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呀?”卿若花甩開沈陌的手,氣鼓鼓道:“你幹嘛那樣跟慕宸說話,是我自己要陪他出去玩的。”

沈陌按着心中惱火,拇指與食指相疊掐着她的臉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否則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卿若花甩了甩頭,沒甩掉,索性任他掐着:“胡說,慕宸哪有你說的那麽壞。”

“我胡說?”沈陌氣急反笑,松開手道:“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

“我什麽時候說他……”

沈陌不等她說完,便冷聲打斷道:“他喜歡的是冷青楓,從小就喜歡,你這輩子都別想了。”

“咦?”卿若花詫異的看着他:“他喜歡阿楓?我怎麽不知道?”

沈陌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屑道:“冷青楓十五歲的時候被抄家,豫王為了自保,沒有相助,從此後冷青楓便與他反目成仇了。”

阿楓十五歲的時候,那就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她還不到七歲,難怪不知道。

卿若花八卦心起,谄媚的抱着沈陌的胳膊撒嬌道:“那阿楓呢?阿楓還喜歡他嗎?”

果然,他和她關注的永遠不在一個點上。

沈陌一口氣憋回胸口,無可奈何道:“他們青梅竹馬十五年,感情自然是有的,所以你更要離慕宸遠點。”

卿若花狐疑的看了他一會兒,半天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之後,卿若花特意偷偷的觀察了二人一番,可是觀察了幾天也沒見他們擦出火花來,冷眼倒是有幾個。

冷青楓每天陪着杜徵羽,看見慕宸就像沒看見似的,仿佛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慕宸更是如此,找自己的次數,都勝過跟冷清楓說話的字數,若不是聽沈陌說的認真,她簡直要以為自己才是他的青梅竹馬。

卿若花憂心忡忡的望着冷青楓這兩朵桃花,慕宸跟她青梅竹馬,卻有着家仇國恨;杜徵羽跟她不是青梅竹馬,也有着血海深仇。

月老是把她的紅線,當麻繩搓了吧!

卿若花連着偷窺了幾日,沒看出什麽蛛絲馬跡,倒是幾次被慕宸抓個正着。

雖然答應了沈陌要離他遠遠的,只是一碰到慕宸,那些保證的話就又忘回了腦後,惹得沈陌吃了幾回幹醋。

最重的一回甚至都冷戰起來了,幸好之後的試劍大會,稍稍轉移了注意力。

試劍大會每三年一次,說是邀天下豪傑共賞寶劍,其實就是彩頭,空靈山莊以財力名震江湖,為在江湖中立足,除了要與朝廷打好關系,還要拉攏武林勢力,試劍大會就是他們用來發展武林關系的線。

步道常的武功自然不用說,對付這些江湖人,就跟割韭菜一樣,割完這一茬,還有力氣等着下一茬。

只是因魔教內亂一事,孤掌難鳴,那些武林正道向來恨她嚣張霸道,自然連成一線排擠她。

為此,她哥很是出了一番風頭,慢悠悠的三兩句話,成功将那些江湖豪傑的銳氣踩在了腳底下。

兩天之後,最後留在臺上的,毫無意外的是步道常,以及出乎卿若花意料楚吟疏。

二人的最後一場賽事,安排在了第三天下午。

卿若花頂着太陽,站在臺下看熱鬧,正想着等下結束時怎麽嘲笑一下楚吟疏,就見鴛冰突然匆匆跳到臺上。

這,是還帶群毆的嗎?

卿若花疑惑的看着鴛冰,只見他冷峻着臉,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步道常。

“他們在幹什麽啊”卿若花疑惑的問,沈陌皺着眉看着臺上三人沒有回答,慕宸微微一笑,亦是不答。

唯有卿若桐搖搖頭,也是滿臉疑惑,心裏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步道常看完信突然轉頭看向這邊,卿若花被她眼中的戾氣吓了一跳,正想問她怎麽了,就聽她厲聲質問道:“參橫是你安插在魔教的?”

“我?”卿若花吓了一跳,正想說不是,才發現她目光落向的是卿若桐。

卿若桐目光閃爍了一下,不疾不徐的站起來向前兩步,牽着嘴角笑道:“媳婦兒,他怎麽會是我的人,你可冤枉我了”

“你是說這些都是假的?”步道常目光越發陰沉,揚袖一甩,手中信箋如飛箭一般射進卿若桐懷裏。

卿若桐狐疑的低頭,随手一番,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因為裏面不僅有參橫的出身來歷,他在魔教裏的所作所為,甚至還有一封自己寫給他的親筆信,信上蓋的是他的密章,一般人認不出來,但是前幾天他為了讨好步道常,表示二人親密無間,卻是讓她看過的。

卿若桐覺得都快被自己蠢哭了,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還沒想好怎麽求饒,步道常複又冷聲道:“分舵的人是你策反的?你接近我就是為了利用我的力量對付顏诩,是不是!”

“媳婦兒,誤會,都是誤會!”卿若桐急忙道:“我本來是有這個念頭,可是遇到你之後,我就後悔了,我就是死也不會利用你”

卿若桐想哄步道常先消消氣,卻沒想到步道常早前在季清彥哪裏失意一場,此生最恨愛人欺騙,一雙煞氣的眼睛裏,漫起無盡血色:“你們男人果然都是一樣東西!”

卿若桐看着她臉上的冷絕,心中掀起一絲慌亂,急忙飛身上臺想要抓住她的手:“媳婦,你聽我解釋……”

步道常手腕輕翻,避開他的碰觸,怒聲道:“解釋?你是要說參橫不是你的人,還是要說他假意與顏诩勾結與你無關?

“是,這些是與我有關,但是……”卿若桐語诘,“但是我當時也只是形勢所迫,并不是想害你”

“好一個形勢所迫!”步道常冷笑一聲:“所以才對我虛與逶迤,假意與我在一起”

“媳婦兒,你怎麽能這樣懷疑我呢,我的心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卿若桐滿臉幽怨的看着她,不死心的去拉她的手。

步道常看着他故作哀怨的眼睛,以前輕易牽動她情緒動作,現在卻仿佛連一個眼神都別有目的。

“你的心?堂堂安陽侯的心如何是我這個江湖草莽能懂的?”說完,再也不看他,毫不留戀的輕點足尖,飛身而去。

卿若桐心頭大震,再也顧不得她的意願,強硬的從身後拉住她的胳膊,道:“媳婦兒,別走!”

“放開!”步道常臉微微向一偏,聲音冷的仿佛會結出冰碴子。

“不放!”卿若桐氣惱道:“你為什麽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偏不放!”

步道常心頭火起,直燒的兩眼發紅:“好!好!本尊倒要看看你放是不放”說着旋身一轉,輕松擺脫他的桎梏,擡掌朝他的胸口印了上去。

卿若桐被她眸中的恨意刺的一痛,目光微微沉了下去:“你真的就……這麽恨我”

說完不躲也不避,就這樣目光直直的望着她,仿佛等待淩遲一般。

步道常沒想到他竟真的不躲不避,心頭一慌,凜冽的掌風收勢不及,匆忙一偏,避過心口斃命之處,落在他左肩上。

饒是如此,卿若桐也被擊的渾身一震,立刻噴出一口血箭,落在步道常白底金絲的雲靴之上。

步道常發掌的手微微一抖,慌忙就要提步過去,卻聽身後一聲尖叫:“哥!”

邁出去的腳步一頓,步道常揮袖一甩,飛身離去。

紅衣張揚,潇然如魅,瞬間消失在重重樓檐之後。

卿若桐的心仿佛也被挂在那尖銳的飛角流檐之中,疼得他透不過氣來,腳步一晃,差點跌坐在地上。

卿若花急忙飛撲過來扶住他,滿臉焦灼道:“哥,你沒事吧,別吓我啊”

卿若桐木然望着她,仿佛看到了她,又仿佛沒看到。

不會是傻了吧?卿若花心裏有些發急,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沈陌低頭看着她道:“別急!”

說着迅速的俯身扶起卿若桐,轉頭吩咐東方夜白傳大夫。

卿若花也顧不得什麽冷戰不冷戰了,急忙跟了上去。

東方夜白行動迅速,本來步道常突然離場,試劍大會自然不了了之了,若安陽侯再出什麽岔子,他這個天下第一富,作死速度恐怕也要名列天下第一了。

不過卿若桐受的是內傷,喝藥雖也能好,但卻不如自己調息來的快,只是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也不喝藥,更不調息,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卿若花心中着急,道:“哥,步道常現在只是在氣頭上,等氣消了,自然就好了”

卿若桐沒有理她,依舊望着帳頂,在卿若花忍不住想要把藥給他灌下去的時候,忽然聽他喃喃道:“怎麽可能呢,她怎麽可能查到的,這些事我明明做的很緊密的”

“……”感情他郁悶的是這個,卿若花拍拍他的手背道:“你要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來,快,先把藥喝了。”

卿若桐瞪了她一眼,又沉默下去,過了會兒,忽然似想到什麽似的,目光一沉道:“是他,肯定是他,我說呢,原來打的這個主意!哼哼,既然他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卿若花看着狠厲的眼神,心頭驀然一跳,恍惚想到了個人。

步道常棄賽而去,試劍大會虎頭蛇尾的結束,倒是讓那群江湖人士激動了一把,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打算不管怎麽鬧也得重來一場。

只是當看到高坐在觀武臺上的豫王慕宸時,一顆顆打着雞血的心,瞬間萎了。

覺得強出頭這種事,他們就算出的長出苗來,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他們是江湖草莽,不是江湖草包,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一個個都不用催的,自發的拿了包袱散夥了。

卿若桐受了傷,所以他們自然走在最後。

慕宸先他們一步,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請卿若花一起吃了頓別宴。

卿若花猶豫了許久,還是去了。

兩個人的小宴,開在永州最有名的風波樓裏,風波樓的風月雞絲乃永州一絕。

卿若花吃的很暢快,下筷子的速度能趕上她每次幹壞事後逃跑的速度。

慕宸看着她意滿志足的小模樣,忍俊不禁道:“你若喜歡,我們下次再來。”

笑意溫潤的臉,情深款款的話,卿若花剛才還夾的歡快的筷子,卻再也落不下去。

下次再來?

到底,她還沒辦法真的沒心沒肺。

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卿若花垂着頭,看着手裏拿着的筷子,許久才低不可聞的喃喃道:“真的還有機會嗎?”

“自然,只要你願意,每天都有機會”

“每天?”卿若花撇了撇嘴:“我還能有明天嗎?”

慕宸臉色微變,卿若花視若不見,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擡頭道:“或者我該問,豫王爺,您的大軍兵臨城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