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我鬼生中最狼狽的一次了,我胡亂的回答着,一邊想要從雜亂的樹枝上下來,沒想到樹枝反倒纏住了我的衣襟,一通掙紮之後,我竟然倒吊着摔了下來。

我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錯覺,這肯定是我的錯覺,鬼魂怎麽可能還會臉紅呢!

“我、我感覺不到……”我狼狽的爬起來,又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的說道,“那個,因為,我是鬼魂,所以,那個,已經感覺不到了。什麽天氣、溫度之類的……”

完蛋了,肯定要被讨厭了。

明明打算要以最美麗的姿态呈現在他的面前的,明明之前都排練過幾千次了,卻還是在他的面前這樣狼狽……

“是嗎?”溫先生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柔的笑容,“不過,只靠感覺來判斷晴好與否,可是太片面了。”

我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是了,他并沒有生氣,不但沒有生氣,還跟我繼續說話!

“天氣是晴還是陰,都是上天賦予自然的財富。人類會用眼睛去看,耳朵去聽,鼻子去嗅,但最終還是要用心去判斷。”溫先生徐徐的說道,“若是心情不好,晴天也會變為雨天,心情愉快,那麽雨天也是晴天。這就是人類的心情啊。”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簡直看呆了。接着話不知道怎麽就從口中溜了出來。

“那你……覺得天氣如何呢?”

“我?”溫先生露出一個笑容,看向了黃昏時分西邊最美麗的一朵火燒雲,“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沒、沒有區別嗎?”

“晴就是晴,雨就是雨。白天傍晚、月亮的陰晴圓缺,也只是平平淡淡的自然規律而已。”溫先生淡淡的說道,“畢竟現在,我的心已經不存在了。”

他說……自己的心已經不存在了,是怎麽回事?

他到底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呢?

那時的我,并不明白溫先生話裏的意思。但是卻能夠從這句話裏面,感覺到無限的寂寞。

可是,他的心怎麽會不存在呢?上一次,他明明就從妖獸的口中救下了我。我開始堅信,如果能夠破開他心上的那層冰殼,一定能夠看到他溫暖的心的。

我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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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羽,顧羽!你這個懶家夥,快起來啦!”

早上,我是被白尖利的小爪子給抓醒的。我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過了好一會才對上了焦。

“懶蛋!快起來!”

大概是見我沒反應,白那家夥更加猖狂了,開始在我的肚子上大跳特跳。

“你這家夥!”我伸手一把就抓住了白,同時從床上翻坐了起來,惡狠狠的說道,“我總有一天要把你炖成黃鼠狼湯,煩不煩啊!”

“你還好意思說!這麽晚了還不起床,小心上學遲到!”白用它的小腿拼命的蹬着我的手,并成功的從我的束縛下掙脫了出去,“好心當成驢肝肺!”

啊,完了!白這麽一說,我才意識到今天一早就有課要上。我一看手機,離上課時間竟然只有十分鐘了!

“完了!要遲到了!”我一股腦的從床上跳下來,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和鞋子。

在學校裏的一整天,雛白都沒有随便出現。她仿佛突然變乖了似的,就連我主動搭話,她也是随便應兩聲就不說話了。

……她到底有沒有察覺到,我從夢中偷窺到了她的記憶呢?

而且,我越發的好奇起來,雛白和溫九柏之間到底還發生過什麽事,才會導致現在的狀況呢?

“你還在發什麽呆呢?該走啦!”

白催促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對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溫九柏、白還有我準備從老宅出發去往有委托的那個村子,封印吃人的蠱雕了。

“啊,好。我馬上就來。”我回過神來,拿上背包和外套跟了上去。

屋子裏的木桌上還放着那只魚缸,那只貓老板送的金魚還在裏面悠然自得的游着。

這麽一看,這魚還挺可愛的呢。

“顧羽——你還在幹什麽呢!”

就知道催人,這只煩人的黃鼠狼。我扁了扁嘴,背起背包走出了庭院。

“說起來,我們要去什麽地方啊?”我向前趕了幾步,追上溫九柏問道。

“從這裏往西,大概六十公裏的地方,一個不大的小村落。”溫九柏的肩上背了一個包袱,我猜測裏面應該裝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文和法器吧。

“那麽遠?”我追問道,“那我們要怎麽去啊?叫車嗎?”

……叫車的話,一定會很貴吧。

“不,自己有車的話,幹嘛要叫車?”溫九柏沖我露出了一個笑容,聳了聳肩。

哈?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溫九柏就往前走了幾步,掀開了一塊遮雨布。這塊遮雨布太大了,導致我剛剛根本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遮雨布下面,是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沒錯,就是上一個案子的時候,溫九柏坐過的那輛騷裏騷氣的梁凱風父親的車。

我吃驚得下巴都合不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這、這不是……”

“上個案子裏梁家父子給我的報酬之一嘛。”溫九柏露出了一個十分人畜無害的笑容,拉開了車門坐上駕駛座,“我當然不要白不要咯。”

我低着頭坐進了副駕駛,并憤憤的說了句,“你這麽張揚,總有一天家裏要被小偷偷光的!”

“那倒好。”溫九柏笑着說道,“因為我們家裏的東西,最不起眼的就是錢了。”

哈?什麽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要是把老宅裏那些文物古籍變賣出去,能買個十輛法拉利吧。”白在後座插嘴道。

這句話瞬間給了我重重的打擊。可惡,有錢了不起嗎?簡直是不把我這個吃食堂還要省錢過日子的窮苦學生放在眼裏!

“別誤會了啊,我可不是那個意思。”這時候,溫九柏已經發動了汽車,這輛引人注目的豪車順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大馬路上開去,“在這個世界上,錢是最沒有價值的物品了。人類喜歡錢,就和烏鴉喜歡玻璃球一樣,是最無聊的本能了。”

……這話我倒是不反對。不過在山區裏開法拉利的你,也跟烏鴉差不了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