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扶着傷痕累累的夏荷回到儀秀宮的時候,覺得腿都吓軟了,夏荷的衣服上染着觸目驚心的血,刺的她眼睛都痛。
在杖刑的時候,侍衛不準她進去,她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卻無計可施,這個時候她才後悔為什麽她沒有抓住得寵的機會往上爬,只要大王臨幸過她,今天王後也許就不會如此嚣張。
聽着夏荷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傻,在後宮裏還要愚蠢的清高,今天是懲罰夏荷,下次是不是就輪到自己了?
回儀秀宮的一路上,褒姒不停地和夏荷說話,怕她堅持不下去,杖刑結束的時候,她求侍衛找太醫給夏荷診治,卻被拒絕了。侍衛那冷漠的表情,她想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一個得罪了王後的宮女,也配傳太醫?死了也是活該。”
原來在後宮真是如此,如果不得寵,沒有權利,就會像蝼蟻一樣被人踩在腳下,找不到太醫,也沒有人願意幫她一起帶夏荷回儀秀宮,她咬咬牙自己扶夏荷回去。
一進儀秀宮的大門,宮女們看到夏荷的樣子就驚呆了,還是幽蘭最先反應過來,跑出去找太醫了,其他幾個人也七手八腳地幫忙把夏荷扶回房間。
夏荷緊閉着雙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幾次褒姒都擔心她是不是死了,手伸到她的鼻子下試探,還有鼻息,還好。
太醫很快來了,皺着眉頭給夏荷把了脈,然後舒了一口氣說:“夏姑娘的傷勢比較嚴重,不過還好沒有傷及五髒六腑,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好了,不過這段時間不能到處走動。”
褒姒總算松了一口氣,只要夏荷沒事,休養幾個月都可以,她急忙向太醫道謝,太醫開了藥方剛離開,宮女就來傳話,姬宮湦又來儀秀宮了。
此時此刻褒姒真的沒有心情去陪姬宮湦消遣,想打發他走,可是一想到今天夏荷受的罪,她的心裏就恨,她要為夏荷報仇。
想到這裏,她就改變了主意,吩咐幽蘭去抓藥,自己去見姬宮湦,她沒有去招惹王後,王後卻把她做為眼中釘,她也必須為自己和夏荷做些什麽了。
姬宮湦見到褒姒雙眼含淚地來見他,心裏沒來由的痛,褒姒正要行禮,他伸出手說道:“愛妃,不用行禮了,這是怎麽了?你看你哭的眼睛都紅了。”
褒姒的眼淚馬上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下來,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哽咽地說:“求大王把臣妾打入冷宮,度此殘生。”
姬宮湦吃驚地問道:“出了什麽事了?為何寧願被打入冷宮也不陪着孤王?”
褒姒斷斷續續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跪在地上說:“臣妾和夏荷情同姐妹,實在不忍心看到她受此刑法,臣妾無意去參與後宮的争寵,也不想讓夏荷再受到牽連,就把臣妾打入冷宮吧,這樣以後臣妾和夏荷就可以過些平靜的日子了。”
姬宮湦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早就料到王後會找理由為難褒姒,沒想到來的這麽快,自己喜歡褒姒她也明白,所以不敢動褒姒,拿儀秀宮的宮女出氣,下手還這麽狠。
姬宮湦上前扶起褒姒,柔聲問道:“夏荷的傷勢怎麽樣?請太醫了嗎?”
褒姒擡起淚水漣漣的臉,“請太醫看了,還好沒有傷到五髒六腑,說是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好了,可憐夏荷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皮肉之苦,剛才臣妾扶夏荷回來的時候,夏荷已經神志不清了,臣妾以為就要這樣失去她了。”
姬宮湦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孤王會吩咐太醫每日都來為夏荷診治,給她用最好的藥,愛妃也受驚了,呆會孤王命人給愛妃熬制一些補品壓驚。”
“多謝大王,今日大王特地來看臣妾,臣妾本該多陪陪大王,可是實在是擔心夏荷的傷勢,臣妾想去照顧夏荷,請大王贖罪。”
姬宮湦一擡手,“難得愛妃有如此仁慈之心,既然愛妃擔心夏荷的傷勢,那就去陪伴夏荷吧,孤王改日再來。”
往常每次姬宮湦離開儀秀宮的時候,褒姒都只是目送他離開的,這次卻不同往常,一直陪着他來到了門口,還很溫柔地和他告別。姬宮湦只覺得心裏湧過一陣從未有過的暖流,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後宮的女人比她熱情比她溫柔的大有人在,可是只有她能讓自己有心動的感覺。是自己欠她的嗎?就這樣輕易的沉淪,他甚至覺得只要能保護她,能讓她高興,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夏荷休養了幾天,再加上太醫開的藥,傷勢好了不少,已經可以坐起來了,只是還不能多走動。褒姒親自給她煎藥敷藥,幾名宮女私底下都在說褒容儀不僅人美,心地也很善良。
大家都覺得越來越喜歡褒容儀了,沒見過這麽善良的主子,不僅對下人沒有架子,還經常把大王賞賜的糕點分給下人吃,大家覺得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遇到褒容儀。褒姒對這些恭維話從來都不放在心上,現在只是因為自己是她們的主子她們才這樣奉承自己,以後如果自己失寵了,也許除了夏荷不會有人再對自己這樣好吧?
這天褒姒又去藥房煎藥,太醫們這幾天也習慣了褒姒來煎藥,而且褒姒每次都是打扮成宮女的樣子來藥房,太醫們都只是以為她是個普通的宮女。
藥煎到一半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大聲說:“參見大王。”
褒姒心裏一驚,是姬宮湦來了?怎麽自己到哪裏他都可以找得到?正想着,就看見姬宮湦板着臉走進來,看到褒姒手裏拿着蒲扇在扇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疼地說:“這些下人都是怎麽做事的?怎麽讓你親自來熬藥?要不是今天孤王去儀秀宮找不到你,還不知道原來你每天親自來煎藥。”
褒姒抽回手,輕聲解釋道:“不要怪她們,是臣妾堅持要自己煎藥的,臣妾和夏荷情同姐妹,況且夏荷又是因為臣妾受傷的,臣妾親自給她煎藥,也是應該的。”
姬宮湦笑笑說:“愛妃果然是溫柔賢淑,只是不知道如果孤王受傷了愛妃會不會也如此擔心孤王。”
褒姒聞言低頭不語,這嬌羞的樣子看在姬宮湦的眼裏又是別有一番風情,她似乎有很多面,大殿上獻舞的時候端莊大方,池塘邊彈琵琶的時候清麗淡雅,現在一身宮女打扮的她清純可愛,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還有多少面,每一面他都看不膩。
想到這裏,他拉起褒姒的手就說:“來,孤王有禮物送給你。”
褒姒着急地說:“大王,臣妾的藥還沒煎好。”
姬宮湦有些不耐煩地拉着她說:“藥交給奴才們煎就好了。”
褒姒見他如此堅持,只好放下蒲扇,把藥交給一名宮女看着,才跟着姬宮湦出了門。這次姬宮湦是坐着玉攆來的,他不顧褒姒的反對,拉着褒姒的手就一起上了禦辇。自從她被王後發難以後,他就恨不得天天把她帶在自己身邊,生怕她再受一點委屈,只是她總是拒絕自己,他真想跟她走的更近一些。
就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大王同坐在禦辇上,還被大王拉着自己的手,褒姒真的是羞的有些無地自容,可是自己的手被死死地抓着,用力也抽不回來,反正被拉得更緊,只好任由他拉着。
就這樣在害羞和糾結中來到了一處空地,禦辇終于停了下來,姬宮湦拉着褒姒走了出來,用手一指天空,“你看那裏是什麽。”
褒姒擡頭看去,忍不住驚呼出聲,蔚藍的天空中有很多紙鳶在飛舞着,各種顏色,各種樣式,一只,兩只,她默默地數着,差不多能有二三十只紙鳶,遠遠看去,就像是在天空裏畫了一幅很美的畫。
姬宮湦滿意地看着她的反應,柔聲問道:“喜歡嗎?你說你的紙鳶被臼兒撕毀了,孤王命人這幾天趕着做出來了幾十只紙鳶送給你,以後你喜歡什麽樣的紙鳶都給你做。”
褒姒驚訝地轉頭看向他,這真的是那個人人口中的昏君嗎?都說他親近小人,打擊忠臣,都說他不體恤民間疾苦,可是他對自己是真的很愛護,生怕自己受一點委屈,還要想着辦法讓自己開心。
姬宮湦見她一直看着自己,笑了一下問道:“你一直看着孤王,是孤王臉上髒了嗎?”
褒姒搖搖頭輕聲說:“不是,臣妾只是覺得,臣妾不值得大王對臣妾這樣好,只是一只紙鳶而已,沒有必要這樣勞師動衆。”
姬宮湦認真地說道:“在孤王眼裏,為愛妃做什麽都值得,只要愛妃高興。只是區區幾十只紙鳶而已,只要愛妃想要的,孤王能做得到的,就一定去做。”
褒姒是帶着幾十只紙鳶回到儀秀宮的,宮女們看到這陣勢都傻了,只聽說過大王賜給嫔妃們補品,首飾,布匹,沒見過賜這麽多紙鳶的。等搬送紙鳶的宮女太監們一走,儀秀宮的宮女們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詢問褒姒來龍去脈。最然褒姒是主子,可是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宮女們發現褒姒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跟她熟絡了起來。
褒姒心裏也不平靜,姬宮湦在自己身上真的很用心,他的目的她很明白。自己現在是他的嫔妃,只要他一聲令下,自己也只能侍寝,可是他沒有強迫自己,而是采取這種迂回的方法,想打動自己,讓自己喜歡上他。
郭姑姑教過自己,男人都不會珍惜輕易得來的女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珍惜,自己如果那麽容易就侍寝,想必姬宮湦很快就會厭倦自己,又去寵幸別的女人的。真的覺得自己好矛盾,不想太得寵成為所有人的衆矢之的,可是又希望姬宮湦能更喜歡自己,也許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在後宮更好的生存下去吧?
她不願意去多想姬宮湦到底對自己有多好,身為帝王,也許曾經對很多女人這樣好過吧?他看着滿天的紙鳶認真地對她說:“這些紙鳶都是你的,王後撕了你的一只紙鳶,孤王就還給你幾十只,只要你受一點委屈,孤王就會替你讨回來。”
說一點不感動是假的,可是她又想起了褒明德為自己擋劍的那一幕,清晰的就像是剛發生過的事情,她是欠他的嗎?為什麽還是會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