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花心中越想越氣,越氣越惱,越惱越覺得委屈,其實她也知道這事怪不到沈陌,畢竟是自己暗暗喜歡他,這樣明知道他只是将她當個免費傭人,還渴望得到他的回應,毫無道理的怪他不懂得體貼自己,實在是有些蠻不講理。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卿若花煩躁的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忍不住爬起來推開窗戶,呆呆的望着頭頂一輪彎月許久,終于下定決心。

明天,明天一早她就要去跟他攤牌,他喜歡自己最好,他若不喜歡,她就磨到他喜歡!

打定主意,她心中豁然開朗,關窗就欲回床睡覺,眼睛往外随意一瞄,竟發現東方夜白的房門拉開了一道縫。起先她也沒注意,只當是花狐貍出來起夜,忽覺又覺得不對,花狐貍在自己的房間裏,幹嘛這麽偷偷摸摸?

卿若花矮下身子,縮在窗後看着那扇拉開一道縫隙的房門,只見渾身夜行裝的東方夜白,謹慎的探頭環顧了一眼小院,鬼鬼祟祟的拉上蒙面黑巾,匆匆關門出了院子。

就知道這狐貍不是什麽好鳥,等他的把柄落在自己手裏,看他還怎麽橫!卿若花壞笑一聲,蹑手蹑腳開門追了出去。

夜裏光色太暗,借着寡淡的月色,卿若花勉強可以看到他的背影,他不敢跟的太急,生怕被他發現,可是跟了一會兒,她就發現他似乎故意在園中兜兜轉轉,本來她還以為是他發現了自己,想要甩了自己,帶看到他故意用石子在遠處弄出動靜,引走暗處的人影時,才知道,原來他是在躲避園中的明崗暗衛。

卿若花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後走了許久,發現四周草木越加繁盛,重重疊疊的樓閣庭院已被甩在身後老遠。心中有些猶豫要不要再跟下去,萬一被他發現後要殺人滅口,這裏荒無人煙的,自己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她這一晃神,擡頭卻發現東方夜白竟不見了,她想也沒想的追過去,心想反正已經跟到了這裏,索性跟到底,弄清楚這家夥打什麽鬼注意。

卿若花快步跟上去,卻沒有發現東方夜白的影子,四周黑漆漆的,不停的有怪鳥在頭頂的樹杈上詭叫,風刮着樹葉嘩啦啦作響,像野鬼哭吟一般。

卿若花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硬着頭皮往前跑,想趕快追上東方夜白。

跑了一會兒沒有發現東方夜白,卻讓她發現了一處亭子,微弱的月光下,并看不清亭子的全貌,只是站在亭子裏往下一望,竟能俯瞰見遠處魔教裏的點點燈光。

卿若花找不到東方夜白,正想順路回去,腳剛邁出兩步,就被人從後一扯,她張嘴想叫,那人卻似知道她的反應似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壓在懷裏,拖進了亭子外的草叢。

卿若花大急,張口狠狠咬在他的手上,掙紮就要跑。那人沒提防痛的吸了口氣,低聲警告道:“別動,有人來了!”

低沉的聲音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卿若花愣了一瞬,才赫然想起來是東方夜白。卿若花松了口氣,甩甩頭,示意他松手。東方夜白見她終于安靜下來,才松開了被咬的發疼的手,擡起來發現竟隐隐現了血絲。

低頭見卿若花正一臉嫌棄的擦嘴,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低斥道:“死丫頭,跟的夠緊啊!”

卿若花被他這麽吓了一場,本就沒好氣,聽着他的口氣,更是火冒三丈,微微拔高聲音:“你自己鬼鬼祟祟見不得人,還…”

話未說完又被東方夜白捂住了嘴,壓着聲音怒斥:“小聲點”

卿若花終于察覺出不對勁,東方夜白怎麽會這麽緊張,想起之前他的那句有人來了,心中頓時明白過來。水盈盈的大眼睛直直的瞪着他,東方夜白明白她意思,識趣的放了手。

卿若花扭了扭身子,甩開他圈在自己肩上的手,縮在草叢裏瞪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少跟我大小聲,否則姑奶奶現在就蹿出去!”

卿若花不怕,反正她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大不了被人逮住趕下山呗。東方夜白聽出她的威脅之意,氣的鼻子都歪了,早知道剛才上山就不該仁慈的甩開她,直接殺人滅口了幹淨!

卿若花說完剛在草叢裏縮好,擡頭就見亭子裏忽然多了裹着黑色披風的男人,悄無聲息,仿佛憑空出現似的。

卿若花終于知道東方夜白為什麽這麽緊張了,肯定是打不過人家。連忙伸長了腦袋,想看他長什麽模樣,只是男人的臉掩藏在深深地風帽之中,根本看不清。

男人站在風中等了一會兒,就聽空中一陣細微的風響,一個藍衣青年飛身入亭,從容落拓的落在黑衣男子身後。他并沒有像黑衣男子一樣故意掩藏自己的相貌,微弱的月光下雖看不清他的樣貌,卻能看出一副如玉雕琢的輪廓,和夜色下如珠玉閃閃的桃花眼。

“約我出來有何事?”黑衣男子回頭看着他,聲音因故意壓低而顯得低沉暗啞,充斥着森森的冷意。

藍衣青年撩袍坐在涼亭橫杆上,漫不經心的倚着斜欄邪魅一笑:“難道沒事就不能約了,我想見你不成嗎?”

黑衣男子聲音中寒意越深,壓着怒氣低聲道:“休要嬉皮笑臉,如今尊主已經開始疑心,你若無事別再上山,有消息我自會通知你!”

黑衣男子不耐煩的說完,看也未看他一眼,轉身拂袖就走。

藍衣青年眼中失落一閃而過,臉上笑意更濃,身形一閃擋住他的去路:“步道常再疑心也疑不到你頭上,你着急什麽。”

黑衣男子立刻後退兩步,拉開了二人的距離,語氣不耐道:“小心為上”

“當日你來與我談判時可沒這麽膽小”藍衣青年聽着他故意壓得粗嘎難聽的聲音,微微皺了眉,随即又忽然挑眉一笑:怎的,難道你舍不得了?”他揚着笑臉故意嘆口氣道:“也對,似步尊主這等英姿飒爽的美人,是我也舍不得她這麽香消玉殒,何況還要親手将她推向黃泉路!”

二人交手已久,藍衣青年很懂得撩撥他的怒氣,幾句話說完,黑衣男子身上殺氣立現,藍衣青年了解他的脾氣,見好就收,勾唇嘻嘻一笑:“真生氣了?不過玩笑罷了。”随即一改吊兒郎當的态度,神情微冷的轉移話題道:“主公已派顏诩來助你,到時需你與他裏應外合,此次不但要除掉步道常,連安陽侯也要一并滅口!”

月光下他明珠似玉的眸子裏流轉着猙獰的冷意,卿若花吓得倒吸了口冷氣,張嘴就要叫,東方夜白眼疾手快,一把堵住了她的嘴。卿若花立刻反應過來,吓得動也不敢動,身上密密的起了一層冷汗。

藍衣青年目光似有若無的往這邊瞟了一眼,也沒在意,轉頭望着黑衣男子揚唇一笑:“屆時我也會随軍,你若下不去手,我自會替你分憂!”

“不勞費心!”黑衣男子冷淡的回應一句,聲音壓得更低。

草叢裏,卿若花見二人并沒有發現,才微微放下心來。轉頭望向身旁的東方夜白,只見他雖然沒有松手,卻也明顯松了口氣。

藍衣青年聞言也不惱,暧昧的仰頭笑道:“不費心,你的事又怎能叫費心!”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一個尊主之位,竟能讓你對曾忠心追随的主子反目,倒真叫我刮目相看。”

黑衣男子微嗤一聲:“我對尊主之位從沒興趣”

藍衣青年含笑一聲,饒有興趣道:“哦,那是為了什麽?”

黑衣男子橫了他一眼:“魔教從不與朝廷勾結,她不顧教衆反對與安陽侯府聯姻,已激起衆怒!”

藍衣青年凝視着他,似想看清他在想什麽,見他不耐煩的皺眉,才深深一笑道:“若我沒記錯,我也算朝廷中人,你怎的願與我勾結?”

明明時飽含貶義的兩個字,不知為何到了他嘴裏,卻似乎含了無盡深意,黑衣男子臉色一寒,冷冷道:“今日就到這裏,若無事,告辭!”

說完轉手走出涼亭,藍衣青年急忙閃身去攔,可是黑衣男子顯然懶得與他糾纏,毫不客氣的出手,藍衣青年猝不及防,連忙閃身避開,身子急閃間挂在腰間的玉佩啪的掉在地上。待站穩了,黑衣男子已走遠了。

藍衣青年望着黑衣男子消失在夜色裏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俯身撿起地上的玉佩,望着草叢微微一笑:“還真是不知情趣啊!”

銳利的眸光,透過草叢縫隙,驀然與卿若花相對。卿若花心中咯噔一下,一瞬不瞬的緊盯着草叢外的男人,身上剛被風吹幹的汗,又密密的浮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