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明德接到旨意的時候有些意外,不明白褒姒究竟是為什麽要這樣做,明目張膽的把他從王後那邊搶過來,這樣做就是公開和王後做對,以後她的麻煩就多了。

不過還是遵旨來到了儀秀宮,褒姒已經帶着伯服在等着他了,看到他來,褒姒的嘴角挂起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褒宗伯,請開始授課吧。”

褒明德看到宮裏已經準備好了各種書籍,還有筆墨,他不敢遲疑,開始教伯服識字,因為伯服還太小貪玩,褒姒一直在旁邊陪着。

已經很久兩個人沒有離的這麽近了,褒姒哄着伯服,可還是會借着看伯服的機會偷偷地瞄一眼褒明德,他教伯服的樣子好認真,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細心。

褒明德其實心裏也不平靜,自從那次在狩獵場為救她受傷以後,似乎自己的心一下子對她敞開了,曾經自己否認過對她的感情是喜歡,認為自己只是出于利益關系考慮才會關心她,直到為她受傷的時候他才明白,他對她,其實一直都是喜歡的,只是自己在拼命的克制而已。

在宮裏養傷的那段時間是他最放松的一段時間,雖然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全部表露出來,至少因為趙惠蘭不在身邊,他可以暫時不去想那麽多,接受褒姒照顧自己陪伴自己。

傷好了以後,他回到候府,又開始努力壓抑對她的感情,生怕自己任其發展下去有一天會惹火燒身,況且趙惠蘭有了身孕,出于責任他也該心裏只有妻子和孩子的。

再後來,趙惠蘭死了,起初他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除了女兒心裏誰也放不下,他也立志餘生只要守護着女兒長大就夠了。可是時間的力量是可怕的,将近一年過去,當悲傷慢慢的淡去,當他再次如此近距離的和她接觸,他發現他的心依然在為她狂跳不已。

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他對她的感情不但沒有變淡,反而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有時候他甚至想為了她不顧一切的去飛蛾撲火,這就是心動嗎?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在水井邊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開始的?還是從他們在侯府一起練習舞蹈的時候開始的?又或者是從她為了練習誘惑男人主動撲到自己懷裏開始的?他不知道,他只覺得只要在她身邊,他的心就會亂。

從進宮任職以後第一次和她重逢,他就注意到她還戴着自己送給她的鳳簪,後來每次都看到她戴,這比任何言語都能說明她對他的情意,如果不是把他看成是心裏很重要的人,又怎麽會如此重視這根簪子?

他想起當初送她簪子的初衷,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看她戴上以後覺得很适合她就買下了,事後一直告訴自己只是為了收買她的心好讓她乖乖的做事。直到重逢的時候看到她仍然戴着簪子,那一瞬間他覺得他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她是那樣單純的一個女孩子,自己又怎麽能這樣無恥的一直利用她?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地陪着伯服學習,最輕松快樂的人就是伯服了,有母妃抱着他,還有人教他畫畫,于是他也一時興起,把小手直接伸進了硯臺裏沾了一手的墨,然後在紙上印上了一個個小手印。

“母妃,你看伯服畫的好看嗎?”他滿臉笑容地指着一堆手印問褒姒。

褒姒微微地笑了一下,溫柔地撫摸着他的小腦袋,“伯服畫的真好。”

伯服高興的直拍手,“以後伯服要一直跟着舅舅學習。”

褒姒擡眼看了褒明德一眼,褒明德躲開了她的眼神,褒姒也不再說話,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不合适的,似乎只要說一個字就會洩露自己的心事。

就在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裏,褒明德做伯服的老師已經幾個月了,每天都是教完伯服褒明德就告辭,不和褒姒多說話,褒姒也會意的不主動找他,只要能天天見到他,能像現在這樣保護他,這就夠了。

到了夏天的時候,褒明德帶來了一個喜訊,褒婠也有喜了,這是自從趙惠蘭死了以後聽到的第一件讓人高興的事,褒姒這段時間也因為時常往太後那裏跑,和太後的感情慢慢好了起來。

姜秀娥果然如褒姒所預料,身邊的人一個個被褒姒搶走,對褒姒的态度又回到了褒明德進宮前的仇視狀态,從來不往儀秀宮跑,還時不時去太後那裏哭訴姬宮湦現在連太子也不理了,整天眼裏只有二皇子伯服。太後早就厭煩了姜秀娥經常哭哭鬧鬧還愛打小報告的性格,聽煩了就幹脆不見姜秀娥了,她現在歲數也大了,想過幾天清靜日子。

可是這種做法無疑是把姜秀娥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掐斷了,姜秀娥覺得現在自己孤立無援,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褒姒,太後不見她,她就每天和太子說父王和褒宗伯都被褒姒搶走了,她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那就現在開始培養太子,等太子長大了就可以為自己出這口氣了。

夏天宮裏的鮮花盛開的分外妖嬈,褒姒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庭院已經有許久沒去了,該去打理打理了。那裏畢竟是姬宮湦花費心思給自己建造的,還經常派人換一些品種,現在也許比以前更美了吧?

到了庭院門口,褒姒和夏荷驚呆了,有人在庭院裏發瘋一樣地把一株株花連根拔起,褒姒急忙跑上前,竟然是太子在拔着花,他附近的一片花已經無一幸免地躺在了地上,似乎在無聲的哭泣。

褒姒只覺得心裏在滴血,這裏的花她也曾經精心呵護過的,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如此欺淩,她哪裏還能忍的了?

“太子請住手,這裏是本宮的專屬庭院,太子難道不知道嗎?”

進宮以來她是第一次如此聲色俱厲地訓斥人,太子似乎有些意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向她,眼神裏卻帶着讓人寒冷的恨意。褒姒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太子已經長大了,快有自己的肩膀高了,他已經不是當初自己進宮時候的那個孩子,而是一個少年了。

“哼,你是什麽身份,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本太子說話,當初父王給母後修建庭院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你是還記恨當年本太子撕了你的紙鳶,想趁機報複吧?”

“住口。”褒姒大聲打斷他的話,如果說以前她還有些顧忌太子的身份不敢得罪他,聽了他剛才的話,她也不想再忍了。

“大王喜歡我,給我修建了這個庭院,并且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內的,你擅自闖入,就是公然違抗大王的旨意,你是真的從心裏愛你的父王嗎?這些花都是你父王種的,你就這樣毀掉了,你根本不愛你的父王。我可不像你,可以在心裏記仇記那麽久。”

“啪。”随着一聲清脆的響聲,褒姒的話停住了,她捂着生痛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

太子收回剛才打了褒姒一巴掌的手,輕蔑地看着她,“這是給你違抗本太子的教訓,我恨你,你搶走了父王,搶走了褒宗伯,所有我和母後喜歡的,你都要搶走,你等着,你對母後所做的,總有一天我要加倍奉還。”

說完,太子氣沖沖地走了,夏荷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問道:“夫人,你的臉有沒有事?”

褒姒痛的眼裏泛起了淚水,她強忍着不讓淚水滴下來,移開捂着臉頰的手讓夏荷查看,臉上火辣辣的,一定傷得不輕。

夏荷驚呼一聲,“夫人,你的臉都腫了。”

褒姒愣了一下,太子下手好重啊,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急匆匆地往外走。

夏荷着急地在後面追,“夫人,你要去哪裏,快找太醫看一下。”

褒姒依然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這個機會她再也不想錯過了,太子剛才說以後會加倍奉還,那自己就搶先一步下手好了,她再也不要做那個怕事的褒姒,她要為保護自己和褒明德去努力了。是的,她要去見姬宮湦,她要好好利用姬宮湦對自己的寵愛來為自己獲取利益。

姬宮湦看到褒姒臉上清晰的手指印的時候,他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不管是誰,只要是敢動褒姒一根指頭的,他都不會輕饒。太子太不像話了,竟然敢對他至愛的女人下手如此重。

褒姒依然在輕聲地哭泣着,“臣妾被打是小事,疼一下就過去了,最心疼的是大王親手種的花都被太子毀了,太子還說臣妾搶走了大王,以後他會報複。”

“以前王後從臣妾這裏要走了一名叫幽蘭的宮女,幽蘭去了王後那裏以後一直沒有回儀秀宮看過臣妾,幾個月前幽蘭暴斃在大牢裏,據說是因為做錯事觸怒了王後,被罰杖刑四十,然後被打入大牢,又沒有太醫去給她醫治,重傷身亡。”

“臣妾真的很怕,現在有大王保護臣妾,沒有人敢欺負臣妾,可是等大王百年之後,太子繼位登基,到時候太子成為大王,王後成為太後,臣妾只能做為前任君主的遺孀住進冷宮,那個時候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護伯服了。”

姬宮湦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如褒姒所言,王後和太子現在已經如此嚣張,等以後自己不在了,他們會如何對付褒姒和伯服?也許會被她們母子折磨的生不如死吧?

王後已經幾次想置褒姒于死地了,先是送給褒姒的補藥裏放毒,然後是狩獵場褒姒被行刺,除了王後還有誰會如此恨她?要不是苦于沒有證據,早就廢了她的王後之位了,現在膽大到擅闖自己送給褒姒的庭院,還明目張膽地打人,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扳倒王後和太子,以後勢必會成為心腹大患。

他把褒姒摟在懷裏,低聲說道:“你放心,孤王會保護好你和伯服,你先回去找太醫看看臉上的傷,剩下的事孤王來處理,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褒姒溫順地退了下去,姬宮湦立即下旨,姜秀娥身為王後,卻有失王後之德,廢除王後之位,打入冷宮,姬宜臼無視君王旨意,擅闖嫔妃的庭院,還出手打傷嫔妃,不是一個大度賢明的太子,恐怕難成大器,廢太子之位,封姬伯服為太子,褒姒為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