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謀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現在,二表哥與常庚整日看着悠哉游哉,實際上,每日抓緊練兵,只等待最後圍剿流寇。

因帶了益謙一起來了齊州,我一到齊州,便趕緊修書一封給袁五爺,讓他轉告薛青夫妻益謙已在齊州,空閑了随時可來探望。順便交待他差人注意那十來個安置在留園的流民,尤其是那有前科的方進山。只恐因我一時婦人之仁,給留園招來禍患。此時又逢秋收,我囑咐袁五爺更需留心流寇下山搶糧食財物,預備過冬。

寫完給袁五爺的信,我不由得對二表哥道:“按說冬天圍剿流寇最是合适,他們到時缺吃少穿的。不過,他們會不會趁着莊稼豐收,現在就下山搶掠,以備過冬呢?”

二表哥一愣,道:“那卻是防不勝防。”

“這許多村寨,誰知道他們會去哪裏搶掠呢?”辰娘蹙眉道。

常庚想想,道:“不如我們突襲,殺他個措手不及?仲澤,抓住那劉三後,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咱們第一次圍剿成功,不就是因為突然提前了圍剿時間嗎?”

二表哥沉吟片刻,皺眉道:“子駿言之有理。咱們現在還可以向歸降之人打聽一下流寇大概的活動範圍。不過,齊州兵力只餘九百五十一人,聽說流寇有近三千人。如果此次不能一擊即中,很長一段時間內,恐怕都難以再主動出兵圍剿。只能跟在流寇屁股後面東打一下西打一下。”

常庚道:“可此時若不出兵圍剿,日後也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打,很是被動。”

我想了想,看着二表哥道:“二表哥可還記得那人偶無愁麽?”

四目相對,二表哥便笑了:“自然記得。”

常庚與辰娘面面相觑,不解道:“怎又忽然說起人偶來了?”

二表哥道:“子駿想必見過那人偶吧?”

常庚點點頭。

“我們兵力不足,不妨紮些草人飾以兵士衣物置于山谷各處以迷惑流寇,子駿以為可行否?”二表哥笑道。

“萬一被他們識破了呢?豈不是要狗急跳牆?”常庚憂慮道。

“他們又沒有長了千裏眼,不近看怎能識破是假人?若見四處都是官兵,他們一定會慌不擇路,四處逃竄。此時,我們令大部分人馬守在進出山谷的必經之路,其餘人等守在其它岔路口,來他個甕中捉鼈,你說如何?”二表哥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不是三十六計之中的關門捉賊外加以逸待勞麽?”辰娘笑道。

常庚眯着桃花眼,陰笑道:“若惹急了小爺,嘿嘿,将那草人一點……這次若不能将他們拿下,我這常字便倒着寫。”

“做戲需得做足了,還需放出風去,就說刺史大人請旨從附近州郡調了援兵過來。”二表哥道。

“嗯,明日先禀明黃大人,若他同意咱們的計劃,便需一面放風出去,一面着手開始準備。”常庚道,”就是紮草人也需要些時日呢。”

紮草人工作量雖大,卻并不難,兵營裏有好多兵士都會。不過,為了能使草人日後套上衣服顯得更加逼真,我親手紮了一個樣品,讓二表哥帶去兵營,以便讓兵士們比照着來紮。

一時間,兵營裏熱鬧非凡。上午由常庚帶着校尉督練一個時辰,下午又忙着被二表哥帶人督着紮草人。

齊州兵士平日閑散慣了,何曾這樣忙碌過。有的人便有些吃不消了,私下發牢騷說,這新來的長史大人與司馬大人果然是京城裏來的世家子弟,一個個都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放着正事不幹,不敢去打土匪,卻只管躲在兵營裏終日練練兵紮草人玩兒。

二表哥聽了不動聲色,便由他們說去,只要他們把該做的都做了就行。

常庚可聽不得他們亂發牢騷,有一次聽見了,直接抓起說話那人,一把便丢到一邊,道,來來來,且與你家小爺比劃幾下。你若打得贏我,明日我便舉薦你做這校尉。聽得一旁的校尉直瞪眼。

辰娘講給我聽時,我也忍不住大笑:“校尉無緣無故的招誰惹誰了,怎麽那發牢騷的兵士打贏了常公子,便要讓出位置來給他做?正常情況下,常公子不是該說:你若打得贏我,我便讓出我這位置給你嗎?”

“是啊,他講給我聽時,我也是這樣問他的。他說,那是不可能的,司馬可是要皇帝親自下旨任命的,何必糊弄人家一個小兵呢?”

“看不出常公子還是如此耿直之人呢。”我笑道。

“聽着倒像是。”辰娘笑道。

看得出來,辰娘其實也未将常庚說的話當真。與常庚相處日久,她也有些了解他的個性了。

其實衆人一起忙起來,用不了幾天便紮好了五六百個草人。

紮好草人的這一天上午,二表哥與常庚帶着我們一衆人前去兵營裏觀看。

草人只有正常成年男子那麽高的身架子。我試着将兵士的衣服一件件套到草人身上。

二表哥看了片刻,轉身從旁邊一個兵士頭上取下帽子來,往草人頭上随手一扣,兵士們見了不禁驚呼一片。

“媽呀,這遠遠看去,就和真人一般呢。”

“哈哈哈,夜深了可以放在府衙門口替人值勤啦。”

“聽說咱們長史夫人在京城時,曾經做了個人偶,美得天仙似的,京城裏的人無不一睹為快。”

“瞧瞧咱們長史大人與司馬大人這兩對夫婦,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聽說司馬大人的夫人是安陽侯褚老将軍的千金,還有一身武藝呢。”

遇到這種讨喜的事,常庚早派人去了府衙,請刺史大人過來一觀。

那穿了衣服的草人混在一列兵士裏,黃刺史從旁邊經過,竟然未察覺。

我們幾人隐在大隊的兵士後。

黃刺史看眼兵營裏一堆堆的稻草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常庚笑着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道:“大人,可看出來有何不同之處了嗎?”

黃刺史不易察覺地撇撇嘴,模棱兩可地道:“紮得再好也是個草人,與真人自是不同。子駿你們莫要期望過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