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刺猬給格格指路,一路跑進了林子,林子裏有個山洞,幾個人總算歇下來,刺猬緩了一陣變回了人,給兩個小姑娘找了些果子泉水。三個人邊吃邊哭,最後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哭的泣不成聲。
哭累了,歇夠了。格格知道了白刺猬就是那日在綏芬河邊紮了自己白馬的小刺猬。因為感謝自己的不殺之恩而救了自己。自己今日還說要帶他一起逃走,更讓刺猬感動,所以拼了命的也要把格格救出來。
格格卻覺得是刺猬護了自己,沒讓自己沖動之下射傷猛虎。後來得知那猛虎為妖,更是慶幸自己沒有造下業障。今日之事更是得刺猬仙所救,才能逃出生天!
格格擦幹眼淚問那刺猬仙:“刺猬仙家,你是個女孩,不然這救命之恩,我定像那話本裏所說的以身相許,招你入王爺府為婿。既然不能,不如咱們義結金蘭,你就是我的親姊妹!以後你也是王府的小姐,和我一樣享受榮華富貴,你可願意?”
白刺猬看着格格真摯的眼神也不隐瞞,只是有些難為情的說道:“謝謝格格的擡愛,只是,只是,希望格格不要怪罪我。我非女兒身,是個小小子兒,也不是,不是小小子,就是,是個。”
“難道是個小公公?”格格身邊的小丫鬟嘴快的問道。
白刺猬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公刺猬,就是化成人形只能是個男的,不能像狐貍那樣可男可女。但是,但是我心裏想當個女孩。我想梳小辮,想穿花的衣裳裙子。還希望格格和小妹妹替我隐瞞!我也不敢想榮華富貴和皇家攀親,我只希望格格你能答應我三件事。”
格格趕緊松開握着白刺猬的手,臉有些微微發紅的說:“原來是個公子,那你可是要我以身相許?”
刺猬搖搖頭說:“我不娶媳婦兒,我也想當女孩,格格答應我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替我隐瞞,不要和外人說我是個男孩。您放心,我一定不會作奸犯科,我就是不想剃頭。我獸形之時本就不像別的動物那樣有毛發,一身的硬刺一點也不可愛。化成人形有了一頭青絲,我可稀罕了,不想剃個禿腦門兒。
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希望格格您以後能不再狩獵。雖然格格箭法了得,英姿飒爽,但是正因如此,那死傷在您箭下的小動物也多,望格格能看在對我的憐惜上也憐愛其他林子裏的小動物。這第三件,格格回府後,能不能幫我找個做衣裳的師傅,最好是做戲服的,我想學這手藝。”白刺猬說完滿心期待的看着格格。
格格這時候倒是不敢像剛才那般親昵了,只是堅定的點點頭說道:“你放心,你說的我都幫你辦到!”
白四給兩個姑娘在山洞守到半夜,後半夜來了一頭灰狼,趴在洞口,白四也就半夢半醒的眯了一會兒。天剛蒙蒙亮,灰狼叼來一串果就走了。天大亮了,白四帶着兩個姑娘往林子外走。剛到林子邊上,兩個姑娘撒腿就跑,跑了兩步,格格回頭看看白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拉着白四的手一起跑,邊跑邊指着東邊說:“是我大哥,我聽見他的馬蹄聲了!”
兄妹抱頭痛哭,王爺府因為找回格格大擺三天宴席,門口架起棚子,荒年給窮人施粥的,這幾日幹脆兩摻面的饅頭油嗞了(豬油渣)炖酸菜随便吃。王妃幹脆捐了個廟,大貝勒停收今年莊子裏佃戶獵戶的收成。來來往往的百姓都為這格格祈福祝願。
格格跟王爺說是白四救了她們,要王爺認了他當幹閨女。王爺自然是願意,可是也得問明白了,王爺是和皇上上過戰場的,有名的八旗勇士,吹胡子瞪眼的氣勢足,瞪着牛一樣的眼睛問白四:“閨女我問問你,你老家是哪嘎噠的?家裏父母可還健在?是農戶還是佃戶?家中還有何人?你是滿人還是漢人?”
白四本就不太敢看滿臉大胡子的王爺,此刻被這一問更是腦子一懵,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磕磕巴巴的說:“不是,不是,不是滿人,也不是,不是漢人。”接着就不知道怎麽說了,偷偷的看着格格求助。
格格趕緊替他解圍說道:“爹,我問過了,是個沒爹沒娘的,綏芬河那邊來的,在親戚家長大的,被親戚給賣給人販子了。可憐見兒的呢,人家閨女家膽兒小,您怎麽還跟審那些兵痞子似的審人家!人家救了我,您再給吓壞了,有你這麽對救命恩人的麽!”
“對對對,我琪琪格說的對,哎呀,這也是個可憐的閨女,以後就留在王府吧。跟小姐一樣待遇,等我再給你說個好親事,找個漢人的秀才!”王爺大手一揮,這白四就留在了王爺府。跟格格住在一個院子,格格住在正屋,他住在廂房。
格格天天找他說話,還要給他梳頭畫眉,他倒是反而別扭起來。一本正經的對格格說:“格格,你別戲弄我,我這是瞞別人的,你怎麽也不忌諱,我可是小夥子,你這當姑娘的別總湊我跟前。”
格格撲哧一笑:“這回知道自己是小夥子了?那梳頭時候盯着我那發簪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是不是還偷穿我那花盆底兒的鞋了?這身條兒能像姑娘,你那雙大腳丫子把我鞋都頂壞了!”
“那,那我賠給你。”說着白四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金粒子。
格格給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忙把門關好,轉頭對白四說道:“白小姐,您可別這麽輕易露富,這我們知道您的底細,格格也是主子不缺錢。您要是再動不動就掏出把金子,別說在外面了,就是在王府裏被哪個奴才老媽子看見了,告訴王爺貝勒爺我們還能幫您圓回來,要是起了歹心再把你綁了,看你咋辦!”白四吓得連忙收起金子。
“什麽事要告訴我還能幫着圓回來?”門口響起一道男聲,白四吓的一個激靈,格格壓壓手表示沒事。
一開門,原來是貝勒爺。這貝勒爺是王爺的兒子,格格的大哥。不同于王爺的武夫匪氣和琪琪格的飒爽英姿,這貝勒爺一身清貴,儒雅風流。白四低着頭給貝勒爺見了個禮,轉身就要回屋。大貝勒卻開口說道:“白小姐留步,今日來是為白小姐之事。琪琪格托我給找了專為宮裏戲班做戲服的那師傅,說是你想學做戲服的手藝,那師傅在前廳等着了,還請白小姐前去。”
白四一聽可高興了,提着裙子就和格格往前院跑,那大貝勒在後面看着白四的露出裙子的腳,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那師傅是宮裏的老人了,憑着做衣裳的手藝進宮,做到了大宮女,一輩子沒出宮,後來專門負責做戲服偶爾也參與着貴人們的禮服置辦。俗話說:“人老精,鬼老靈。”那師傅幾句話便問出來白四是個什麽都不懂了,連針都沒拿過就想學手藝,這着實是不行。可是那師傅又不敢搏了王爺府的面子,于是對大貝勒說道:“奴才看着這小姐身條兒骨相俱佳,歲數雖然不是正合适,但學些個文戲也是能成才的。白姑娘,你學做衣裳一輩子吃苦受累熬壞了眼睛也是成他人之美。你這等姿色再穿上那打眼的戲服上臺這麽一站,豈不更搭配,這做衣裳哪有穿衣裳來的舒心!”
白四一聽,又央求了格格給他找教唱戲的師傅。大貝勒開口勸道:“白姑娘,這唱戲的是下九流,而且你沒有童子功,可是吃不得這苦的。不如還是先跟府裏的繡娘學些秀活,到了明年再讓那師傅來瞧瞧你的能耐。學戲,就不必了吧。”
大貝勒這話是大人的理,可是跟這些個富貴小姐說不通,她們眼裏哪有什麽上九流下九流,雖然封建年月沒有啥人人平等的思想。可這沒受過苦難的小姐就向往話本裏的日子,格格支持白四學戲,白四一個剛出山的小仙,更不懂這些個窮人疾苦,就想着穿上那漂亮的衣裳,擦胭脂抹粉的咋個美咋個浪,鐵了心的要學戲。
此時的大清,還沒有徽班進京,看戲也沒那麽流行。大貝勒托人給找了個唱昆曲的師傅,師傅見了白四,相中了白四的相貌作派,可是一開口,一股子大碴子味的口音,師傅遺憾的搖搖頭表示,這歲數是教不出一口吳侬軟語了。後來又找到個唱元雜劇的,這師傅也相中了白四的長相,口音唱詞這回也不出戲了,就是表示要練功,問白四吃不吃得了苦。白四為了穿個漂亮衣裳一波三折,為了漂亮衣裳也是什麽苦都不怕了。
白刺猬是個靈仙,開了靈智會了仙法,那學戲自然比一般人要有靈性。師傅得了這個徒弟滿意的不得了,沒到一年白四就能登臺。兩年不到就唱了《窦娥冤》《倩女離魂》這等大戲的主旦。王爺的壽辰,王妃的壽辰,貝勒爺的壽辰和那格格的壽辰,白刺猬一登場,必定是滿堂彩!現在京城到關外的貴族裏沒有不知道王爺府有個戲精人美的白小姐的,大貝勒也經常辦堂會讓八旗的子弟相聚府中,就為了給白四搭臺子唱戲。
轉眼三年過去了,白四已經是名聲大噪的角兒,住在這王爺府裏和格格是一對有名的“紅白雙姝”。這名聲可就從關外的王爺府傳進了京城,正直太子選妃,那皇後娘娘就把主意打到了關外的格格身上。格格出身高貴,年齡與太子相仿,身上有滿蒙女子的大氣爽朗,相貌也是美麗大方,唯一的遺憾就是她不姓葉赫那拉。三年前皇後就聽身邊人提起過這個格格,皇後稍顯留意,就被那葉赫那拉氏的人打聽到,格格才被奸人所害險些被人賣了。傳聞最後格格被狼群所救,乃長生天護佑的草原神女。這次更堅定了皇後對格格的選擇。
格格出嫁那天,王府張燈結彩,十裏紅妝,滿蒙貴族,八旗子弟,漢人的高官名仕紛紛登門賀喜。白四早早就畫好了妝穿好了行頭,等着待會登臺的時候亮上一嗓子,給自己的好姐妹添添喜氣!這幾天格格可是慌張呢,自己給她準備了嫁妝玩物,送到她屋裏她都蔫頭搭腦的一點活分的樣子都沒有,指定是那宮裏來的老嬷嬷沒少折騰人。
“白刺猬,我家格格叫你呢。”當年的小丫鬟也長成了大丫鬟,都敢直呼自己的名了,一定也忙活的累傻了。白四趕緊跟着小丫鬟進了正屋,卻見格格哭的梨花帶雨,大貝勒皺着眉頭來回踱步。
格格看見白四進來,帶着濃重的哭腔對大貝勒說道:“大哥,你就讓我把小白一起帶走吧!”
大貝勒沒有說話,平日一雙溫柔敦厚的眼睛裏此時正意味深長的看着白四。
白四趕緊說道:“格格,我願意跟你走,給你當丫鬟,伺候你,那到了太子府還是要有多幾個心腹在身邊的。我這就去跟師傅說,我不唱戲了!那戲服我都穿着了,以後就穿宮女的衣裳。大貝勒,您也放心,您和王爺王妃都待我寬厚,我一定為王爺府效力,讓格格在京城不受欺負!”
大貝勒冷哼一聲,對格格說道:“琪琪格,你都聽到了,這白姑娘是怎麽想的。而你又是怎麽想的,你為何讓他陪你進宮?存的是何種心思,到了此時也都沒有任何意義了。你從小雖然嬌生慣養但從不無理取鬧,你對白姑娘的心思我看在眼裏。但是你要記住,你始終是王爺府的格格,是滿清的格格,明天開始就是太子妃,以後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而白姑娘始終是個姑娘!你二人是義結金蘭的姐妹,白姑娘是王爺的幹閨女,是和你同住一個院子的閨中密友!去吧,到時候上轎了,白姑娘也要開戲了。”
白四聽完這話,呆呆的站在挂紅鋪金的新房裏。他似乎聽懂了貝勒爺的話,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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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白四:我被好姐妹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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