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大捷

次日黃昏時分,二表哥他們才回來了。不用開口問,只要看看他們那一臉意氣風發的樣子就能猜的到,這一次,定是大捷。

“姐姐,可是端了那土匪的老窩了麽?”我笑着迎上前去。

辰娘着一身玄色勁裝,奔波一日一夜,卻是精神煥發,不顯疲态。

“那是自然。妹妹在家等得心急吧?”辰娘笑着道,眉宇間英姿勃發,簡直就是個女中豪傑。

“辰娘,還是快回去歇着吧。明日再細細講與嫂夫人聽吧。”常庚将手中缰繩丢給一旁的多福,過來勸辰娘道。

“也罷。”辰娘應道。

“這邊飯菜已備好,姐姐你們也都累了,不如我便打發人熱好給你們送過去再吃?”我笑着與辰娘商量道。

“好吧。如此便有勞嫂夫人了。”辰娘還未說話,常庚已伸手拉着她應道。話音未落,人已走出去一大截。看來真是疲憊之極,連平日裏的那些客套話都省去不少。

“回吧?”二表哥蹙眉道,“人家都回去了,你還傻站着做什麽?”

我只顧與辰娘說話,竟然未來得及與二表哥打招呼。見他臉上流露出些許被冷落後的不開心,忙迎上前去,低笑道:“酒菜已溫,水已熱好,只等郎君凱旋歸來。”

晚吃一會兒飯沒問題,但凡有點時間,二表哥是一定要洗漱更衣後才能安心坐下來的。自我與他成親這些日子以來,我也只見過他唯一一次未洗浴便躺下的情形,就是那次夜審劉三劉富貴父子之時。

“若你郎君不是凱旋而歸,你是不是便不會這般殷勤相候了?”二表哥牽起我的手,側過臉,垂眸看着我,含笑問道。

“我所等的只是郎君你而已。不論你是凱旋而歸的将軍,還是一貧如洗的平民。只要是你便好。”我側過臉,仰頭凝視着他低垂着的明眸。

四目相對,我們不覺停下腳步,久久地凝視着對方,我與他的眼眸中,深深地映着彼此的倒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這一刻,天地間似乎一片寂靜,我們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聲。

任何的話語在此時此刻都是多餘的。

天地何其廣袤,然而,凝望着彼此,我們似乎已覺得擁有了天擁有了地。

日月星辰何其璀璨,然而,凝望着彼此,我們似乎覺得最璀璨奪目的那一抹光,恰好便來自我們自己心底。

進了院子裏,我先交待芸兒告訴魯媽熱好飯菜後用食盒裝了,趁熱給常庚他們送過去。

回了堂屋片刻,芸兒便将熱好的水送了進來。我一邊伺候二表哥洗浴泡澡,一邊聽他斷斷續續地講着從前天到昨天下午的剿匪經過。

他們連夜将那些穿戴好的草人立在四處,有的手裏還高高舉着旗子。然後自己便找了個山谷口旁邊的避風處安營紮寨,只等天亮以後看那些流寇的好戲。

果然,天剛蒙蒙亮時,山裏負責了望的流寇便發現居然連夜被官兵四下包圍了,頓時便驚慌失措。

那些草人密密麻麻立着的地方,因不是要道,又因人多,流寇便直接向官兵力量看着薄弱又是必經之路的山谷口突圍。

然而,官兵力量看着最為薄弱之處,其實才真正聚集了為數不多的精兵,由常庚親自率領,把守着出入山谷的必經之路。

其餘大部分官兵則由二表哥與校尉率領着從後面包操,斷其後路。

流寇人數雖是官兵的三倍,然而大早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官兵這麽一圍困,馬上便想起之前聽說齊州刺史請求附近州郡派兵增援之事,已是驚慌不已。又聽得四下裏鼓聲齊鳴,更是有些慌不擇路,來不及細細琢磨,便直接突圍。

然而,卻正中二表哥他們的埋伏。

等流寇們東突西闖仍無法突圍時,天色才大亮,他們之中有些眼尖的便發覺了其中蹊跷。怎麽他們都快沖過去了,有的官兵竟然一動不動的?有膽大些的便壯着膽子過去紮一刀。一紮之下,才驚覺上了官兵的當。原來所謂的增兵竟然是稻草紮的草人!

流寇頭領被俘虜後聽說了竟還有這事,氣得直罵娘:“奶奶個熊!官府的人也太他娘的狡詐了!”

我不由得捧腹大笑。

次日一早,收拾停當,用過早飯,二表哥與常庚便忙着去府衙向刺史黃大細禀告剿匪的詳細過程。

我滿心以為辰娘一定會迫不及待的跑過來向我講述前天晚上到昨天發生的事情,便一邊與益謙說話,一邊安心等她。誰知左等右等都不見她的人影。不覺有些擔心,趕緊帶着益謙芸兒去了隔壁司馬府。

“你們夫人呢?”開門的是常庚一個護衛,我急忙問道。

“夫人她早上起來,身子有些不爽利。”護衛拱手施禮道。

“沒找大夫瞧瞧麽?可是前天夜裏不小心染了風寒?”我着急地問,“常公子知道嗎?”

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護衛一臉懵,愣了片刻才一一答道:“多福已經去找大夫了,還沒回來。小人也不清楚夫人是怎麽了。我們公子上府衙前應該是瞧着夫人不舒服了,因為多福就是他打發去找大夫的。”

我松了口氣,趕緊往堂屋走去。

堂屋裏間的床幔低垂,隐隐約約的能看見裏面有個女子的身形脊背朝外側身而卧。正是辰娘。

碧雲在床邊垂首而立,一臉焦急。

“姐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啊?”我走到床邊輕聲問。

芸兒帶着益謙候在外間。

碧雲皺着眉,壓低聲音道:“一早上起來就惡心想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天夜裏染了風寒。我們姑娘吐了一會兒剛躺下,也不知睡了沒。”

“妹妹來了?”聽見我們說話,辰娘翻了個身,面朝床外,想要從床上坐起來。

我連忙一把按住她的手,阻止道:“姐姐快躺着吧。肯定是前天夜裏染了風寒。等大夫來了看看,抓些藥吃吃應該就好了。”

辰娘面色發白,看着比昨天傍晚剛回來時憔悴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