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匪患1
從思懿堂回去,正巧二表哥剛從衙門回來。
“這是去哪裏了?”他揚揚眉。
“剛去母親那裏見過布莊掌櫃的。”我笑着回道,與他一起進了堂屋。
“還順利麽?”他微微側着臉,垂眸看着我問。
我含笑點頭。
“母親那邊……”
“先是布莊楊掌櫃簡單介紹了一下,後來母親又留下我親自指點了一番。”我一邊替他褪下外面的薄綢外衫,一邊笑着道。
二表哥垂眸看看我,忽然就笑了。
“二表哥笑什麽啊?”
“如此順利完成權利的交替。可敬可佩!”二表哥坐在外間藤椅上,我涮了條巾子替他輕輕拭着額上細碎的汗珠。
剛過大暑,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雖然乘着馬車,卻仍熱得二表哥一張白皙的臉蛋泛着一片胭紅。
他着一身薄薄的白色絲綢亵衣,從藤椅上起身,邁開兩條修長的腿,幾步走到裏間,往美人榻上一躺。
那通身雪白的小雪早由小丫鬟墨香抱了過來,我到堂屋門口接過來,墨香垂着頭退了出去。
我坐在梳妝臺椅子上,撫着懷中小雪,柔聲問道:“二表哥莫不是以為權利的交替,必然會充斥着重重困難麽?”
“那不是很正常嗎?若放在皇家,充滿血腥屠戮都不稀奇。”二表哥從我手裏接過小雪,摩挲着它油光水滑的白毛,淡淡地道。
“你是怎麽讓母親心甘情願的交給你的?”他好奇地道。
“母親那天不都當衆宣布了麽”我含糊其辭道。
“說歸說,真正交出時想必還是會不爽。說吧,小狐貍,如何做到的?”二表哥擡眸睨着我。
我老老實實講了一遍,二表哥嘴角抽了幾抽,終是沒忍住,放聲大笑起來。
“二表哥你笑什麽呢?”我有些不解。有那麽好笑嗎?
“你這又是使得哪一計呢?”
“天地良心,我可沒有使什麽計啊,只是将心比心罷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認真地道。
二表哥看了我片刻,忽然笑道:“煙兒,不如你随我同去吧?”
我大驚。
第一驚訝于他忽然喊我煙兒。如此親昵……
第二驚訝于他讓我随他同去,去哪裏呢?
不知怎的,我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來皇帝駕崩之時,對他的愛妃道,愛妃,你便随朕同去吧。
我愣怔着看着二表哥。
“怎麽了?”二表哥疑惑地看着我問。
“哦,沒什麽。不小心走了下神而已。”我讪笑着道,“去哪裏?”
“你先說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麽,我才告訴你去哪裏。”二表哥執着的樣子,簡直就是個童心未泯的孩子。
我遲疑着,有些說不出口。
“快說啊?”二表哥更加好奇,催促道。
無奈之下,我只好将剛才所想托盤而出。
“啊?”二表哥圓睜着一雙丹鳳眼,愣了一下,下一刻,在美人榻上笑得捶胸頓足。
我擔心地提醒他:“小心!再鬧該滾到地上了。”
“你還沒說到底去哪裏呢。”我蹙着眉提醒他道。
二表哥笑夠了,正色道:“齊州流民暴亂,皇上加封我為齊州長史,常庚為齊州司馬,不日共赴齊州上任,協助齊州刺史平亂。”
我急道:“什麽時候走?”
“多則半月,少則十天。”二表哥淡淡地道,“我剛才只是順口一說,你別當真。”
我明白他是在替我考慮。畢竟我剛接手布莊,那邊還答應幫三嬸布莊的忙。若是趕在這個節骨眼離京,怕是不妥。
“我定會陪你同去!”我看着二表哥,無比堅定地道。
“我說了只是順嘴一說而已,你又何必執着?”二表哥蹙眉道。
“你別擔心布莊的事。我會盡快處理好的。銀子嘛,能多賺一些自然是好的,但像之前那樣少賺一點維持着也并無不可。”
“再者說,齊州又離京城不遠,快馬加鞭一個多時辰便能趕到。”我反過來勸慰着二表哥,“我可以兼顧。”
“只不知這平亂之事是否順利,若是順利,其實也很快就能回京。”二表哥緩緩撫着躺在他腹部的小雪。
“那些作亂的流民只不過是些烏合之衆,應當會比邊疆戰事好解決一些吧?”我問。
二表哥躺在榻上凝眸注視着我,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我凝視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才道:“二表哥,我這幾日便抓緊處理好布莊的事情,你什麽時候啓程,我便随你同去。”
“至于衣裳樣式,其實暫時也不需要那麽多。畢竟總要多擺放一段時間吸引更多顧客的。三嬸那邊我可以提前再留出一套來,加上上次那套,足夠擺放幾個月了。至于母親交給我的這個布莊,那就更沒有什麽問題了。難道在姨媽眼裏,布莊的生意會比你的仕途更重要麽?再說了,雖然現在不能依照我最初的設想開展新的生意,但我正好還有個小主意,興許可以拿來試試呢?”
“說來聽聽?”二表哥眼睛裏如映星輝。
“我可以讓繡春帶着丫鬟們縫制一些小人偶,放到布莊裏去,如有顧客在鋪子裏定制衣裳,便可以送她一個小人偶。至于縫制人偶的用料,我也早就想好了。自己家鋪子裏剩餘的邊角料就可以用,或者,裁縫鋪子裏的邊角料也可以找來一用。這種小人偶,可以在咱們鋪子裏和三嬸鋪子裏同時放一些。”
“主意是好主意。只是,這麽短時間內,你又能做多少?”二表哥疑惑地道。
“物以稀為貴。得吊着人的胃口才行,若布莊用來贈送的人偶取之不盡,那又有什麽稀罕的呢?”
“這算誘餌麽?”二表哥好笑道,“你明日便先縫一個給我瞧瞧呗。”
“嗯,”見他笑了,我又道,“不過,你得答應帶我一同去齊州才行。”
二表哥沉默半響,凝眸看着我道:“煙兒,你竟從未考慮過去齊州會遇到什麽危險嗎?”
我一愣:“能有什麽危險?”
“你忘了去留園途中碰見的那幫流民了?”二表哥皺眉看着我,“當時的那些還只是聚衆連讨帶搶,如今這些暴亂的流民可是已糾集成匪,各自占山為王。而且,據前去剿匪的官兵回來說,如今他們手裏已經有了刀槍棍棒等各種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