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萬歲爺，奴才多嘴問了句，沐常在說，做的還是上次那道拍黃瓜。”梁九功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話。
上次那個味道，一口能記終身，現在想起來都難以忍受。
康熙按了下太陽穴 ：“就說朕有公務在忙，沒空見她，等晚上過去看她。”
梁九功哎了聲，轉身去傳話，他也怕康熙一時心軟打開了食盒，到時候要是讓他吃可怎麽辦。
原以為事情也就如此了，可沒一會，梁九功再次一言難盡的走進來。
抱着拂塵，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
康熙見他又如此，差點沒一腳踹上去：“有話就說，沐常在不肯走？”
梁九功：“萬歲爺，沐常在說，她是來找太子的，拍黃瓜，也是給太子做的。”
太子懵了，晴天霹靂砸到頭上，沐常在不好好的争寵，讨好他做什麽？
難道是想讓自己替她在汗阿瑪面前美言幾句？
父子倆同一個腦回路，康熙和太子一個想法，清咳了兩下，沖太子道：“既然沐常在找你，你就去看看吧！她說了什麽，回來後你講來給朕聽。”
太子聽聞，好想沖着康熙喊一句：不，你不是我汗阿瑪。
但在康熙垂眸看過來的瞬間，頹廢的縮了脖子：“是，兒臣遵命。”
太子一走，大阿哥覺得自己要完蛋了，汗阿瑪還不得往死裏罵他。
忙道：“汗阿瑪，兒臣想和太子弟弟去嘗嘗沐常在的拍黃瓜。”
康熙+太子+梁九功：…..嗯？？…你會後悔的。
大阿哥卻渾然不覺三人複雜的目光，略帶祈求道：“汗阿瑪，兒臣，兒臣…..”
大阿哥傻不隆冬的要一起，太子喜不自勝，跟着說：“汗阿瑪，就讓大哥和兒臣一起吧！”
康熙寬大的手掌落在大阿哥的腦門上，父愛溢滿胸膛，輕聲道：“去吧！”
彷佛剛才冷眼盯着大阿哥背書的人不是他。
大阿哥走出乾清宮正殿時，都是暈乎乎的，他擡手摸了摸腦門，轉頭問太子：“汗阿瑪剛才是摸我腦袋了？”
若是平日裏，康熙對大阿哥親近，太子定是會心氣不順的，可此時，他卻完全沒有那樣的心思。
反而同情的看向大阿哥，重重的點頭：“嗯，汗阿瑪剛才摸你腦袋了，所以等下你要多吃一點拍黃瓜。”
荷香提着膳盒，跟在伊沐身後，心中猶如雷響，轟隆隆的響個不停。
垂着頭小聲說：“主子，主子，這個距離可以了，別再近了。”
她快要吓死了，沒想到主子膽子這麽大，從還未進乾清宮時，眼睛就盯着守門的侍衛了。
邊看還邊說着：“還可以。”
踏進乾清宮來，左右兩側立着兩排帶刀侍衛，荷香很明顯的發現，主子眼都亮了下。
她看的沒錯，伊沐的眼是亮了下，那是因為她發現 ，今天站的侍衛，比上一次的好上很多。
樣貌身材，都還可以。
伊沐似是在看景色，把有侍衛的地方都看了個遍，別說荷香心裏突突的，連乾清宮門前的幾個太監，都是發暈的。
伊沐知道分寸，別人正在上班，她總不能打擾，所以沒有離的太近，她視力好，相隔十步遠，也能把人看的清清楚楚。
心裏大概摸了個低，折身走了回來。
荷香：吓死了。
快走到乾清宮殿前，太子和大阿哥就迎面走了過來。
伊沐打了個招呼，太子盯着食盒嗯了聲，心不在焉的。
随後似是想到了什麽，高興道：“多謝沐常在特地給孤送了膳食，這是大阿哥，也想嘗一嘗，何不就在前面的玉階上。”
側身吩咐一旁的太監：“去，把那處擦拭幹淨。”
兩個太監急忙去擦，伊沐見他喜歡，心裏也是高興：“你喜歡就好，這個很容易，我明天可以再給你做了送過來。”
太子：…..大可不必。
伊沐看向太子旁邊的大阿哥，第一次見，比太子高了些，也壯實很多，不過，看着有些乖張。
“你好大阿哥，我叫伊沐。”
傻子常在的名頭，如雷貫耳，大阿哥是聽過的，可今日一見，讓他很是不喜。
八歲的孩子，眉頭緊緊皺着：“你怎麽不知道給本阿哥行禮？”
伊沐同樣皺眉看他：“我為什麽要給你行禮？”
大阿哥怒氣浮現：“爺是阿哥。”
伊沐：“你不是和太子一樣，都是康熙的兒子？我都不用給太子行禮，為什麽要給你行禮？”
太子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按理來說，他是太子，別說一個常在，就算是嫔位，見到他也是要行個萬福禮的。
只不過剛開始覺得沐常在好玩，未行禮就沒怪罪，後面見她耳聞能誦，過目不忘，鑒于對強者的崇拜，大多也都過去了。
更何況，沐常在見汗阿瑪的時候，也沒見行過禮。
伊沐一句話，讓大阿哥接不上來，氣的臉都紅了，覺得伊沐是諷刺他。
伊沐肯定是在說：論身份，太子比他尊貴，太子都沒說話，你說個什麽東西。
太監來回說臺階已經擦拭幹淨。
太子的目的尚未達成，偷笑了下吃癟的大阿哥，勸道：“好了，我們還是先嘗嘗沐常在做的拍黃瓜，這道菜，可是汗阿瑪都誇過的。”
這句話太子可沒說錯，當時康熙可是說了：不錯，酸鹹而可口，油多而不膩，你們都嘗嘗。
伊沐不是一個擅長拍馬屁的人，聽到太子說康熙喜歡吃，也沒有接話說做給康熙吃。
她讓荷香把膳盒給太子身邊的小太監，道：“你們吃吧！我先回靜安宮了。”
太子對她有些戀戀不舍，總覺得有伊沐在，哪怕她不鬧笑話，也是好笑的。
說了兩句，伊沐搖搖頭：“乾清宮離靜安宮遠，我要回去用晚膳了，我明天再來給你送拍黃瓜。”
剛好，打聽下侍衛的上下班時間，看看能不能聊兩句。
太子的小身板搖搖欲墜，沐常在真的不必如此上心，但想着坑大阿哥，臉上堆起假笑：“嗯，汗阿瑪說，沐常在的拍黃瓜雖簡單，卻酸鹹而可口，油多而不膩，最是可口，孤等着沐常在明日再送來。”
康熙誇的很真誠，像是特別喜歡吃，伊沐想着也不費事，和太子說：“我明天做兩條拍黃瓜，你和康熙一人一份。”
….這…太子：汗阿瑪會不會把他打死。
說完伊沐帶着荷香轉身，太子不再管坑了康熙這件事，拉着大阿哥走到臺階上坐下。
動作有些急，引的大阿哥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憋着壞呢？會這麽好心？”
太子端起架勢，冷了臉：“你覺得孤敢拿汗阿瑪的話胡說？”
大阿哥心裏的懷疑打消，借胤礽兩個膽，他也不敢胡說汗阿瑪的話。
打開後見半碗黑湯，上面飄着油花，大阿哥又開始不信太子了，站起身就想走：“這怕是毒藥不是。”
太子：“你這是怕了，它就是看着不好看，吃起來味道很好，汗阿瑪誇過的，我都嘗過，膽小鬼。”
現在尚書房內的皇子，只有他們兩人。
雖說有其他哈哈珠子，親王之子陪着，但總歸不是皇子，太子和大阿哥的關系，明裏暗裏別着矛頭，誰都想壓誰一頭。
現如今太子一句瞧不起的話，直接激到大阿哥的心裏，猛的轉身：“你說誰膽小鬼。”
說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碗就大喝起來。
随後，噗的一口吐出來，瓷白的湯碗砸落在地上。
大阿哥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滾，啊的一聲大哭道：“我中毒了，快救救我。”
哭的那叫一個絕望，連天上的白雲都吓的四處逃竄。
大阿哥像個小牛犢，身強聲亮，他大哭着喊自己中毒了，聽到的人快要吓死過去。
有人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跑，有人急急忙忙的去喊太醫，有人急急忙忙的去叫康熙。
還在往外走的伊沐也是鄒然回頭，就見剛才那個指責她不行禮的小孩，此刻張大着嘴巴，雙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地上翻滾，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忙帶着荷香往回趕。
太子知道大阿哥經不起刺激，但是實在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提醒他都來不及。
他看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阿哥，又看了看地上的黑色“毒”黃瓜湯，這…他這個傻大哥，一口氣喝的最少有半碗。
這味道太子是知道的，死是死不了，就是痛苦一會。
見大阿哥跟着的小太監急的只知道哭，踹了一腳，怒道：“愣着幹什麽，去拿水。”
那小太監一聽，忙連跑帶滾的跑去找水。
大阿哥自認會是大清未來最勇敢的巴圖魯，痛苦的生不如死時，騰出一只手，指着太子，艱難道：“胤礽，你害我。”
太子：….反應過來拔腿就跑，他可是知道的，這又不是真正的毒藥。
同父異母的兄弟在他生命垂危時跑的比兔子還快，小太監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其他人還沒跑到跟前。
這一瞬間，大阿哥把他短短的一生-八年，想了個完全，看到往這邊跑的伊沐，恨意充滿了胸腔，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大喊一聲：“賤人，你下毒害我。”
那速度快的伊沐都沒看清他怎麽站起來的，跑的雙腿快要出殘影，邊跑還邊喊：“汗阿瑪，額娘，兒臣來世再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正在往這邊走的康熙：……
打算跑到康熙身後的太子：……
帶着宮女已經走到乾清宮門外，打算給康熙送湯水争寵的惠嫔：…..
她大腦如斷了的弦，身子搖搖晃晃的問：“你，你們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惠嫔身邊的嬷嬷和宮女，皆是驚恐的看向她。
宮女顫顫巍巍道：“奴婢怎麽聽着像是大阿哥的聲音。”
她剛才只聽到什麽賤人下毒，已經吓的魂飛魄散，現宮女的話剛落，牆內又傳來大阿哥叫着汗阿瑪，額娘，來世再報養育之恩的話。
惠嫔差點沒昏死過去，當下哭着往前跑：“我的兒啊……”
八歲的大阿哥，抱着必死的心，想要在臨死前，要了伊沐這個賊人的命。
他雙手捏成拳，啊啊啊的撞向伊沐，這力道，哪怕前面是扇門，他都能穿進去。
四周彷佛凝固住，連康熙的心都提了起來，大驚失色。
伊沐見大阿哥往這邊跑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這看起來挺健康的，不像有事。
她直愣愣的站着，也不躲，等到大阿哥快撞上來的這一刻，一把抓住他後背的衣服，像拎着個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你這小孩，很沒禮貌，想比試可以直接說，偷襲不是個好習慣。”
此時已經夕陽真好，乾清宮殿外，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子，輕輕松松的提着一個看起來八九十斤的男孩。
大阿哥面朝地，後背的衣服被人攥着，四肢懸空，在空中掙紮擺動。
“你放開我，你個賤人…..”
惠嫔踏入乾清宮的門，看到大阿哥還好好的活着，後怕的癱在一旁的宮女身上。
她剛才，她剛才還以為……
現在看過去，雖然姿勢不是很好看，但總歸是還有命不是。
康熙大步而行，還未走到跟前，就聽大阿哥一口一個賤人的叫着伊沐，當即變了臉。
只是還不等他怒斥，惠嫔就哭着喊：“我的兒啊….”
這處原就離去後宮的宮門不遠，惠嫔哭着喊着，撲到大阿哥的身上，彷佛生離死別般：“我的兒，你要是有了萬一，你讓額娘可怎麽活啊！”
康熙：腦瓜子嗡嗡的，這怎麽又來了一個。
伊沐提着大阿哥，惠嫔撲着大阿哥，合起來，就是伊沐一只手，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
累倒是不累，只是她到目前為止，還沒搞清楚是什麽狀況。
見母子倆哭的投入，輕聲建議：“我要不把你們放下來，你們再慢慢抱着哭？”
後怕的惠妃+以為自己中毒的大阿哥：…..
哭聲暫停了會，宮女把惠妃扶着，伊沐彎腰把大阿哥輕放在地上。
此刻，大阿哥的姿勢有點像是烏龜，四肢趴在地上。
衆人：？？？好像沒錯，又好像哪裏不對勁。
鬧了這一出，大阿哥沒了那股拼命的勁，又開始捂着脖子，痛苦道：“汗阿瑪，額娘，兒臣中毒要死了。”
“汗阿瑪，一定要替兒臣報仇。”
惠嫔聞言又跪在地上，撲在他身上大哭起來，嚷嚷這太醫。
康熙：好像猜到了原因。
梁九功：好像也猜到了原因。
太子躲在康熙身後，不敢露頭。
伊沐：…..她不是冷酷，就是覺得大阿哥剛才跑的速度，力量，不像是快死的樣子。
一群人都站着沒動，和快哭死過去的惠嫔相比，顯得無情至極。
大阿哥感覺毒素已經擴散到全身，他蹬着地的腳後跟都疼了。
“汗阿瑪，額娘，兒臣，兒臣應該快到時間了……”
他體會着死前的感受，四肢無力掙紮，直翻白眼，這下連康熙都急了，大喊：“太醫呢！”
剛大阿哥倒地時，就有人去喊了太醫，此刻一群太醫連跑帶爬的從外面沖進來，年輕的在前面，年老的顫顫巍巍的，一路摔了好幾次。
領頭的是李善忠，快到跟前時又摔了一跤，可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爬着爬到大阿哥身邊。
滿頭是汗的李善忠，搭上大阿哥的脈後，表情一頓，随後便是眉頭深皺。
他看了看大阿哥瀕臨死亡的狀态，繼續切脈。
康熙急道：“大阿哥怎麽了？”
其他太醫到了，李善忠忙爬到後面：“臣醫術不精，先讓其他太醫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