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在那裏?”
保爾·海塞理所當然地注意到了自己火焰的消失,他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絕不會因為簡單的原因熄滅,況且他剛才分明感覺到自己的火焰被什麽給吸收了。
少年握緊了拳頭,做出一個正在發力的姿勢,棕色的眸子在使用異能力的同時染上了暗紅色。
這是和保爾·海塞在日常狀态中截然不同的形象,木讷的德國木頭在燃燒時居然能夠如此璀璨。
乙骨憂太一時間忘記了繼續呼喚臨時搭檔的名字,只來得及欣賞這場火焰盛宴。
随着他的動作,那些金紅色的火粉像火蝶一樣在空氣中劇烈地變化着,不斷地湮滅又複燃,分離又聚合,在他的面前和身後,各自出現了兩只燃燒着的、并且在不斷壯大的類人形野獸。
棕栗色卷發的少年緩緩擡起了拳頭,燃燒着的火怪齊齊地發出了一聲非人的咆哮,尖利而刺耳。
火怪每一塊黑色的肌肉上都覆蓋這流淌的火焰,它們的肌肉不斷地鼓動着,四肢着地,咆哮着,扭曲着,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路徑,飛速向着阿特萊尤和伏虎藏身的地方撲去。
但是這兩只來勢洶洶的猛獸在一倒寒光閃過之後,就立即被一只白色的利爪撕裂成兩半,迅速地在空氣裏焚燒,又化為灰燼又消失。
一條似曾相識的白色巨龍從保爾·海塞的眼前劃過,就像是一條白練劃過剛才被火怪燒灼過的空氣,如同陽光一般的氣息掩蓋了保爾·海塞異能力造成的硫磺味,也讓有着一頭古典美的棕栗色卷發的少年突然停住了接下來的動作。
白龍半透明的身體上,每一片乳白色的鱗片都在閃閃發光,在白龍無暇的背上似乎還坐着一個人,但是祂騰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宛如長虹貫穿天日,即使以乙骨憂太身為特級咒術師的那種超乎常人的動态視力都僅僅只能捕捉到一條乳白色的幻影。
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無論是兩個女孩和項鏈,還是神秘的白龍,都于天際消失的無影無蹤。
栗川漱流控制着變回原型的伏虎叼起雙胞胎,而奧林則是被小獵手箭尖一挑,就如同探囊取物般輕松從保爾·海塞手中截胡。
“被搶走了。”棕栗色卷發的少年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用毫無起伏地話語說着這個事實。
“我看見了福龍。”棕栗色頭發的少年輕聲地自言自語着,像是在呢喃着一個不願意驚擾的夢。
年輕的特級咒術師和輔助監督這時候才緩過神,趕忙從車上下來。
乙骨憂太感覺剛才看到的那抹一閃而過的白色光影有點熟悉,但她還是選擇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臨時搭檔:“保爾,你沒事吧?”
但卷發的異能力者卻對于這句話沒有什麽反應,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夏油大人?那是誰?”
過了一會兒,在“帳”制造的黑色帷帳即将要消失殆盡的時候,乙骨憂太聽到了來自保爾·海塞充滿疑惑的直白提問。
“是你?”
短短地一小段時間裏,發生了太多讓女孩子無法理解的事情,現在突然身體騰空,即使不至于讓還算是有些超乎年紀見聞的菜菜子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但也足以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難免有些情緒上的應激。
顧不得關心身邊一直沒有動靜的姐妹,她費勁地擡起頭,卻發現把她們從那個異能力者手中救下來的正是之前被夏油傑派遣去橫濱後就斷了聯系的少年。
“等等,你倒是別這樣子帶着我們啊。”
被龍叼在嘴裏着實是不大舒服的,菜菜子當即就抗拒起來,但是現在正在空中告訴飛行,她也不敢做出太大的掙紮。
“我可沒有興趣和其他人分享我的龍。”
深藍色頭發的獵手無情地回答着,阿特萊尤對于自己的龍有一種執拗,在大多數情況下,栗川漱流還是會遵從馬甲的性格設定。
但考慮道女孩子的心情,小獵手還算是語氣和緩地補充了一句:“馬上就要到了。”
阿特萊尤和伏虎把兩個少女帶到了一個廢棄的倉庫裏,這是他們來到東京以後的據點之一。
被放下來的時候,菜菜子還能夠自己行走,只不過有些暫時的肌肉僵硬,但一旁的美美子的情況就不那麽樂觀了。
黑發少女雙目緊閉,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像是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下來的時候還能夠勉強站立全靠菜菜子的攙扶。
在召喚過“奧林”之後,女孩子明顯非常的力不從心,現在已經幾乎完全失去了力氣一般。
“美美子,醒一醒!快醒一醒!”白發少女小心地推了推自己的姊妹,聲音有些焦急又擔憂。
她對于阿特萊尤本來就沒有多少信任,現在美美子又在昏迷之中,她非常的缺乏安全感。
“你一時半會兒是不用指望她會自己醒過來的了。”
披着紫色牛皮鬥篷的獵手上下抛接着被箭矢破壞成兩半、已經完全失去光澤的奧林,注視着那條吊墜逐漸風化,消失在空氣中,少年才對白發少女說道。
“美美子小姐可能需要一些休息的時間,給你這個。”
伏虎遞給女孩子一條幹淨的濕毛巾,但是他的好意并沒有被欣然收下,被迫離開的庇護者的雙胞胎姐妹之一,顯得就像是一只警惕的小獸。
但是在白發少年溫和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的眼神中,菜菜子最終還是被天然擁有親和力的福龍打動,別扭地接過了毛巾,為自己和昏迷中的少女擦拭了一下染上灰塵的臉頰和手。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居然是菜菜子先打破了這種安寧。
女孩子看起來猶豫了很久才開口,盡管語氣還是不太情願,但措辭已經友好了許多:“阿特萊尤,你知道什麽關于奧林的事嗎?”
“你問我?”
“沒錯。”為了自己的姐妹和之前美美子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她都需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之前看到夏油大人,”白發少女的話語在這裏停頓,似乎是哽咽了一下,但她還是說了下去,眼神執拗,帶着刨根問底的氣勢,“我看見過的,夏油大人之前和你說過這些。”
“那又怎樣?”草原獵手的脾氣可不怎麽好。
“你被派遣去橫濱就是為了這個吧,這個叫‘奧林’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菜菜子的語氣算不上好,幾乎算是質問了。
不過語氣倒是氣勢洶洶的,但白發的女孩子卻看起來快要哭了。
阿特萊尤看着她泛紅的眼角,嘆了口氣,說道:“冷靜點,真的是要是追究起來,你還是不要具體的內情知道比較好。”
想到美美子也卷進了這件事,那麽白發少女必然事不可能就此坐視不管的,栗川漱流又改變了主意。
小獵手走近少女,微微躬身,阿特萊尤黑色的眼睛平視着枷場菜菜子的雙眼,語氣有些無奈:“算了,如果你要是能完完整整地告訴我美美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者她是怎麽得到這玩意兒的,我在合理範圍內稍微給你透露一點點相關的信息也不是不行。”
“我也不知道,”菜菜子坐在汽油桶上,抱着雙臂,倚靠着她已經不省人事的姐妹的肩膀,似乎這樣就能從中汲取一些力量,“美美子自從在我們離開盤星教不久後,她也沒有告訴我,獨自出去了一趟,我是事後才發現她一個人出去的,從那以後,她的精神狀态就一直不太好,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讓她心情輕松一點。”
“我一直以為是夏油大人的事讓她變成這樣的,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東西,我說美美子最近怎麽總是神神秘秘的,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白發少女憤恨地看了一眼已經失去能量的挂墜,眼中滿是憤慨和對于自己沒能即使發現不對勁的自責。
但阿特萊尤卻打斷了她的話:“不,那确實是誘因之一,只是如果是咒術師,不應該這麽快就獲得奧林。”
阿特萊尤繼續詢問菜菜子知不知道美美子去見了誰,但是白發少女對此似乎一無所知。
“總不能真的是去見夏油傑了吧。”在一旁聽到了全過程的伏虎想起了黑發的女生之前在和那個外國人對峙時說的話。
“不知道,等她醒過來再說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深藍色頭發的獵手建議道。
但是,在他們站起來,準備出門的時候,倉庫的大門卻違反物理原則地自己向裏飛出,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由于昏黃的燈光在門口留下長長的倒影。
“嗨!”一個臉上戴着黑色面罩的白發青年因為門檻的高度微微彎腰,但這樣有些丢分的動作由他做起來也有些行雲流水的快意。
青年一腳跨進來,面對着在詛咒師中令人聞風喪膽的草原獵手直指自己的箭矢,他絲毫不顯示出任何畏懼,反而極其自然地向在場的四人打着招呼。
箭矢早在白發青年彈開門的時候,就被阿特萊尤搭上了弓弦,只等待着一個進攻的訊息或者信號,就能夠射向敵人的弱點,讓其失去反抗的能力。
但是面對着這樣的威脅和小獵手毫不掩飾的敵意,五條悟卻沒有顯示出一點點的被震懾道了的表情,反而對于那些特制的綠色箭矢特別的有興趣。
“少年,我們是不是以前遇見過?”白發青年吧眼罩拉開一角,露出了一只天藍色的眸子,純淨的就像是來自雪山的融冰。
但對于這樣具有奪人呼吸的美感的眼睛,阿特萊尤卻沒有展現出任何一絲的驚豔,反而将弓弦拉的更緊。
“見過?”深藍色頭發的獵手活動了一下脖子,露出一個有些殘酷的微笑,這是他興奮的表現,面對了這樣值得成為談資的對手,渴望着勝利的獵人根本無法抗拒,戰鬥的血液在他們的血脈中流淌。
阿特萊尤只想要打架,語氣随意地敷衍着:“不記得了,不如讓我們過過招來回憶一下往昔好了。”
“真是好戰的少年啊。”
五條悟徹底拉下了眼罩,六眼暴露在空氣中,一出現就擁有着過人的壓迫感,菜菜子幾乎不敢和白發青年對視,那雙眼睛似乎由一種能夠将人看穿的威力。
“樂意奉陪。”白發的青年教師也像模像樣地舒活了一下頸骨,露出了一個故意挑釁的微笑,像是根本不把小獵手放在心上。
“哼。”皮膚泛起綠色的光澤的獵手嘴角的笑意再次加深,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