所以才順水推舟裝作沒發現小姐。”
也就是說自以為逃出生天的她,其實就是個被拴在繩上亂蹦跶的螞蚱,卿若花很郁悶,一臉幽怨的望着他問:“那為什麽現在不裝了?”
湛風搖搖頭,道:“魔教大戰在即,無闕宮稍有差池便是滅頂之災,小姐留在此地太危險,所以侯爺命屬下護送小姐回府。”
“哥要對付魔教嗎?為什麽,他不是挺喜歡步道常的嗎?”卿若花問的焦急,心中卻擔心着沈陌,他還在無闕宮,豈不是很危險?
湛風搖頭道:“不是侯爺,是顏诩”
卿若花聞言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就是這個,可是步道常不是知道他的計劃了嗎?以魔教的力量,顏诩很難在他們的防備下讨便宜吧?”
“若再加上豫王呢?”湛風反問一句,不等她回答緊接着又道:“此次攻打魔教并非顏诩私作主張,而是豫王親自下的命令。”他頓了頓,似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而且侯爺布置這麽久,絕不會讓他們這麽輕易罷手。”
卿若花心突地一跳,直覺這其中有陰謀,急忙反問道:“為什麽?”
湛風高深莫測的望着她沒有說話,卿若花直直的與他對視許久,等的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才見他不動聲色道:“借刀殺人,除掉顏诩。”
“為什麽要除掉顏诩?”卿若花下意識的反問,湛風卻沒回答,但卿若花已經反應過來,顏诩是豫王的心腹,若除了他,就等于斷了豫王一個臂膀。這種求之不得的機會,對于她哥這樣的鐵杆相黨來說,自然不能放過。
“哥哥這麽做,不怕步道常知道後跟他反目成仇嗎?”卿若花擡頭問道,雖然她哥拈花惹草成性,但是她還是能看出他待步道常稍有不同的。
“此事侯爺自有決斷。”湛風口風很嚴,不該說的一句也不會多說。
卿若花心思急轉,她本以為顏诩對付魔教只是因為赫連歆而生的私怨,如今看來這裏面的水比想象的深多了,她哥想借機除掉顏诩,豫王亦想趁此扳倒她哥,這已升級為相黨與保皇黨之間的權利之争了,稍有不慎,整個無闕山就會被夷為平地。現在想來,顏诩費那麽大心思将赫連歆抓回去,是不是就是為了讓她躲開這場戰禍?
若真是這樣,那沈陌豈不是更危險!
“不行,我得回去!”卿若花猛地一搖頭,推開他就往外走。
只是湛風比她更快,瞬間又擋到她身前:“您現在不能回去!”
卿若花平日脾氣好,是因為還沒碰到在意的事,本來被他們這樣招呼也不打的劫回來,就已經是一肚子火,此時一想到沈陌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更是火冒三丈高,怒的一揮衣袖道:“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爹都不管我,你是什麽身份,竟敢攔我!”
湛風聞言立刻恭敬的垂頭,面上卻依舊不卑不亢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奉命護送小姐回府,沒有侯爺的命令,屬下絕不敢懈怠。”
卿若花被他一句話氣的胸悶不已,本以為搬出她爹就能壓住他,卻沒想到竟被他輕輕巧巧的對付了。她爹兩年前就将所有的大權和爵位承給了她哥,此時他一句‘沒有侯爺的命令’,立刻将她所有的話給頂了回來。
“好!”卿若花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耍賴道:“那我現在就去跟哥哥說!”說着突然一把推開他,腳底抹油似的朝外跑。
湛風眼底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但很快又壓下,腳步一轉再次攔在她面前,面無情緒道:“小姐別讓屬下為難”
卿若花收勢不穩,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擡頭直直的凝視他半天,才冷聲道:“如果我一定要回去呢?”
湛風眼睛迅速在她臉上掃了一眼,複又垂下眼簾,面不改色道:“那屬下就只好得罪了。”
卿若花瞪着他,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知道他說的實話,若他真的這麽好打發,當初逃婚的時候,她也不用先把他騙走才逃了。
越想越氣的抓狂,再看着面前不屈不撓的男人,卿若花更是煩躁,怒的一揮衣袖轉身往回走,口氣惡劣道:“我餓了,我要吃飯!”
湛風恍似未聞,謙謙有禮的将她送進房間,恭敬道:“屬下立刻令人送午飯上來。”
卿若花看着他淡然自若的模樣,越發氣結,怒聲怒氣的喝道:“我要吃糖醋魚卷和五香仔雞!”
卿若花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小饞貓,不但愛吃、會吃,而且來者不拒,只要好吃,什麽都吃得。但唯獨這兩道菜,可以說是她的獨愛,且只愛安陽侯府上廚娘做出來的味道。當初在得知要嫁往清衣候府時候,她還特意将廚娘當嫁妝給要了過來。
所以在外面她從來不會點這兩道菜,即使有人點了,她也從來是避而不沾的。此時她突然說要吃這兩道菜,擺明了是要折騰他。
果然,湛風眉頭微微攢起,低頭看了眼她被怒氣暈染的緋若煙霞的小臉,随即又匆忙避開,安然自若的點點頭:“屬下這就讓人去做。”
卿若花見他轉身要走,心思立刻活絡起來,若趁他下去買吃的逃跑的話……
她想的熱血沸騰,卻見轉身沒走兩步的湛風腳步突然一頓,又回過頭淡淡道:“對了,與我們同行的還有幾個影衛,雖然是一路跟着,不過小姐放心,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出來打擾您。”
湛風說完,朝她點點頭,大步流星的下了樓去。卿若花看着他潇灑的背影,氣的肺都快炸了,啪的一聲重重的摔上了門。
卿若花不認為他在糊弄她,以湛風的個性,若沒有影衛随行,他絕不會騙自己。只是他這個态度,特意這樣暗示一聲,似乎捏準了她會逃一般。卿若花氣的胃疼,心知自己是跑不了了,索性爬上床,将頭一蒙,氣呼呼的繼續挺屍。
過了也不知多久,等的卿若花朦朦胧胧都有些困意的時候,門外終于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卿若花精神一振,騰地坐了起來,整個人戰鬥力倍增。
湛風進了房間,就見她正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心尖一燙,臉上終于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來。
“小姐,午飯好了。”湛風心虛的避開眼睛,鎮定的将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一盤一盤,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
卿若花發現,桌上除了有她要的糖醋魚卷和五香仔雞外,竟然還有一盤鮮菇菜心和一份火腿鮮筍湯,鮮嫩的筍湯裏香霧朦朦,袅繞的香氣中,幾段碧瑩瑩的蔥花随着湯汁款款浮動,看的人垂涎欲滴。
卿若花本只是想折騰他,被這麽一饞,卻真有些餓了,不由得擡頭看了他一眼。
湛風接觸到她的目光,眼睛不自在的躲了躲,才借着放食盒的動作,故意別過頭道:“葷素搭配着,營養才能平衡。”
卿若花以前被人服侍慣了,也沒有多想,坐在桌前拿着筷子每樣嘗了嘗,才嘗了幾口,她就不由得眼睛一亮,這家客棧的廚子還真是水平不淺,不但那道湯和鮮菇菜心做的可口宜人,就連她點的糖醋魚卷和五香仔雞,都與家裏廚娘做的味道一般無二,卿若花控制不住的多吃了幾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找茬的最好時機。
湛風站在一旁看着她,見她不但不像平常在外那樣對那兩道滴口不沾,反而還忍不住多吃幾口,嘴角也微微的上揚了起來。
只是他嘴角的弧度還沒畫出,就見卿若花突然發脾氣的将筷子一摔,一把将放在最邊上的糖醋魚卷掃在地上,怒氣騰騰道:“做的什麽東西,難吃死了!”
猝不及防的動作弄得湛風一愣,怔怔的看着摔得一地狼藉的魚肉湯汁,整張臉霎時陰沉下來,額上青筋隐隐,手指骨節捏的咯嚓咯嚓直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