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快到喬舟山的壽誕了,今年不同以往的冷淡,喬舟山很樂意做壽,第一自然是六十大壽少不得要大辦,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身邊有了榕兒,心裏高興。
老爺高興,阖府上下自然是喜氣洋洋的張羅準備。
雪榕悄悄拉了芙兒回房,“芙兒,你說爹爹生辰,我送什麽好?”
“芙兒一個丫鬟,哪裏會知道老爺喜歡什麽?”芙兒撇過臉去,對于雪榕的好,芙兒心裏一直很矛盾。她迷戀雪榕的給予的愛,她願意和他手牽手漫步在月光之下,她願意靠在他的肩上聽着他的心跳…可是,她和他是注定沒有辦法走到一起的,她到他的身邊就是為了奪去一切屬于他的,包括父愛,包括財産…她是他命中的劫數,她不該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給予的好。
“芙兒,我有一個想法,爹爹是屬牛的,我送他個犀牛木雕可好?”雪榕并不在意芙兒的愛答不理,繼續說道。
“好啊,老爺肯定會喜歡的。”芙兒揚起淺淺的笑容應道,心下卻是深深的不安。以前她聽家中老仆人說過,老爺年輕時去天竺,受到過犀牛的驚吓,這輩子最怕見的就是和犀牛有關的一切東西,少爺送老爺犀牛木雕,老爺肯定會生氣的。只是芙兒沒有辦法相告,這段日子,爹娘一直給她施壓,讓她盡快挑撥老爺少爺的關系,拖了這麽久,芙兒一直沒忍心下手,昨天爹讓人傳話過來,說若是她再沉溺兒女私情,就不要她這個女兒了,芙兒沒奈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父子怨恨。
“芙兒怎麽了,有什麽心事?”雪榕揉着芙兒軟軟的發絲輕聲問道。
“沒事。”芙兒搖搖頭,拿開雪榕的手。
“你不用擔心,等過些日子,我就去求爹,我一定會明媒正娶你的。”雪榕以為芙兒是為了自己的将來擔憂,忙出言安慰。
聽雪榕這麽說,芙兒更覺得愧疚,“少爺,不要再為了芙兒惹老爺生氣了,現在這樣,芙兒就知足了。”
“芙兒,快來看,我剛購得的犀牛木雕。”幾日後,正坐在園中發呆的芙兒,被雪榕興沖沖的拉到了房裏。
烏黑發亮的犀牛頭木雕,威風凜凜,栩栩如生,讓人看着實在是愛不釋手。這木雕奇特之處在于木質紋理細密,堅硬,丢在水裏不會像普通木頭那樣輕飄飄的浮着,而是會下沉。
“真好看。”芙兒圍着木雕,轉着看了看,嘴裏發出由衷的贊嘆。
“等以後咱倆成親了,我也送你一個。”雪榕湊到芙兒的耳邊道。
芙兒心中酸澀,強笑道,“芙兒哪敢要這麽昂貴的東西,芙兒看一眼就滿足了。少爺您還是趕緊放好,到時也好給老爺一個驚喜。”
壽宴如期開席,喬舟山居中而坐,神采奕奕,一身紅袍,更是襯得渾身上下喜氣洋洋。
雪榕在席間穿梭,招呼着賓客,談吐得體,舉止自若。
傻乎乎的喬榆也規規矩矩的守在母親身邊,笑呵呵的看着往來賀壽的客人,間或打個招呼,施個禮。
猩猩今天穿了一套紅綢衣衫,靠在喬舟山身邊,小腦袋東張西望,頗是可愛。
一切美好的不能再美好,喬舟山笑的無比舒心,開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臺上熱鬧的戲曲舞獅暫告段落,有客人道,“喬老爺,真是有福,令郎年少才高,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喬舟山笑,嘴上自謙,心裏倒是頗為受用。
“二少爺,給令尊備了什麽壽禮,可否也讓我們一飽眼福?”
雪榕聽到有人叫自己,從容的轉身,叫過一個仆人,吩咐了幾句,不大工夫,就見兩個仆人搬了一個精致的箱子進來,衆人的視線立刻都被吸引過來,雪榕走到喬舟山的面前,屈膝跪下,叩頭,“榕兒,給爹爹賀壽,願爹爹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喬舟山笑着點頭,心裏滿是期待的看着箱子。
雪榕站起身,回頭示意兩個仆人開箱,随着兩人打開箱子,四周一片驚嘆,紛紛交頭接耳揣度着它的價值。只有個別知道這段淵源的,一幅坐等看好戲的架勢。
喬舟海一看到那犀牛,心中一驚,連忙幾步上前,合了蓋子。
雪榕不明所以然的看着二叔,再一看父親蒼白的臉色,凝固的笑容,心中驚疑,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愣在那兒。
“諸位,二少爺孝敬我大哥的這份壽禮,就不在這展覽了,那是給家兄獨享的,實在抱歉!”喬舟海環視四周,一笑道。
喬舟海的反應太過突然,衆人愕然之後就是不滿,卻也不好說什麽。
“爹爹,這份禮您可還喜歡?”雪榕轉過身走到父親身邊,輕聲問了一句。
喬舟山勉強支撐住自己不失了顏面,抖着唇道,“榕兒的禮物,爹爹自然喜歡。”
雪榕心中卻是失落,自己苦心準備的禮物爹爹竟然不喜歡,看樣子還十分厭惡,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剛才還興高采烈看熱鬧的猩猩,這會兒看場面有些冷,似乎是通曉人性般,跳到喬舟山身前,又蹦又跳,手舞足蹈,表演着自己獨創的舞蹈。
“大哥,星兒也給您送賀禮了。”喬舟海笑着道,心下松了一口氣。
喬舟山笑着看着,剛才看到犀牛角的一刻,要不是多年的修為,喬舟山幾乎要驚呼出來,這會兒看到面前一味讨好自己的猩猩,跳着滑稽的舞蹈,心裏稍安,不着痕跡的擡手抹去額角的冷汗。
見喬舟山神情平複下來了,猩猩又重新跳到喬舟山身邊坐下,接着吃先前沒吃完的香蕉。
姚紫荊波瀾不驚的坐在那兒,任由事情發展,看這會兒事情已經平息了下來,推了推身邊的兒子,喬榆聽話的站起身,走到喬舟山身邊,跪倒,叩頭,口中響亮道,“榆兒給爹爹賀壽,願爹爹笑口常開。”說完自懷裏摸出一個小紙包,慢慢打開,裏面是一張剪紙,展開來,一個大大的“壽”字。
喬舟山小心的接過來,扶起傻兒子,卻無意中發現喬榆手上被剪刀弄的傷,心中一疼,這些日子,自己只顧着教導榕兒,反倒忽略了這個孩子,為了剪出這張像樣的壽字,估計榆兒私下裏,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喬老爺有福啊,兩個兒子都這麽孝順。”看到喬舟山眼中的疼惜,有人忙上杆子溜須拍馬。
姚紫荊也适時的起身,來到喬舟山身邊,溫柔的看了他一眼,沖周圍的人福了一禮,拉過榆兒,回到座位。
這場壽宴直到夜幕降臨才結束,雪榕心裏雖是難過,卻是強打精神,忙着送客應酬。
這邊喬舟山除了雪榕的禮物,對壽宴還是很滿意的。多喝了幾杯酒,人有些微醺,姚紫荊扶着她回了房。
“老爺,妾身也有份禮,想送給老爺。”姚紫荊送喬舟山進了房門,笑語道。
“嗯”,喬舟山應了一聲。
姚紫荊推開房門,裏面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到喬舟山進來,一時手足無措,半天才想起來給喬舟山福了一禮。
喬舟山不解的回頭看姚紫荊,酒也醒了大半,“這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妾身為老爺準備的賀禮!”姚紫荊嫣然一笑,放開喬舟山的胳膊,拉了那女孩過來,對喬舟山介紹道,“老爺,她叫秦牧,是規矩人家的姑娘,老實本分,會好好照顧您的。”
喬舟山這才去打量那低眉垂目的女孩,正是二八年華,看着羞怯乖巧。
“你擡起頭來。”喬舟山溫和道。
那女孩依言擡眸,喬舟山這才發現,這個女子的眉眼、容貌和雪荷長得很像,都是一般的嬌美,也恍然頓悟,夫人為什麽要送這個女子給自己。
再轉頭,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姚紫荊已經出去了。
喬舟山只好坐到了床上,看着面前的女孩問,“令尊是做什麽的?”
“回老爺,家父是讀書人,一直沒考中功名,家裏窮苦,姊妹兄弟又多,所以出來謀生,幸遇上夫人。”
“你願意給我當小妾?”喬舟山看着面前年紀似乎比榕兒還小的姑娘問道。
“牧兒願意。”低低的聲音,卻是羞紅了臉。
喬舟山看着秦牧,一時有些恍惚,只覺得面前的女孩就是雪荷,自己一直深愛着的荷兒。
一陣風吹過,帶起沙沙的聲響,喬舟山清醒下來,這女孩子太小了,自己已是耳順的年紀了,娶這樣一個如火似玉的孩子,未免讓人說笑了。看這女孩乖順,聽話,不如就給榆兒吧,讓他好好照顧榆兒,心裏有了打算,喬舟山舒了一口氣,随手端起桌邊的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想喝過了這杯茶,喬舟山只覺得身體一陣陣燥熱,眼前也漸漸生出幻覺,秦牧眼見喬舟山要跌倒就去扶他,不曾想被喬舟山一把拉了過來,兩人栽倒在床上。
羅帳落下,一夜銷魂。
清晨喬舟山醒來,頭疼欲裂,一撇頭,看到一個陌生女孩羞怯的靠在牆邊,衣衫不整,看他醒來,似乎受到驚吓,身子又往裏縮了縮。喬舟山腦子轟的一聲炸響,昨天自己做了什麽,猛的掀起被子,床上那一抹紅讓喬舟山徹底呆住。
“紫荊,你如何能這麽做呢?”春藥這事畢竟不好明說出來。
“妾身,是希望老爺能快樂,雪荷妹妹不在了,我盼着她能讓老爺過的舒心些,若是能再生下一男半女,延續香火,妾身也就安心了。”
木已成舟,喬舟山只好留下這個女孩做妾,還好,這個女孩老實本分,平日裏規規矩矩的待在屋裏做些女工,從不争寵惹事,喬舟山心裏雖然別扭,可還是加着幾分憐惜。
雪榕自從壽宴後,便很少見到自己的爹爹,後來從二叔喬舟海那兒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知父親對自己的壽禮心有餘悸,雖然心疼,卻是連夜讓人送走。對于爹爹新娶得比自己還小的美嬌娘,雪榕也只是盡着本分,不多說一句,只是在心裏安慰自己,依着爹爹的身份,娶幾房的小妾又算得了什麽呢?
心裏不順意,幸好還有芙兒相伴左右,只是這幾日芙兒顯得心神不寧,雪榕多方追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