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美夢2
“你是打算把禇辰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争寵嗎?”二表哥睨着我道。
我看得出來他是在逗我開心,心裏不禁一熱,一時間,眼睛裏也覺得有些濕漉漉的。唇角一彎,假裝開心地和他聊起了我的計劃。其實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盡管開始确實是在假裝,但假裝得久了,那些壓抑郁悶的情緒也好像真的會變得雲淡風輕。
二表哥聽了我的計劃,唇角帶笑,眸中星光點點,瞧着我道:“聽起來可行。”說着,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挑,道,“你就不好奇母親還說了些什麽?”
我撅撅嘴,垂下眼眸道:“當然好奇啦。不過,”我頓了一頓,苦笑道,“我猜估計不是什麽好話吧?”
二表哥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明知會惹得母親不快,你為何還要在詠梅跟前說這個話?”說着,他忽然眯起一雙丹鳳眼瞧着我道:“你不帶她去,不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所以說——你是故意的。”
在真心待我的人面前,我自然不需要再裝模作樣。
我咧咧嘴,低語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與其經常被她告黑狀,還不如尋個機會揪出她來。媳婦觊觎府中財産這麽大的消息,她還不得緊趕着去禀報?”
二表哥嘴角含笑,暼我一眼:“呵呵,你還真是善解人意啊。怕她不好意思直接告你不同意她做小啊?”
“那可不。她一個姑娘家,又是當事人,怎好意思直接跑到夫人跟前說:夫人,少夫人她忤逆您,不同意奴婢做小伺候公子!”
我學着詠梅的口吻說着,末了,啐了一口道:“呸!不做小也不讓你伺候!”
二表哥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小狐貍!你不過就是讓那個蠢貨将事情都捅到明面上罷了。不過,你找這麽個由頭想必也不是随意的吧?”他的視線從我手中畫卷上一掠而過。
我抿唇一笑,趕緊拍馬屁道:“再狡猾的狐貍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啊。何況還是您這般英俊神武的獵人?”
“?”二表哥一揚眉,臉上一副欲笑不笑的神情。
“嗯,是這樣啊。我也沒有什麽陪嫁,可是日常難免有個人情往來,少不得隔三差五還要打賞打賞下人,這些加到一處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僅靠每月的月銀是不夠的。我想自己想法子多賺點錢,好貼補一下。不過呢,我也算替二表哥創造了一個好機會呢。”落日熹微,我舔着臉道。
“什麽好機會?”二表哥暼我一眼。
“打發走這個不入眼的,以後不就有機會娶個能入了眼的進門了?你可得好好謝我哦。”
二表哥并不看我,只冷笑兩聲,沉着嗓音問:“你想要怎麽謝呢?”
他低低的聲音帶些介于少年與青年男子之間的低沉沙啞,聽起來帶着幾分魅惑。
我在幽微的光線中盯着他輪廓優美而有些模糊的側臉,不由得就臉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忽然,一只手搭在我腕上。我一顫,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下意識地便要掙脫。
這只手再輕輕往懷中一帶,我屁股下的椅子後面兩條腿便懸空了,我整個人頓時撲在榻上那人身上。
椅子“啪”的一聲重重落下。也不知是被這聲音驚了一下,還是怎麽的,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透過兩層薄薄的中衣,我感到一陣肌膚的溫熱隐約傳來過來。慌亂之中,一擡頭,我迎面碰上一雙微垂的眼眸,漆黑的眼珠在暗淡的夜色中熠熠生輝。
次日早上,一睜眼,天光已大亮,再扭頭一看,枕邊人猶自呼呼大睡。
初夏的早上天亮得很早,我一時間不确定到底是什麽時辰了。輕手輕腳坐起來,俯身看着二表哥。只見他唇角微揚,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睡得正是香甜。想叫醒他又有些不舍得。不叫吧,估計時候肯定不早了,又怕他誤了上衙門點卯。
正猶豫着,睡夢中的人忽然翻了個身,一條長胳膊便搭在我大腿根上。我臉一紅,伸手想拿開他胳膊,想想萬一弄醒他反而更尴尬,便一動也不敢動地呆坐着。
近水樓臺先得月。雖然近距離欣賞美男極為過瘾,但這個姿勢着實累人,坐了一會兒,我便開始腰酸腿麻。想想那漢哀帝貴為一國之君,尚能為了美人斷袖,我一介閨中女子,為了如此養眼的夫君,堅持堅持也是理所應當的。于是我一咬牙又堅持了一陣子。
原本就有些酸困的腰再也無法忍受,我緩緩地擡起右手輕輕揉捏一下腰。
二表哥迷迷瞪瞪地“嗯?”了一聲。
沒想到這般小心還是驚動了他,我手下一頓,僵在腰間。
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二表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可能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睜開一條縫的丹鳳眼帶着幾分迷離,茫目地看着前面空中某一處,又好像什麽也沒看,像個無助的幼兒。
我的一顆心猛然縮緊,想起剛成親時的他,不由得有些心痛。
無論如何,我不想他再陷入那般的無助之中。
我只願他每日言笑晏晏,所遇之人皆心慈面善,所經之路皆繁花似錦。嬉笑怒罵皆出自本意,放浪狂狷全源于初心。
我只要他在往後的日子裏活得随意張揚,所愛皆可得,所厭均可棄。
“這大清早的,我家的小娘子又在琢磨什麽發家之計呢?”
二表哥一探手,抓過我僵硬地擱在腰間的手,抓在手裏輕輕揉搓着,柔聲問道。聲音懶懶散散的,透出濃濃的倦意。
不知怎的,今日我的臉皮似乎特別薄,動辄就泛紅。看他一眼會紅,聽他說句話也會紅。心裏那些壯志豪情自是說不出口,只紅着臉垂頭不語。
垂着的眸光裏瞥見二表哥又阖了眼。
我有些着急,輕聲道:“今日不要上衙門的嗎?”
二表哥松開我的手。我正以為他是不是不高興了。卻見他坐起來靠在床頭,挨着我的那條手臂伸出去,從後環着我的腰,頭一歪,便貼上我的臉。
窗外燕子呢呢喃喃,屋內你侬我侬。我忽然覺得就這樣一句話也不要說,靜靜地倚着便好。
“晚去一會兒也沒什麽要緊的。”二表哥擡起環着我的那只手,溫柔而随意地替我理理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