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鴛,阿鴛,九鴛,莫九鴛!!”

莫九鴛停住腳步,“何事?”

“你最近怎麽回事?”七燕逼到莫九鴛身前,一動不動盯着她。

“我沒事。”莫九鴛一身黑衣,像暗夜裏的修羅,渾身帶着一股冷冽的煞氣。

“你是不是又跟小七換了任務?”

“嗯。”莫九鴛隐在覆面黑巾下的臉毫無波動,只是悄悄捏了捏指尖,臂上傷口流出的血正好被她攥在了手心裏。

七燕又氣又恨,“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不是。”莫九鴛不想再耽擱,擡腳往住處走。

房間裏一片漆黑,莫九鴛在自己的床榻前坐下來,毫不意外的看到七燕跟了進來。

這間房住了她們兩人,莫九鴛不理她,只擡手徑自解了衣裳,又翻出金瘡藥來上藥。

七燕點了桌上的油燈端到床前的小幾上,臉色很臭的劈手奪過金瘡藥,一把将莫九鴛的右袖撕了下來,動作十分粗暴。

莫九鴛忍不住悶哼一聲。

七燕看也不看她,用濕布惡狠狠的在刀口上擦了擦,看莫九鴛額上見了細汗,這才将藥粉小心塗在傷口上,又用紗布包好。

轉身從櫥子裏找出一套換洗的衣裳扔到床上,“換了,還有哪兒傷着了?”

莫九鴛搖搖頭,将黑色的勁裝脫了,換上床上那件,伸手拉過被子,翻身朝裏準備休息。

七燕氣的在床邊跳腳,“你個死丫頭,你到底說不說,你要不說,今晚別想睡!”

莫九鴛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有些含混不清:“說什麽?”

七燕聽她回話,摸到她枕畔,慢慢誘哄道:“說,你最近為何不老實呆在樓裏,反而頻頻去接外面的任務,甚至寧肯跟別人換了任務也要出去,到底為什麽?”

莫九鴛半晌沒有動靜,七燕以為她睡着了,卻聽見她嘟囔了一句:“沒有,沒……”慢慢沒了聲音。

七燕看她連睡夢中都這樣警醒,心裏更加放心不下,一時急得眼圈都紅了,她知道阿鴛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可她不告訴自己,自己想幫也幫不上,再這樣由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間房裏也許就會剩下她一個人了。

噬影樓的正殿裏燈火輝煌,離得老遠便能聽見殿裏傳出的嬉鬧聲。

“樓主,你喝我的,喝我的。”

“好,美人兒,來來來,我們一起喝。”

“樓主,你偏心,湖兒給你剝葡萄,來,樓主,我喂你。”

“哈哈,唔,湖兒剝的葡萄真甜。”

七燕站在殿外廊下的陰影裏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努力做到天人合一,無我之境。

十天幹每一部也各有十人,按陽幹與陰幹又各有男女之分,陽幹為男,陰幹為女。

七燕與九鴛正是陰幹乙部暗衛。

今夜是七燕與甲部一暗衛當值,而九鴛又與人換了任務出去了。

不知這次她會不會受傷……

七燕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殿內的歌舞不知何時停了,伺候的美人也通通散了個幹淨,大殿裏一時靜了下來,七燕正不知樓主又在搞什麽名堂便聽一道聲音響在耳邊:進來。

七燕與甲部那名暗衛互視一眼,同時一凜,當即身形飄動閃進殿去。

大殿的石階下還跪着兩人,七燕知道那是今夜當值的隐衛,只是不知道樓主将暗衛隐衛同時喚出所為何事。

二人也在那兩人身側單膝跪倒,垂頭聽候吩咐。

頭頂響起衣袂帶風聲,噬影樓姬大樓主一身廣袖玄袍飄然落到四人身前。

七燕生來嗅覺敏銳,她忍了又忍才将即将出口的一個噴嚏憋了回去,姬大樓主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和嗆人的脂粉味兒,猶自來回踱着步子,似乎成心等着七燕殿前出醜似的。

“擡起頭來。”姬大樓主的聲音低沉醇厚,很有磁性。

四人同時擡頭,眼簾微垂,并不敢直視這長了張妖媚惑人的面皮的樓主。

姬大樓主顯然對他們此刻的恭敬并不滿意,袍袖一甩,一股勁風襲來,“看着我。”

七燕在心裏嘆了口氣,不知這瘋魔樓主又在鬧些什麽,仍是掀起眼簾,望上那張早已見慣但仍是忍不住心頭微跳的臉。

七燕讀書不多,她記得有一個詞經常用來形容長相極美的女子,見到樓主的第一眼,她覺得這個詞用在樓主身上再合适不過。

傾國傾城……

後來在樓裏待得久了,慢慢了解了這個美得近乎妖孽的男人的品性,七燕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個詞。

禍國殃民……

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此刻從衆人身上輕輕掃過,七燕覺得那如有實質的目光透着審視,渾身止不住便要哆嗦。

她努力穩住心神,視線越過那張臉,平平落到那人身後,一動不動任由樓主打量。

姬大樓主修長的手指輕輕撚着下巴,在四人面前來回的踱着步子,殿內只有那玄色長袍的衣擺拖在地上發出的沙沙聲。

“有趣,當真有趣,你在哪兒呢?嗯,這些眼睛都不是。”

七燕聽着樓主的自言自語,心裏默默為被樓主惦記上的人掬了把同情淚,心想是誰這麽倒黴讓樓主把眼睛惦記上了。

“行了,都下去吧。”姬大樓主一擺手,四人同時起身各司其職。

姬大樓主飄身回到座椅上,伸手一招,握住飛來的酒壺,慢慢飲起酒來,丹鳳眼裏漾起墨色的沉沉風暴,嘴角的弧度越彎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