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琥珀煙花

不知過了多久,周遇才感到江戈的情緒平複下來,她看着江戈仍有些泛紅的眼眶,伸出兩指捏了捏對方臉頰上的軟肉,佯裝嗔道:“愛哭鬼,你就仗着本姑娘心軟吧。”

周遇微微後撤一步拉開距離,稍稍彎腰,雙手背在身後煞有介事地晃了晃:“哎呀,真是虧大發了,告白這種事怎麽能讓姑娘家的來呢。”

周遇本是想活躍氣氛開開玩笑,卻見江戈突然之間一臉正色,從懷中摸出來一個小巧精致的錦囊,抿着唇放在她掌心,示意她打開瞧瞧。

“給我的?”周遇歪着頭心下有些好奇,江戈這木頭會送她什麽?這麽小的錦囊又不可能是吃的,難道是首飾?

周遇伸手拆開錦囊的收口,從裏面倒出來一枚水滴形狀的挂墜。

挂墜線條流暢規整,通體是清透的黃棕色,裏面似乎封進去了某種植物的碎屑,金黃色的顆粒狀分布在挂墜中心,像是盛開了一株金色的滿天星,觸手光滑細膩,還帶着一股子樹脂的清香,挂墜頂端用了編織的紅繩扣住。

很顯然,這是一枚漂亮的琥珀。

周遇愛不釋手地摸了摸,擡眼沖着江戈笑道:“好漂亮的琥珀,你怎麽想起來送我琥珀了?”

江戈瞧她似是喜歡,也是放了心,聞言望着周遇的雙眼認真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煙花是你覺得最漂亮的東西,如果、如果有人送你一場煙花,你就和他在一起。這枚琥珀是我淘了好些個商人才找到的品相最好,最像煙花綻開的了,阿遇,我想送你一場永不會落幕的琥珀煙花,你會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周遇怔然,她沒想到江戈真的會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江戈見周遇不說話,頓時有些心慌,他像是想握住周遇的手又不敢,有些急切地出口道:“我不是要你應允什麽,只是、只是阿遇能收回那紙和離書嗎?”

周遇笑着伸手攬住江戈的後頸讓他俯下身來,鼻尖貼着鼻尖蹭了蹭,近距離看,江戈那雙映着她的眼睛比琥珀還要漂亮:“這樣啊,那你可得好好表現了,可不能惹得本姑娘生氣。”

江戈擡手撫上她發頂,第一次笑得雙眼彎出明顯的弧度。

周遇美得暈乎乎,卻見江戈連帶着那枚琥珀握住了她的手,開口道:“本來這枚挂墜我是放了金箔屑又在外面澆了層琉璃封起來的,那樣瞧起來更有煙花盛放的感覺,只可惜因為被我貼身放在心口,它擋住了那枚射來的冷箭,卻是碎了個徹底,等回京後,我再給你重新澆鑄。”

周遇本來正把玩着那枚琥珀,聽到此處驚訝地擡起頭來:“你是說,那個擋住半空中飛來的冷箭的東西就是它?”

江戈點點頭。

眯着眼笑着琢磨了會兒,周遇伸手按着江戈雙肩讓他坐在石頭上,自己微微傾身湊近江戈笑得狡黠:“我問你啊,你看這個挂墜你是打算送給我的,也就是我的東西對不?”

江戈有些不明白周遇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再問你,這個挂墜也算是陰差陽錯救了你的命是不是?”

江戈還是點頭。

“成了!”周遇打了個響指,笑得更開,“四舍五入可是本姑娘救了你,你可給我記得啊,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本姑娘的了,不許随便受傷,也不許随便拿本姑娘救的命去冒險,要一輩子對本姑娘好!”

周遇伸出食指在江戈胸前戳啊戳。

江戈擡手握住周遇那根作亂的手指,笑得認真:“好,我是你的了。”

周遇抿唇笑得雙眼亮晶晶。

江戈曾覺得自己是個沒資格沒能力去談情愛的人,可為了他的阿遇,他心甘情願。

周遇指尖撥了撥那紅繩編織的穗子,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你剛剛說回京澆鑄琉璃,這挂墜是你自己做的?”

江戈點點頭,指着那枚琥珀道:“京城有個老師傅是處理琥珀的高手,只是他的手藝并不外傳,要想學就須得拜師,我在他那裏學了大半月,目前也只能做些簡單的小玩意兒。”

江戈明明是身居要位的世家公子,卻為了給她做個挂墜從頭開始拜師學習,下了值還要去做活,周遇不禁脫口問道:“你就沒有想過買一塊成品或者直接請老師傅做嗎?”

“送給你的禮物,自然是要親手去做。”

周遇笑眯眯地挽住江戈的小臂,果然對于江戈而言,無論是什麽,親手做的東西都是有着不一樣的意義吧。

江戈帶着她走完了整個麻嶺關的谷地,又牽着她上了峰頂。

他俯瞰整個麻嶺關,眼中已經沒有之前的糾結與苦痛,只是壓着些深沉的懷念和遺憾:“曾經這一帶被北狄盤踞,我當年收複麻嶺關除了是邊民所願,也同樣是我所念,這裏是母親最後存在過的地方,我不願叫它落入外族手中,也算是我這個不孝子稍微為母親做點事。”

“娘親——!”周遇突然張開雙手攏在嘴邊作喇叭狀,用盡全身力氣沖着對面山谷喊出聲來,“您就放心吧——江戈今後就由我來照顧——!”

耳畔嗚咽的山風帶來震耳欲聾的回聲,江戈回眸望向江戈,手撐在耳邊笑道:“你聽,娘親在和咱們說話呢,娘親說她知道了,叫我們好好過日子呢。”

江戈壓下湧上心頭的淚意,他伸手攬住周遇肩頭,同她一起傾聽山風的回響。

母親,他找到家了。

把話說開了的二人心情都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回程的路上,周遇這才有心思問起正事。

“對了,眼下戰事告一段落,北狄那邊估計也是被唐賈那老狐貍忽悠了,那安平郡主這塊燙手山芋你打算怎麽辦,她算是皇室中人,動又動不得,但是總待在這也是容易夜長夢多啊。”周遇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蜜餞,一面問着江戈接下來的打算。

江戈正從蜜餞盒子裏挑出周遇喜歡的擺在她面前,聞言微微擡頭道:“待不了多久了,如今皇上的召回聖旨怕是都在路上了,奏折我已寫好了,眼下不宜有什麽大動作,将安平郡主安全押送回京才是最重要的。”

周遇撅個嘴,雙手托腮似乎是有些不樂意回去。

江戈看着周遇這副孩子氣的模樣也是有些好笑,溫言問道:“我們出來也有些時日了,邊關苦寒,生活多有不便,甚至不少事都要你親自動手,你不想回去嗎?”

周遇瞥了江戈一眼,繼續鼓着臉嚼蜜餞:“唉,你也知道,我不是京城裏那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舉辦個詩會賞花會的什麽娛樂也沒有的大家閨秀,更何況鎮國公和夫人都看我不慣,我回去就得裝出什麽世子妃的樣子。”

“更何況還有江弈那個黑心黑肺的死綠茶。”周遇苦着臉嫌棄的要死,“周家也是一大家子妖魔鬼怪,倒還不如在這邊關來得自在。”

“少吃點吧,仔細待會牙倒了不好用飯。”江戈給周遇倒了杯清茶解膩,微微偏頭淡淡道:“你不必在意這些,有我在沒人能要求你應該做些什麽,只要你樂意,做什麽都好。”

江戈抿唇一笑卻是不達眼底:“至于你說的那些人,自有他們的結果。”

周遇笑眯眯地伸手給江戈塞了個蜜餞:“獎勵夫君的~”

有個厲害的夫君,能讓她躺平做個鹹魚似乎也挺好,周遇灌了一大口茶想道,拳打妖魔鬼怪,腳踢奸佞小人,而她只要負責嗑着瓜子兒看戲就可以了。

讓她想想,回京以後做些什麽好呢……

二人去麻嶺關折騰了半天,回到府中剛進院門,周遇還沒想好午飯的菜色呢,就見一個親兵急匆匆地跑進門要對江戈說什麽。

擡手止住了親兵要附耳的動作,江戈開口道:“直說即可。”

那親兵似乎也知道将軍極為信任眼前的世子妃,也不多耽擱,徑直道:“将軍,安平郡主要求見您一面。”

江戈眸光一利,擺手道:“你回去告訴郡主,有話還是留到皇上面前說吧。”

等那親兵走了,周遇這才摸着下颌眨了眨眼道:“欸,我之前就有點想問了,你似乎一直對大長公主和安平郡主很是排斥,有什麽緣由嗎?”

江戈皺了皺眉,開口道:“以我在朝中的位置,是無論如何都不宜與大長公主府走得太近的,至于安平郡主,我不知她為何屢次糾纏,但她這次的行為已然是踩在了底線上,更何況,她還曾對你出手。”

周遇擡手撫平了江戈眉心的褶皺,笑道:“你看,這不是有你在嗎,那次在大長公主府中的也是你吧,為不重要的人生氣不值得,至于安平郡主,她會得到她應得的,況且恐怕我們不做什麽,皇上也已經心中有數了。”

江戈握住了周遇的手,抿唇颔首。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再讓人傷害到阿遇了。

沈婧不知道是沒了希望還是另有打算,這兩日安生不少,而江戈的預測果然不假,這日他便接到了和裕帝召他回京的聖旨,随聖旨而來的還有一句口谕,那就是将安平郡主護送回京。

江戈交接好任務,帶着一小隊人馬南下回京。

而周遇和安平郡主則是随軍綴在隊伍的中間,周遇撩起車簾深吸了一口氣。

要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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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們都蹦跶不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