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一個個太醫輪流上前，表情動作像是黏貼複制，最後跪成了一溜，在心裏與世訣別中。
大阿哥痛苦的臉色蒼白，翻着白眼快死了，他們卻診治成大阿哥體壯如小牛犢，說都不敢說。
這下康熙是真的怒了：“大阿哥到底怎麽了？”
一個個不敢言，最後還是太醫院院判擦着汗上前：“回皇上，臣等診斷着，大阿哥身體并無礙，不緊無礙，反倒，十分康健。”
康熙：？？？他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兒子。
快要哭死過去的惠妃：？？？
大阿哥的抽搐和白眼都暫停了下，他扭頭看着太醫院院判：“不可能，毒素已經到了我全身，我連腳後跟都是疼的。”
一群人望向他的腳後跟，一雙黑色的靴子，腳後跟都在地上蹬破了，不疼才有鬼。
康熙剛才急的臉都白了，現在看到大阿哥傻愣愣的，似是還沒想明白，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
把大阿哥推給了惠嫔，絕情的像是要斷絕父子關系。
大阿哥坐起來道：“不對，我剛才真是痛苦的快死了，沐常在下毒害我，那一碗黑乎乎的東西，說是拍黃瓜，我才喝了兩口，就頭皮都是麻的了。”
他僅存的腦子告訴他，不能說太子和沐常在一起下毒害他，要不然汗阿瑪絕對會一腳踹上來。
大阿哥摸了摸脖子，上面都快被他自己卡出手掌印了：“脖子也疼。”
太子依舊不敢露頭，剛才康熙單膝跪地，着急的抱着大阿哥，他就偷偷摸摸的跑到了梁九功身後。
現在聽到大阿哥的話，嘴角抽了抽，躺着地上跟驢打滾一樣，都快把自己掐死了，不疼才怪。
還好沒掐死，要不然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不過，他之前怎麽沒發現大阿哥胤禔這麽蠢。
太醫院院判從千絲萬縷中，找出重要的線索，忙問：“不知大阿哥說的拍黃瓜在何處？臣驗一驗便知。”
伊沐：這事好像和她有關系。
荷香：糟糕，怎麽這事和主子有關系。
“拍黃瓜我做的，放了黃瓜，醋，鹽，芝麻油，…都是能吃的東西，不會害死人。”伊沐看了看太醫，又看了看大阿哥，解釋道。
這話，恕康熙，太子，大阿哥三人，不，還有一個梁九功，恕他們四人不敢茍同。
分開是吃不死人，別人做也吃不死人，就這個沐常在做的，真的能死人。
知道大阿哥沒事，惠嫔擦了擦眼淚，一個是自己兒子，一個是和她争寵的女人，一個是為美色所惑的皇上，她自然是信兒子的。
就算是現在太醫說大阿哥沒事，可剛才大阿哥受的苦是她親眼所見。
一雙美目射向伊沐，如果不是康熙在身旁，惠嫔真想扇她一巴掌。
用帕子輕拭眼淚：“沐妹妹，姐姐是相信你的，只是一切還是等太醫驗過之後再說吧！”
“妹妹年歲小怕是不知，有些食物單個是無礙的，放在一起怕是會産生毒性的，萬一是妹妹一不小心捎帶着落了進去，都是說不定的。”
這番話說的一衆太醫和太監都低下了頭，意思太過明顯了。
梁九功垂着眼未說話，大阿哥有些時候，随了惠嫔。
皇上在這，太醫院來了一大半，拍黃瓜湯裏有什麽，定是能查個明白的。
她多嘴說着兩句，反倒惹萬歲爺不快。
惠嫔生了大阿哥，封嫔時卻未得七嫔之首，不是沒有原因的。
惠嫔的話，上到康熙，下到宮女，都聽清楚了意思，連荷香都是氣的抿了嘴角。
只有伊沐未覺得有何不對，惠嫔一句姐姐相信你，讓她心生暖意。
看向惠嫔，露出一抹淺笑：“謝謝惠嫔姐姐在太醫還沒查的時候，就相信了我。”
她的表情絕對真心實意，康熙喉嚨滾動了下，在心裏嘀咕了句小傻子。
惠嫔一時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胸口被伊沐氣的堵的慌，暗惱伊沐這話是故意。
皮笑肉不笑道：“本宮自然是相信妹妹的。”
他們站的地方，離碎碗處有段距離，康熙轉身往那處走，太醫跟着。
見無人注意這邊，伊沐身子微微朝荷香那處歪了下：“你剛才有沒有覺得，惠嫔笑的有點奇怪？”
荷香看了下前面走着的人，用手遮住嘴，靠近她道：“惠嫔覺得主子給大阿哥下毒了。”
伊沐否認：“沒有，她剛才說相信我。”
荷香：“她騙主子的，她說捎帶着落進去的，就是說是主子可能故意放了別的東西進去。”
伊沐有點不信：“真的？那她為什麽不直接說？我沒害大阿哥，有誤會解開不好嗎？她說的這麽繞我不懂，不是很容易産生矛盾嗎？”
這個，荷香腦子打了個結，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兩人說的認真，沒發現她們前面走着的兩個白發太醫，已經小跑着往前了，恨不得和前面的人，貼在一起走。
沐常在是不是覺得他們白了頭發，就聽力也不好了？這個宮女也是的，有些悄悄話，就不能回宮說嗎？
荷香還在想着怎麽解釋，猛不防伊沐突然回頭，看向兩個人的腿後。
太子還沒聽夠呢，被逮到個正着，也不覺尴尬，小小的人背着手，大搖大擺的從她們身後走出，目不斜視的往前。
不知怎的，伊沐這一刻想到了四公主，這個太子和大阿哥，不知道是長大了，還是因為是男孩子，沒有四公主可愛。
湯碗從大阿哥手裏摔落在地上，碎成幾片，萬幸的是，碎片中有着殘留的湯汁。
不，精準點是，拍黃瓜湯汁。
太醫蹲在地上，取出銀針伸到黃瓜湯汁裏，等了會，銀針依舊如故。
随後他收回銀針，半趴在地上聞了聞，最後用指尖沾了一些，用舌尖品着。
大阿哥還沒有完全相信自己沒中毒的事，此刻被太監背着，目不轉睛的看着太醫。
康熙看過去，他臉上已經開始泛起了紅潤，一時間有些頭疼，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兒子好像不太聰明。
自己能把自己吓死，不止如此，剛才那模樣，把康熙也吓的半死。
太醫嘗到那味道，表情凝固了下，細品後，道：“回皇上，這道…湯中，無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康熙還未說話，大阿哥就如此喊道。
康熙看過去，面露不喜，道：“胤禔…”
大阿哥，全名：愛新覺羅·胤禔，乳名：保清。
康熙心情好時叫保清，叫胤禔時，大阿哥就知道要壞了，忙從太監背上滑下來，跪在地上道：“汗阿瑪恕罪，兒臣一時性急。”
伊沐看了看天，小福子應該已經去取膳了，她蹲下身道：“既然大阿哥不信太醫的話，那我自己喝了，喝完我要是沒死，我就回靜安宮吃飯了，天都快黑了。”
說着，她就拿起一旁另一個碎片，裏面的液體随着她的動作晃動，康熙負手站在一旁，張了張嘴，最後把話又咽了下去。
讓她自己嘗嘗也好，省的下次再去禦膳房折騰。
濃厚的芝麻香味，和陳醋的酸味混合入鼻，伊沐聞着還不錯，她輕啓紅唇，裹着黃瓜泥的濃黑湯汁進入口中。
只一瞬，她渾身僵硬住，随後轉身吐了出來，有種想幹嘔的沖動。
伊沐單手撐着地，似是難受急了，荷香吓的不行，跪在地上給她順着後背。
康熙見一旁端着茶盞的太監傻愣愣的站着，皺眉道：“還不給主子送過去。”
那太監這才急急忙忙的跪在伊沐旁邊，把裝着清水的茶盞遞過去。
伊沐接過，一口幹了，口腔中要爆炸的味道，這才散去了一些。
她回頭看向其他碎片中的黑色湯汁，露出了類似于驚恐的神情。
看向站着的一排太醫，認真的問：“真的沒有毒嗎？會不會是那種不會致命，但是會讓人痛苦的毒。”
這話讓太醫都有些迷糊，你要是這麽定義毒這件事，說這道膳食裏下毒了，也能說的過去。
只是，沒見過洗清了罪名的嫌疑犯，拐着彎給自己定罪的。
大阿哥看到沐常在犯了傻，心氣莫名的順了，此時才完全相信他是真的沒中毒，死不了。
周圍各有想法，四周一時無聲，荷香看着那拍黃瓜，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她唯恐太醫說有毒，扯了扯伊沐的袖子，小聲說：“主子，不是毒，就是你做的太難吃了。”
伊沐皺眉不解道：“我是按照廚役說的做的，沒多加東西，就剛才我說的那些，油，醋，鹽，黃瓜…..”
兩人旁若無人，“竊竊私語”，複盤為何拍黃瓜會失敗。
荷香：“主子，你放多了，油，鹽，醋這些，都要适應，你這最少倒的有半瓶。”
伊沐：“适量是多少量？”
荷香沉默下來，別看她家主子腦子不好，但很多時候都能把人問住，不知如何回答。
伊沐想想不對，看了一圈找到太子：“太子，你不是說喜歡吃嗎？”
她這次的用量和這次的用量是一樣的，味道估計差不多。
一圈人的視線落在太子身上，太子傻住：….他後面不是一個看戲的角色嗎？
伊沐又看向康熙，康熙指尖一顫，有種不好的感覺。
“康熙，你不是說拍黃瓜，酸鹹而可口，油多而不膩，最是可口？”
太子剛才是這樣說的來着，說康熙把拍黃瓜誇了又誇。
康熙臉色僵住，然後緩緩轉頭看向太子。
太子快要哭出來，不管真假，汗阿瑪，你确實說過，兒臣可沒說謊。
氣氛一時尴尬，連大阿哥都是委屈的看向康熙，如果不是太子說汗阿瑪誇過，這東西他絕對不會吃的。
康熙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清咳了兩下：“好了，事情既已查清，各自散了吧！”
看向大阿哥：“剛才成什麽樣子，要不是太醫來得快，你都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了。”
話中是對大阿哥的智商深深的嫌棄，大阿哥：…..委屈。
太醫院院判領着一衆太醫退下，伊沐站起身，摸了摸肚子，不再糾結康熙是否說話的過。
她現在和康熙打過幾次交道，對康熙有了那麽一丁點的了解，知道他的人設稀裏糊塗，已經不拿他當一般人對待。
她看向康熙說：“我餓了，回去吃飯了。”
路過耷拉着眉眼的大阿哥面前停下，蹲下身與大阿哥的身高持平：“對不起。”
她不知道會這麽難吃，伊沐剛才喝了半口，就已經難受的不行，大阿哥喝了不少，嚷嚷着自己中毒了，也能理解。
對此，伊沐深感愧疚 ，由此悟出來一個道理，以後再做東西，拿給別人之前，自己一定要嘗一嘗，不能害人。
一個常在，大阿哥還不放在眼裏，誠惶誠恐的跪下求饒，他見過不少，身高齊平，很認真的說對不起，大阿哥第一次遇到。
不知怎的，他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了，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康熙。
夕陽只剩餘輝，宮人們已經在點着燈，康熙上前，握住了伊沐的手腕，把她拉起來，對大阿哥道：“回阿哥所去吧！”
大阿哥知道今日丢了人，現在回想，恨不得縮到地下：“是，兒臣告退。”
康熙又看向惠嫔：“哭的臉都花了。”
惠嫔忙捂住臉，不用他再說，就急道：“臣妾先告退。”
剛才吵吵鬧鬧的地方，此時安靜了下來，連太子都偷摸的跑了。
最後一抹夕陽是橘紅色的，伊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大手，掙了兩下沒掙開：“康熙，我餓了。”
再不回去，小福子取的晚膳真的要涼了。
餓了兩個字她說的如常，卻讓康熙聽出了撒嬌的意味，心尖像是落了片羽毛，癢的心顫。
他的手不自覺的又緊了些，牽着伊沐的手腕轉身，沖着梁九功道：“讓人擺膳吧！”
伊沐聽到擺膳，順從的跟着他走：“你又要請我吃飯？”
康熙這邊的東西，比她的好吃很多。
“康熙，我有錢了，我請你吃飯，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提前跟我說。”
提前說，才好讓小福子去禦膳房買吃的，要不然突然過去，不夠吃。
聽着她的傻言傻語，康熙也不反駁，只道：“好。”
這段時間的接觸，不止伊沐對康熙了解了些，康熙對伊沐也有了些了解。
無知無覺間，就知道了那麽點相處之道。
可是，走着走着，伊沐随口問道：：“康熙，我閑的快有一個月了，不給我安排其他的工作嗎？”
主要是沒怎麽幹活，領工資沒什麽底氣。
康熙漆黑的眼眸動了下，低頭側目的看向她：“朕想一想你适合什麽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