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跟風1

姨丈從官署回來,聽說二表哥回來了,也很是意外。連忙打發人請了過思懿堂說話。

等二表哥回來時,夜幕已降,氣溫也低了下來。

“快先暖暖手吧。”我忙上前替他解下鬥篷,将一個精致的雲紋手爐遞給他。

“父親也沒聽說皇上忽然召你入宮做什麽麽?”我又替他倒了杯熱水。

“連傳口谕的校尉都不曾聽說,更何況他呢?”二表哥端起繪着嬰戲圖的的茶杯,輕輕吹了一口,然後飲了一口,看着我道,“煙兒你好像很緊張啊。不都猜着八成是好事了麽?怎麽還這樣緊張兮兮的?”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就是有些擔心。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無奈地自嘲道,“大約是閑的?”

二表哥瞧着我看了許久,才道:“等我明日回來,不如一起去看望一下姨媽吧?”

我點點頭。

即便我們不在府裏,一到換季之時,滴翠便按部就班的安排其他丫鬟婆子一起将滌松苑的一應生活用品按往年的規矩都替換一新。因此,雖然我們回來得突然,滌松苑卻是一切都井井有條,一點都沒有因此而顯得慌亂。

次日問安時,姨媽先還擔心地詢問昨日回去是否忙亂了些,聽了我的話,面露微笑道:“嗯,看來滌松苑的丫鬟婆子都還靠得住呢。”

羅大娘一邊站在她身後替她捏着脖子,一邊笑道:“姑娘,再能幹的丫鬟也要放對地方不是?恕老奴多嘴,我看呀,還是咱們少夫人安排得合理。她這知人善用的幹練勁兒,倒像得了您的親傳呢。”

姨媽笑道:“哪裏用得着我親傳?”

我腦中一頓,以為她對我有所不滿。畢竟自成親後,她就好像因我太有主意而不怎麽喜歡我。

姨媽接下來的話倒有些出乎意料:“畢竟煙兒身體裏可流着我們杜家的血呢,還用得着教麽?倒是琬兒自幼被老太太養在身邊嬌寵慣了,也不知能否料理好那一大攤子的家事。”

羅大娘笑道:“咱們琬兒身體難道便沒流着您的血麽?您放心好啦,她那般蘭心蕙質的人,有什麽能難住她的?”

姨媽笑笑。

我見暫時沒什麽話題可聊,便請示姨媽,說這一兩天想抽空去看看我娘。

姨媽道:“去吧。前些日子,我去看你娘,她還念叨你們呢。”說到此處,姨媽看我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辭別了姨媽,我又回滌松苑帶着芸兒繡春分別去了趟雲錦布莊和錦繡布莊。

我們剛一跨進雲錦布莊的門,楊掌櫃正巧剛由裏間取了樣東西走出來,打了個對面。

“吆,少東家,您幾時回的京啊?真是太好了。前幾日繡春姑娘與流緋姑娘過來,小人還問起她們呢。”楊掌櫃笑眯眯地拱手施禮。

“近來買賣都挺好的,可是把繡春姑娘她們都忙壞了。”楊掌櫃道,“難得您來一趟,小人去拿賬本來給您瞧瞧吧。”

“嗯,有勞楊掌櫃了。我也是昨日才回來呢。這來的路上,繡春都給我講了。她說最近一天能做十多個小人偶呢。”

“可不。”楊掌櫃笑着将賬本打開了放在裏間的桌子上。

“那少東家過些日子還走嗎?”楊掌櫃站在一邊問道。

“我現在也還不清楚。”

賬本上清清楚楚地記錄着每次出售的布匹數量與随之贈送出去的人偶數目。

我簡單翻閱了一下,目光在賬本上一掃而過,對芸兒道:“大約有兩個月了,芸兒,你現在便與楊掌櫃結算吧,回頭再與滴翠流緋她們仔細核對一下,盡快将個人所得發給大夥兒。忙了這麽久,若不是因為我不在京裏,早該給大夥兒發下去了。”

繡春笑道:“原本就是一月一結,也不過晚了一個月而已。”

“話雖如此,這可是大夥兒第一次憑能力賺的外快呢。估計都早就盼着呢。”我笑道。

“那倒是。嚴婆子和馬婆子私下問了兩次,還慫恿奴婢來找楊掌櫃結賬呢。”繡春笑得坦坦蕩蕩。

我想想道:“若日後我還随你們公子去任上,不如繡春你便代替芸兒與楊掌櫃柳掌櫃結算一下,否則一直拖欠大夥兒酬勞也是不妥。”

繡春推辭道:“奴婢只适合做些針線活計罷了,哪裏能幹的了這些算賬的事?”

我起身笑道:“這個倒也不急,回頭再細細商量吧。芸兒先且與楊掌櫃結算,你我二人不如在鋪子裏轉轉看,看看是否還能發現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

“對了,少東家,您這一說,倒是提醒了小人了。”楊掌櫃忽然從賬本上擡起頭,看着我道,“聽說別的鋪子裏也開始學着縫制人偶贈送給顧客了呢。”

“這不是跟咱們搶生意麽?”芸兒擡起頭,不滿地道,“有能耐倒是自己想些新點子呀?幹嘛學人家?”

我微微蹙眉,道:“這個卻是無法阻止的。只能是人無我有,人有我精,另辟蹊徑,做些別人做不了的。”

“可是,這又談何容易呢?”楊掌櫃輕嘆一聲,“其實之前小人也有過這方面的憂慮,只不過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所以說,結賬簡單,另辟蹊徑才是難題。繡春,你的任務可比芸兒艱巨啊。”我看着繡春笑道。

繡春臉有些紅,道:“少夫人如此看重奴婢,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不負您一片信任。”

“芸兒姑娘,你先忙着。少東家難得有空來一趟,我與少東家再聊幾句。你算好了告訴我,我核對一下便是。”楊掌櫃說着,跟在我與繡春身後走到了外間鋪子裏。

“我想,除了別的店鋪學着縫制人偶,是否還有手巧的婦人在家縫着給孩子玩兒呢?”我一邊仔細看着貨架上的绫羅布匹,一邊笑着問楊掌櫃。

“這個小人倒是不清楚。興許也是有的吧。”楊掌櫃道,“少東家,其實不僅僅是別的布莊學咱們縫制人偶送顧客,還有其他什麽經營文房四寶,經營首飾玉器的,竟也這麽做。更可氣的是聽說有一家經營——”楊掌櫃忽然住口,遲疑着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