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眼前是一片混亂的局面。
不,不對……等等,這裏是哪裏?
記憶逐漸浮現出來,耳朵裏最後聽到的聲音是人們恐懼的大喊,喊着“九尾來了”之類的。
對了,祭祀!
祭祀并沒有按照預定的方向發展。可那已經是青丘國最後的底牌了,如果祭祀都被毀掉的話……也就是說。
已經……
我睜開了眼睛,空氣中的濕氣像蛇一樣鑽進鼻腔裏,讓人十分不舒服。周圍很暗,幾乎什麽也看不清。我只能盲目的靠着直覺,摸索着附近的東西。
幹草和石頭,還有濕潤的土壤。我應該是在一個洞穴的深處。
腦海裏襲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快逃出去。我想也沒想,就趕快從地上站起來,想不到卻被身上長長的裙子絆了一跤,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身體上各處的痛楚都叫嚣起來,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身上遍體鱗傷,泛着酸澀的痛感。但這個時候沒有時間檢查傷口了,我狼狽的從地上再度爬起來,胡亂的卷起裙擺,向着唯一透進一絲亮光的地方跑去,那一定就是洞穴的出口。
快點,逃出去!
洞穴內幽深而黑暗,我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磕傷了多少地方,但終于,那絲亮光離我越來越近,直到變成了刺眼的陽光,我心裏一陣狂喜,終于能逃出去了!
只要能逃出去,就一定還有希望!
然而,就在我馬上就要逃出洞口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巨大的黑影擋住了洞口所有的陽光。
“想一個人逃走嗎?真是不聽話的小姑娘。”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足以讓所有人膽寒的野獸的聲音。
九尾狐橫在了我的面前,微微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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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那種恐懼的感覺像一只看不見的手緊緊揪住了心髒,連呼吸都暫停了。
我坐在床上調整了好久的呼吸,才從夢境中回到現實。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才淩晨四點半。我的其他幾個室友都睡得很沉,周朗的呼嚕打得震天響。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室友的呼嚕聲也能給我帶來安心的感覺。
我拿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想到剛剛的那個夢境,還覺得心有餘悸。
仔細想想看,關于這個被祭祀的女孩的夢,我已經做過好幾次了。前幾次給我的感覺還沒有那麽強烈,和以前通過靈視所做的夢感覺沒有什麽不同。因此我也沒有太過在意。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夢境給我的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夢境中,我作為第一視角的這個女孩似乎是某個國家的公主,并且在這一次夢境中,我确定了她就是青丘國的公主。
青丘國,也就是在傳說當中被溫九柏給毀掉的國家。也就是那個幕後黑手淩霄道士的老家。
夢中的公主似乎為了不讓九尾狐毀滅他們的國家,而心甘情願的成為祭祀品。但這次的夢境,顯然九尾狐并沒有買賬。非但沒有買賬,反而把這個公主給抓了去。
随着這個夢境劇情的推進,我就越發容易與那位公主的情感産生共鳴。好幾次在夢境當中,我忘記了自己身為“顧羽”的身份,而以為自己就是要身負祭祀使命的年輕公主。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在以往我遇到的靈異事件裏,就算我再怎麽感同身受,心裏也十分清楚那只是別人的感情,而不是我自己的。但這次卻會被吓到渾身都是汗水。
想起那個巨大的九尾狐的黑影,我的心裏仍心有餘悸。我就算知道那只九尾狐其實就是現在我所熟悉的溫九柏,但就算這麽想,對心裏的害怕也沒有一絲緩解。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竹軒會一本正經的對我說,不要太小看溫九柏了。
不愧是上古邪獸。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夢中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麽人?我想起在年獸導致的那場穿越未來的夢境中,我曾經在虛空縫隙裏看到過一座祭臺。祭臺的上面刻着壁畫和文字,其中也有提到過這個青丘國的公主。當時我沒怎麽在意,現在想想看,我恨不得再回去一次那個夢境把上面的壁畫看個清楚。
當時溫九柏說那座祭臺是他的記憶。但是現實中溫九柏卻從未向我提起過那個女孩的事情,就算他講清了淩霄的事,說了他當初是怎樣毀滅了青丘國。我以為他已經對我足夠坦白了,直到現在我意識到他從來沒有和我講過有關這個公主的任何事情。
竹軒的話又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你要知道,溫九柏不是每句話都會說實話的。
……
清晨又是一個晴天,對于南方小鎮言城來講,連續的晴天算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去找梁凱風。”我肯定的說道。
“等等……溫九柏接下來了?”蘇曉筠驚訝的看着我,“他回來了?”
我搖了搖頭,“沒有。他還在外面,遇到了點麻煩。我沒有跟他說梁凱風的事情。”
“那你怎麽……”
“我想接他的委托。溫九柏在臨走之前,他說在他不在的時候,我可以臨時征用他的身份去調查事件。我想查清楚梁凱風家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真的嗎?你想好了?”石一彤也一臉不贊同的看着我,“我倒覺得就算我們出于好心幫他,梁凱風那個家夥說不定還不會領情。而且那個姓溫的現在不在這裏,就憑我們這幾個人,就算真的查出來他爸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也沒有能力解決的吧?搞不好……還會被我們給卷進去。”
“我知道,對不起。”我向着兩位好朋友露出了歉意,“不是‘我們’。”
“什麽?”石一彤沒反應過來。
“不是‘我們’,石一彤,是我。”我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将這話說出口,“我……沒打算讓你們倆跟我一起去。”
“什麽?”蘇曉筠和石一彤異口同聲的問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蘇曉筠問道,“你要一個人去調查梁凱風的事情?那怎麽可能,你一個人更沒辦法了!”
“就是說啊,你一個人去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嗎?你甚至根本都不知道他爸惹上的是什麽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面對石一彤和蘇曉筠激烈的反駁,我也不得不拔高了聲音,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聽我說話,“但是這一次我心意已決了,我不想讓你們兩個插手。說實話,梁凱風家的事情可能和溫九柏有關系,所以這一次我想一個人去調查。別擔心我,我還是有溫九柏的聯絡方式的,而且我也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我是一個心智健全的男人,并不總是需要你們的保護。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們兩個人因為我身犯險境。”
“別開玩笑了,難道我們就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以身犯險了?”蘇曉筠的口吻十分強硬,“不可能的。你要是想幫梁凱風,我們可以想辦法聯系其他這方面的專家,而不是……”
“但是我真的已經決定了。”我無奈的說道,“這次我不是跟你們商量的,只是來通知一聲。我知道你們倆是關心我,但是能不能就這一次相信我一回?相信我,我有辦法的,我才不會讓自己就這麽随随便便的死掉呢。”
“你說什麽晦氣話呢!”石一彤生氣道,“你可是顧羽,怎麽會死?”
“沒錯吧?”我抓住石一彤這句話,笑起來,“你看,你自己都這麽說了。那麽就這麽定下來了,你們倆不要跟過來,要不然我會生氣的。”
“哎,顧羽!”
“顧羽!”
我翹掉了下午的課,跟老師打聽到了梁凱風的住址。果然像我想的一樣,梁凱風也沒有去上課。不過當我打了車來到梁凱風家大得不成樣子的別墅面前時,發現還有一位不速之客也站在他家門口。
“竹軒?”
竹軒被吓了一跳,我從沒看到他被吓到的樣子,不禁笑出聲。
“顧羽!你在這裏幹什麽?”竹軒瞪着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我?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我故意揶揄他,“我記得當時好像某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了,說自己對這件事一點都不感興趣,不想再蹚渾水了呢。”
“我就不能改變一下主意嗎?”竹軒皺着眉看向我,“那你呢?我記得你當時也說了‘抱歉,我不能幫你’這樣的話吧。現在又是什麽情況,是溫九柏回來了嗎?”
“不是,事實上正好相反。”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溫九柏一時半會是沒辦法回來了,他在郊區的山裏遇到了一點麻煩,被困在山洞裏了。”
竹軒皺起眉來,“什麽?那為什麽你不告訴我?我可以去救他,或者——”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嘆了口氣打斷了他,“溫九柏明顯不信任你,也不想欠你人情。最重要的是,溫九柏覺得那件玉如意就在我學校附近。他覺得淩霄可能會趁此機會趁虛而入,讓我千萬不要離開學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