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燕回到住處的時候,九鴛早已回來,正躺在床上睡着,七燕一顆心總算踏實的回到了肚子裏,見她睡的沉,徑自出門将飯食領了回來,吃了自己那份,将特意留的一個荷包蛋放到九鴛碗裏,這才伸了個懶腰爬到自己床上。
十日後,噬影樓接了單生意,這樁任務被派到了七燕頭上。
莫九鴛得了消息,去找七燕與她交換任務。
七燕一口拒絕,近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着九鴛有些瘦了,精神也有些不濟。
莫九鴛只是坐在桌旁,細細的擦着青劍,自她出師以來,這把劍從未離身。
“阿鴛,你不用說了,我不會答應的。”七燕下了決心。
莫九鴛用青劍的劍尖挑了挑燈芯,火光跳了一跳,她那雙長年垂着的眼睛恰在此時睜了開來。
七燕覺得那剛挑的油燈仿佛都暗了一暗,屋內的光亮頃刻間便被那雙眼吸收了去。
她一時竟望着那雙眼睛愣住了。
“阿鴛……”
“我一定要去,這是我進噬影樓的唯一目的,請你成全。”
莫九鴛的聲音淡淡的,那一字一句的背後究竟隐藏了些什麽從沒人知曉,七燕雖與她最是相熟卻也從不知她有着這樣的目的,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樁任務要殺的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色中惡魔,江湖人稱花魅羅。
花魅羅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樣各具特色的美人以供自己玩樂,無論你是身段還是頭發又或者鼻子或者手,只要有一個可取之處,他就會不擇手段的搞到手,為此不惜殘殺無辜。
莫九鴛破例穿了一身黑色長裙,發上別了一朵小巧晶瑩的梅花發簪,一步步進了花魅羅的彼岸宮。
她身形修長,常年隐在暗處的面容帶着一種不見陽光的蒼白,唇色極淡,眉卻修長漆黑,一雙眼睛微微垂着,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留下一彎青色剪影。
她身上帶着一種無法遮掩的冷冽肅殺之氣,倒真像黑夜中的鬼魅,煉獄裏的修羅。
宮門大敞,門口挑着兩串紅燈籠,殿內香膩的脂粉氣撲面而來。
莫九鴛擡腳邁進門去,在門口站定,那雙一直垂着的眼睛完全睜開,望向居中坐在正座上的花魅羅。
殿內的燈火黯然失色,夜明珠的光華尚不及那雙眼的萬一。
殿中衆人忽然屏息望了過來,花魅羅愣了一瞬随即邪邪地笑起來,端着酒盞邁步下了臺階,張開雙臂向莫九鴛走來。
莫九鴛垂了眼,嘴角微翹,一個輕淺的弧度。
“美人兒,你這雙眼睛真是天下無雙!”花魅羅持着酒盞的手環住她的肩,另一手勾起莫九鴛的下巴,“來,再睜開眼給我瞧瞧。”
莫九鴛依言掀起眼簾,望向這張刻在心上十五年的臉。
“啧啧,真是好誘人好特別的一雙眼睛,看了你這雙眼,我這殿裏這些可都成了俗物了。”
“宮主說笑了。”莫九鴛神色不動的開口,聲音壓得極低。
“咦,你這雙眼……”話未說完,花魅羅便覺胸前一涼,一截青色的劍尖正好被他擡指夾住,體內真氣自然流轉,他飄身急退,擡手一掌揮出。
莫九鴛閃身躲開掌風,一把将身上的長裙撕碎,露出裏面黑色的勁裝,飛身而起,直撲花魅羅。
殿中美人們眼見驟變突起,紛紛尋了桌椅牆角躲避,一時瑟瑟。
這是一場不計生死的狙殺。
莫九鴛推開殿門時,已是月上中天兩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身後,花魅羅仰面躺在地上,頸間和胸前各有一個血窟窿,仍往外溢着血,身下地面上已淌了一片。
不記得是怎麽趕回的樓裏,落到院子裏時只覺得身體似是要裂開了一般,胸口挨得那一掌已沒了知覺,小腹處痛如刀絞,眼前陣陣發黑。
莫九鴛死死掐着虎口,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一步步艱難的挪到房門前,從懷裏摸出接任務時的令牌頹然倚靠到門框上,勉力擡手敲了敲門,未等房裏有反應,人已順着門框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