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咋，咋辦，娘，娘成了，成了殺人犯，娘，娘殺人了，殺，殺的還是你奶奶，你，你爹要是知道了，他肯定會把娘送進大牢裏，娘，娘還不想坐牢，娘還沒有把那個賤人趕出家門，還沒有看小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還沒有看娘的孫子娶妻生子，娘不想坐牢，不想坐牢啊！”
林氏神色滿是慌張，嘴裏結結巴巴，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難掩心裏的恐懼。
她平時雖然叫嚣的厲害，可也只是嘴上厲害，平日裏連雞都不敢殺，現在倒好，她在氣頭上竟然殺人了，殺人可不同于殺雞，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告知裏長，她鐵定被抓去坐牢，只要進了牢裏再想出來可就難了，不傾家蕩産也要褪一層皮。
這個時候林順就是她的主心骨，至于兒媳什麽的被她自動忽略了，她恨不得只有兒子知道這件事，兒子畢竟是自己懷胎十月生的，是自己人，兒媳是從旁人的肚子爬出來了，兒媳是外人。
林順定了定心神：“娘，你別，別慌，這件事爹還不知道呢，我們先想想，想個好一點的措辭把事情給圓過去。”
“想，想，咋想？娘現在腦子一團亂，像漿糊似的，壓根想不出來啊。”
林氏急的快哭了，對着地上一具屍體，讓她冷靜下來想法子，除非她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但凡有點親情，有點人性，她根本靜不下心。
林氏現在滿心都是她剛剛那副樣子鐵定被人看在眼裏了，要是有人通知林老頭，這會林老頭也該來了。
怕什麽來什麽，林氏剛想到這點，院門被人拍的啪啪響，把院子裏的三人吓了一跳。
“老二，老二，咋，咋辦？這會有人，有人來了，娘，娘害怕。”
林順安撫的拍了拍林氏的背部，朝一旁的妻子趙玲使了個眼色，趙玲安撫着把林氏帶進了屋子裏。
不等林順開口問，院門外面傳來林芳的說話聲。
“二哥，二哥開門啊，我是林芳，爹來了。”
林順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了下來，他剛邁出兩步林氏從屋子裏一臉慌張的跑出來扯着林順的衣袖。
“老二，老二，你，你不要開門，你爹，你爹來了，他，他要是看到你奶奶這幅樣子，他會打死娘，把娘送進大牢的，你，你還是不要開門了，等想到辦法咱再開門。”
林順眉頭微蹙，安撫的拍了拍林氏的手背，朝緊跟在身後的趙玲使了個眼色，趙玲忙上前連哄帶拽把林氏拽進了屋子裏。
眼看着林氏被趙玲哄進了屋內，林順沉着臉打開了房門，看見林老頭，恭順的叫了聲“爹”。
林老頭點了點頭，張口就問：“你娘呢？她來這裏有啥事？我聽小妹說，你娘慌裏慌張的跑過來，咋了，是你奶奶出事了？”
想到這個可能，林老頭臉色微變。
林順沒有答話，伸頭往外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他把門關好，從裏面鎖上。
“二哥，你這是幹啥？青天白日的，你鎖門幹啥？”
林芳不解的看向林順。
林順壓低聲音道：“你們等會做好準備，可能不太好。”
林老頭心提到了嗓子眼，腳下步子生風往院子裏走去，剛走到院子林老頭呆愣在了原地，地上躺的人怎麽那麽像，像他老娘？
林芳雙手緊緊的捂着嘴巴，不讓發出一絲聲音，那雙睜大的眼裏滿是恐懼。
到底發生啥事了，咋一會的功夫，奶奶就死了？
“你個混賬東西，你奶奶都沒了，你還在這裏攔着老子做什麽？要不是小妹把老子喊回來，你這個不孝子是不準備讓老子知道老子娘沒了的消息？老子咋生出你這麽個不孝子？那是你奶奶，是你親奶奶！”
林老頭扭頭舉着手裏的煙杆朝着林順身上啪啪啪打去，只打得精疲力盡才停了下來。
林順倒是默不吭聲，一句話也不說，站在原地就讓林老頭打。
林順看林老頭打累了才緩緩說道：“爹，奶是娘推倒的，娘知道大哥不是她親兒子的事情，一時失手把奶奶推倒了，然後，然後奶再也沒有站起來，你，你說咋辦？”
林順原本想說，你能原諒娘嗎？話到嘴邊又咽下，林氏是他娘，奶奶是他爹的娘，一邊是妻子，一邊是老娘，這事的決定權在爹的身上，他沒法替他爹做主。
林老頭一臉的不可置信，雙眸閃動，翕了翕唇：“你，你說什麽？你大哥不是親生的？是你奶奶換的，對不對？”
林順沉痛的點了點頭，他在門外一字不漏的都聽了，親生大哥生下來就死了，奶也是怕娘難過，正巧碰到一個奶娃娃，就抱回了家。
林氏從屋子裏沖出來，扯着林老頭的衣袖，滿臉淚痕：“老頭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那麽輕輕的一推，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娘就倒在了地上，然後，然後娘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我，我當時在氣頭上，我也沒有及時上去看娘的情況，等我後來回過神的時候，娘已經沒了聲息。”
“這件事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只求，我只求你不要把我送去衙門裏坐牢，我，我不想死，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還沒有把那個賤人趕出去，我還沒有看着林芳風風光光的嫁人，我還沒有看着我的孫子娶妻生子，我的孫女嫁人，我不能，不能進大牢，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我要是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我，我不能進去，求求你，求求你別把我送進牢裏，老頭子，看在咱們多年的情分上，你別把我送牢裏，除此之外，你讓我幹什麽都成！”
林老頭把衣袖從林氏手中拽出來，眼眶紅通的坐在林奶奶身邊，直勾勾的看着林奶奶，随後嚎啕大哭。
林氏跌落在地上，一言不發，雙目如同死灰般，面無表情的等待着最後的宣判。
林順和林芳兄妹倆對視一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齊齊哀求道：“爹，求求你，求求你饒了娘吧，娘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她是失手，你，你看在娘這麽些年給你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娘吧？再說了，娘也是一時氣上心頭被怒火蒙蔽了雙眼。”
“大哥是娘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乍然得知大哥死了，而且還是一生下來就死了，有些接受不了，一時失手把奶奶推倒了，實非娘所願，爹，你就饒了娘吧！”
兄妹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跪在地上為林氏開脫。
林奶奶此時安詳的躺在地上，嘴角還帶着淡淡的笑容，若不是身下那片暗紅色的血跡襯的有些吓人，他險些以為他娘睡着了。
林老頭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反倒看開了，不是他不孝順，他娘已經死了，而且還是嘴角帶着笑容安然的死去，可見死對于她娘來說也是她所盼望的，這個秘密她娘守着未嘗不辛苦，這麽些年她娘執意不和他們住在一塊，怕也是擔心這個秘密被他們察覺，如今真相大白，她娘反倒心裏輕松了。
“你們都站起來把，不用替你娘說話，我不怪你娘。”
兄妹倆詫異的擡頭望着林老頭，似是在考慮他說的是真是假。
不止兄妹倆人詫異，就連林氏也驚訝。
“你，你說的是真的？”林氏不可置信的再次追問。
林老頭點了點頭：“你還愣着幹啥？把你奶奶搬到屋子裏去，準備喪事吧。”
林順應了一聲，彎腰把林奶奶抱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