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裏有着一股濃郁又上頭的皮革的味道,陸一飛皺着鼻子受不了得屏住呼吸,總覺得這群人不會選擇如此想不開留在這裏。
走到底,是個電梯間,一架箱式貨梯停在三層,陸一飛想按電梯,就被汪明誠拽下了手。
“走樓梯。”
陸一飛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有多麽魯莽。電梯能看到到達的層數,如果那幫人有意蹲守出入口,保準他們幾個一出電梯就被包了餃子。
一行人再往裏走,轉角就是樓梯。樓道不大,樓梯更是窄小,僅僅能容納一個人通過,汪明誠、孟朗依次走在最前面,嚴長海殿後,陸一飛被夾在中間。樓梯一面是水泥牆,另一邊沒有扶手,往下看這水泥樓梯完全像是長在牆上一般,陸一飛不禁想到,要是那群人從樓梯上面開槍,一掃一個準,他們一個也跑不了,除非從樓梯一邊往下跳。
廠房不同于普通的樓房,除了空間大,層間高度也很高,單單是一層就有兩三米高。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了也是夠嗆,搞不好命都沒了,陸一飛甩甩腦袋把這種可怕的想法抖出去。
他現在的狀态就好像是心血來潮來到鬼屋,卻哭着喊着害怕進門的膽小顧客,頭腦一熱手無寸鐵地來救人,理智回籠才逐漸怕上心頭。他們在現實中不過都是普通人,就連銀行荷槍實彈的運鈔車安保人員都很少遇到,何況是一進來就和一群窮兇極惡的人狹路相逢,對方還輕而易舉地擄走了他們的人。
孟朗腳下一滑,膝蓋磕在階梯上,沒忍住疼“啊”地喊出聲。
聲音打在窄小的樓道裏,一圈一圈返回來敲擊着耳膜。
衆人一驚,所有的動作就像被按了停止鍵,靜止在樓梯階梯上,每一次呼吸都好似一個綿長過一個,過去的兩三分鐘如同一個世紀般地長久。
過了許久仍然沒有什麽動靜,他們才敢繼續往上走。
汪明誠擰了擰眉,雖然沒有引起注意是好事,但是如果如果那些人使得是請君入甕的把戲那就麻煩了。雖有此想,不過現在也不是說出來的好時候,只能跟着衆人繼續往上。
二樓是個巨大的生産車間,整一層望去有沒有人一覽無餘,排列整齊的工位,攤得到處都是的皮料,無數臺挂着紗線的縫紉機。衆人快步穿過堆積着皮革材料的工位,找到了幾把趁手武器。
孟朗從進門口找到了一柄長得鐵釺子,頂部是個彎鈎,像是工人平時用來勾卷簾門的,并不鋒利,但勝在攻擊距離長,掰直了彎曲的頂部,按照電視裏擊劍比賽運動員的動作做了幾個劈刺的動作,雖然在旁人看來就是胡亂揮舞,效果堪堪達到唬人的程度。
走遍一排工位的嚴長海,從地上找到一把射釘槍,好像還能用。他對着槍開了一槍,機器裏裝好的釘子嗖嗖嗖擊打在不太雪白的牆體上,大部分都反彈了回來落在了地上,他皺皺眉,只能指望攻擊對象沒有牆壁那麽硬。
陸一飛靠近窗口,窗子朝南有一排釘在木板上的皮革放在太陽下暴曬,邊上還有一把大剪刀。他抄起來,遞給了站在那裏似乎并不急着找防身武器的汪明誠:“拿着吧,你身手好,比在我手上有用多了。”
汪明誠盯着他的手許久,冷聲道:“自己拿着吧。”
不理會陸一飛一瞬間的失落,轉身往外走:“去樓上看看。”
三樓是廠房老板的工作室,僅僅只有一個通道,不用考慮岔道順利地走進了裏間,這是好幾間落地玻璃隔成的辦公室,玻璃反射着四人踟蹰的身影,行進的動線通過窗外透進來的光變得光怪陸離,仿佛一場無聲的皮影戲一般。
連續走過三間落地玻璃的辦公室,通道深處有一間普通辦公室,沒有用落地玻璃,反而是普通的牆壁,門是鐵門。
雖然沒有明确的标明,大家都猜到大概是財務室了,陸一飛将耳朵貼在貼門上,隐約聽到裏面似乎有動靜,回頭給三人做了個有情況的手勢。
幾個男人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武器,隐在門的兩邊。孟朗把手放在把手上,悄聲做着“3、2、1”的口型,一用力,門卻沒有應聲而開。
“他們會不會把餘小蕾關在裏面了?你确實聽到聲音了嗎。”嚴長海看向陸一飛,得到了肯定回答後猜測,“財務室的鑰匙可能在工廠老板的辦公室裏。”
衆人返回到前三間辦公室,第一間從外面看就很普通,就是普通的員工辦公間,三個工位擺放着層層疊疊的訂單和客戶往來資料,第二件也不外如是。
只有第三間看起來似乎有點與衆不同。它有一個小小的屏風,透過玻璃能看到屏風外是個小小的會客室,走進去了才能看到內裏景象——一張老板桌、一個老板椅。
穿過屏風,一面牆上是一扇虛掩着的門,衆人猜測是個休息室,供工廠老板休息或是留在工廠過夜,想必也沒有什麽可搜索的,于是他們從外間先開始了尋找。
牆上的櫥櫃裏是一些書籍和獎杯,獎杯上沒有一點積灰,看來老板經常擦拭。偌大的老板桌子上放着亞克力的桌牌,其餘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鏡框和茶杯、電腦之類。
“找找抽屜和……”
陸一飛剛這麽說道,回過頭吓得差點咬到舌頭。
背對着他們的老板椅上竟坐着個人!
他們在這間找了這麽久鑰匙,動靜分明,可是這個人竟然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裏,就這麽安然坐着聽他們翻箱倒櫃,這得是什麽樣的心理素質或者說對自己武力值的自信。
嚴長海、汪明誠也發現了異常,腳步輕悄地朝這邊靠近。孟朗毫無警惕地在東張西望找鑰匙,突然就發現陸一飛手慢慢伸出去,隔着桌子去轉動那個豪華黑色真皮的老板椅。
随着椅子的轉動,逐漸顯露出坐着那人的肩膀,衆人屏住了呼吸,就在即将看到那人正臉的一瞬——
休息室的門倏然開了。
一個人影撲過來,将陸一飛壓躺在那張紅木的老板桌上,帶着一股說不清的腐臭。
手中的剪刀脫手而飛。
鏡框和筆筒被壓碎在後背,陸一飛還沒來得及感到疼痛,就被随之而來的一張可怖面孔沖擊了一下,那人受不了誘惑地大張着嘴,拼命地想往他的脖頸處湊,惡臭地涎水順着重力滴落在陸一飛的臉頰上,讓他不自覺地閉了閉眼睛,那一瞬間不知道該惡心還是害怕。
嚴長海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一手舉着射釘器,将老板椅猛地轉過來開了幾槍,以防腹背受敵。
那老板椅已經徹底轉了過來,那椅子上的人雖然呈坐姿卻只剩下了幾條殘肢,這确實是個人,但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陸一飛雙手抵住那人的肩膀往外推,但是這東西掙動幅度太大,力量對比太過懸殊,他的兩條胳膊打着抖,勉力抗拒着,眼看下一秒就要支持不住。
陸一飛逼迫自己睜着眼睛,只能看到離他的臉皮不足3公分的腥臭大口。
“我不行了……”自救不成,餘光看到離他最近的孟朗腿軟得坐在了地上,心中更是絕望不已。
“救——”
突然身上一松,那股迫人的惡臭遠離了他,陸一飛仰面無力地躺在桌上,拼命喘着粗氣。
汪明誠抓着那只面容不堪描述的喪屍的後領拖進了會客室,陸一飛被嚴長海拎起來,這時候隔着屏風只能聽到桌椅拖拉和皮肉相撞的聲音,讓人捏把冷汗。
嚴長海撿起地上的剪刀,陸一飛正要跟他一起沖過去,突然動靜消失了。
繞過屏風,汪明誠正拿着一把凳子将喪屍卡在地上,四條凳子腿敲到好處扣腦袋和四肢周圍,盡管那喪屍不依不撓的揮動着雙臂,大張着超出面部承受極限的大嘴,想要将眼前看到的人類送入口中,但被男人控制着不能掙動分毫。
“他還沒死嗎?”
“你沒事吧!”
嚴長海走到凳子前面,看着腐敗程度極其高卻活動自如的屍體,雖然面上出奇的冷靜,但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個世界竟然将活死人都弄出來了,這個‘蓋亞’世界的能量徹底超出了他的認知。
哧——
嚴長海握着剪刀猛地刺進了喪屍心髒所在,腐臭随着破口冒出,那股味道混着廠裏皮革的味道更加惡臭難聞,剛剛鼓起勇氣靠近的孟朗看到這一幕,捂住胸口就開始嘔吐。
然而另兩人雖然震驚,但卻被喪屍依然活蹦亂跳的模樣打擊得陷入了呆滞。
“跟影視劇一樣,喪屍不容易死。”陸一飛看汪明誠沒有受傷的跡象,吓得停止轉動的腦筋終于開始思考,“但喪屍唯一弱點就是腦袋,咱們找準了打。”
嚴長海拿布捂住鼻子,快速地解決了那只不知疲倦的怪物,抛下了一個猜測:“如果整個城市的滿目瘡痍是因為喪屍病毒爆發了呢?”
“那人類估計已經淪陷了。”汪明誠松開壓着椅子的手。
回過神的孟朗睜大了眼睛。
“所以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喪屍世界?!我們還要從這個世界裏救主角?咱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好不好……”孟朗簡直要哭,回過神來又想要吐。
別說這一只喪屍就差點要他們的命了,就算是之前這個世界的人類也不見得會對他們心慈手軟。他們既要防範被無處不在的喪屍咬傷、分食,還要從被病毒爆發已經的人類手中活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