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們離言城的市中心越來越遠,離郊區越來越近了。

有時候我确實覺得,言城是個十分神奇的地方。這并不是指我來到這座城市以後所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雖說那些經歷也讓人感到奇妙,但這座城市本身,就有一種微妙的閑适和安逸。

放眼望去,遠處是高聳入雲的山丘,延綿不絕的在視線的邊界處起伏。天空微微的陰沉着,大朵的雲團沉在半空中,四周安靜得悄無聲息,只是偶爾會有兩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兩聲,又快速的飛走了。

“就是這裏了嗎?”白趴在車窗玻璃上,一雙小眼睛瞪得溜圓,“也太安靜了吧?連一點人的聲音都聽不見。”

确實,我們明明已經把車停在村口了,但周圍除了鳥叫聲之外,什麽聲音也聽不見。

“下來看看。”溫九柏一邊說着,一邊解開安全帶,從車裏走了下來。我也連忙背好背包跟着溫九柏走出來。

“就是這裏沒有錯。”溫九柏斜倚着車身拿出手機來,我看到他在查着地圖,“不過這個村子應該少說也有四五百人,現在人都在哪裏呢?”

溫九柏的這句嘀咕讓我心裏産生了一些不好的預感。我們把車子停在原地,一起向村子裏面走去。

果然,和我預想的一樣,即使進了村子,裏面也是安靜得可怕。一路上沒有見到任何人,也沒有見到之前溫九柏所說的委托他的那幾個大漢,反倒有一些烏鴉停在房梁上,發出難聽的呱呱叫。

溫九柏皺了皺眉,猛地停下了腳步,導致我差點一不留神撞到他的後背上。

“白。”溫九柏低聲說道,“你去旁邊那戶人家裏看一眼。”

“啊?看什麽?”白問道。

“去就是了,快點。”

白不敢忤逆溫九柏的命令,雖然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很快的跑了過去。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裏了。

我擡起頭看向溫九柏,後者的表情十分嚴肅,眉頭緊鎖,一點也沒有了平日裏不認真的随便态度。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過多久,白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它跑得太急以至于中途還踉跄了一下。

“不、不好了,溫九柏,裏面——”

裏面有什麽,白并沒有說完。但是我和溫九柏根本就不需要聽他說完了,因為白那雙雪白的小爪子上,此刻正沾滿了血紅的顏色。

“糟糕。”溫九柏暗叫一聲,立刻向那間屋子跑去。我愣了一秒,反應過來,也馬上跟了過去。

白去察看的屋子是一間普通的茅屋,就是那種你在農村裏随處可見的,只能住下一家三口的小屋,房門是木板做的,圍牆是用板磚砌起來的。

溫九柏粗暴的推開了那扇門,裏面的景象讓我永生難忘。

小小的茅屋裏,從地面到天花板,全都被濺出的血染紅了,裏面一片狼藉,桌椅全都被掀翻在地,掃把簸箕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全都散亂在地上,和血肉屍塊一起堆在地上。

狼藉……已經不足以形容這副景象了。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感到胃酸在一陣一陣的往上翻湧。我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止住了嘔吐的欲望。

“這一家應該有四口人。”溫九柏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望向屋子裏的布置,“丈夫、妻子,兩個男孩,全部被闖進屋子裏的蠱雕給吃掉了。”

“這也太……”就連白也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去別家看看。”溫九柏非常冷靜,從這間血腥的房間裏退了出來,還不忘記順手将木門掩上。

我們又進了周圍的幾戶人家,結果無一例外,血腥的場面一次次的刺激着我的神經。

整個村子,全部被屠殺得一幹二淨,目前為止,我們連一個活人都沒有發現。

越往村子的深處走,映入眼簾的景象就越駭人。起初只是房屋裏面的慘象,越往裏走,那只蠱雕似乎就越亢奮,血跡和屍體從房屋裏面蔓延到了外面,地面上、石板上、甚至樹枝上都有着斑駁的血跡。

“看來這只蠱雕是越來越興奮了,起初它只是偷偷的将房屋裏的人拖出來吃掉,然後變成闖入屋子裏,再到現在這樣,完全變成了殺戮的地獄。”溫九柏喃喃的說着。

“顧羽,你怎麽了?”白原本跟在溫九柏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了我,疑惑道。

沒錯,我現在正蹲在地上,渾身發着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別說站起來了,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不過,這并不是我的原因……而多半是,躲在我身體裏的那個叫雛白的靈魂因為太過害怕而無法控制自己了。

“顧羽?”

這下好了,連溫九柏也似乎察覺了什麽不對勁而轉過了身,“你怎麽了?”

這可是史上最尴尬的情況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可沒法優哉游哉的跟溫九柏解釋我身體裏為什麽會有一個女人的靈魂。

我幾乎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對不起,那個……我肚子有點疼。”

“肚子疼?”白奇怪的看着我,“你中午吃壞什麽東西了嗎?”

“不、不知道……”

情況不太妙,我現在連控制自己開口說話都很難了。

“那個!”我一下子拔高了聲音,費力的說道,“你們先繼續往前走吧,我得去找個廁所方便一下。正好能兵分兩路觀察一下村子,對吧?”

我感覺到溫九柏的兩道視線在我背後游移,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好,你小心一點。有什麽事就打我電話。”

我松了一口氣。溫九柏他大概以為我看了剛剛的畫面受到了刺激吧……這也沒辦法,誰叫我表現得确實像個懦夫一樣。

受到了刺激的應該是雛白吧。不過她作為一個游蕩了幾百年的游魂,怎麽會被死人的畫面吓成這個樣子呢?

等溫九柏和白走出視線之後,我輕輕的開口。

“雛白,雛白?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