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花心中一緊,條件反射的擡手去擋,匆忙間只見沈陌足尖一點,淩空而來,袖手一勾,便将她摟在懷裏帶離了險境。
“吓到了?”沈陌低頭擔憂的看着她
卿若花迎着他的目光,心頭一動,輕輕地搖了搖頭,背開衆人的視線,飛快的在他嘴角邊親了一口。
沈陌臉上神色未變,但微微上挑的嘴角,卻洩露他的心情。
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始作俑者,上挑的嘴角又拉了下來。
卿若花疑惑的伸頭去看,還沒看清人影,忽見一個白衣女子自二樓飄然而下,身姿曼妙,翩若驚鴻。一雙黛眉微斂,兩片水眸含冰,青蘿雲衣,劍若流光,周身斂不盡的寒氣,映着傾國傾城的容顏,端的若雪落春原。
冰肌雪骨,琉璃美人,不過如是。
“青楓?”看清女子容貌的一瞬,卿若花詫異的叫了起來。
女子聞言遙遙望了她一眼,便恍若未聞的收回目光,飛劍刺向之前落在地上的人。
卿若花連忙探頭,卻只看清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背影,男人手裏拿着一把劍,懷裏還護着一個穿梅色衣裳的女人,雖然看不清臉,但卿若花卻無端覺得熟悉。
刀光劍影中忽然只聽兩聲
“住手!”
“住手!”
前一聲是剛剛走出酒樓的卿若桐,後一聲竟然是擋在她身前的沈陌!
卿若花沒想到沈陌還有多管閑事的時候,就見那執劍的男子背僵了一下,果真停下手來。
“他…?”
卿若花拉了拉沈陌的袖子,剛想詢問,就見男子懷中的梅衣女子突然飛奔過來,像雛鳥投林一般投入沈陌懷中,嬌聲哭道:“言哥哥,救我!”
卿若花下意識的想要上前去擋,卻差點沒被撞翻過去,眼睜睜看着那女人飛奔進沈陌懷裏,才看清她竟然是薛婉娩!
不用說,那男人肯定是岑藜了,卿若花轉頭,果然見岑藜走過來恭謹道:“主子”
卿若花看到他,想到他那日想要掐死自己的情形,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下一刻,便被擋住了視線,錦衣織蘿的冷青楓走到她面前,冷淡的看了沈陌一眼,道:“你的人?”
薛婉娩見到沈陌,早沒有了剛才的害怕,梨花未帶雨,我見已猶憐,道:“言哥哥,這女人帶着個呆子無禮與我,非但不道歉,還動手…”
“啪!”話未完,已被一個耳光狠狠甩在臉上,冷清楓目光陰冷的盯着她:“你再說一遍!”
這一巴掌,用足了十成功力,打的啪啦作響,冷清楓又自幼習武,更平添三分威力,光聽着聲音卿若花就覺得臉上隐隐作痛。
“你…你敢打我…”薛婉娩似乎被打傻了,她雖然母親早逝,但這麽多年一直在清衣侯府是被當做小姐對待,何曾吃過這種虧,立時疼的眼淚都落了下來。
岑藜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再也站不住了,立刻拔劍而起。
“喲喲喲,沖冠一怒為紅顏呀”卿若桐好不正經的走過來挑挑眉:“沒想到岑統領還是株多情的苗”
岑藜拔劍的手僵了僵,看着與步道常相攜而來的卿若桐,終于還是似不甘心得按下劍,垂眸不語。
卿若桐笑嘻嘻的走過來,一只胳膊搭着冷青楓的肩膀,嬉皮笑臉道:“這麽氣勢洶洶的,你這是尋仇呢,還是捉奸呢?”
冷清楓白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不帶溫度的目光從薛婉娩身上掃過,落在沈陌身上:“你,要護着她?”
沈陌望了卿若花一眼,不動聲色的錯開身子,拉開與薛婉娩的距離,淡然自若道:“舍妹不懂規矩,沖撞了郡主,請郡主看在沈陌的面子上,不要與她計較。”
薛婉娩這才變了顏色:“郡…她是景寧郡主?”
聽這一番話,繞是沉着冷靜的岑藜也變了臉色。
東炎,自八年前內亂之後,王子皇孫,除了豫王慕宸之外,只餘先帝一子一女,便是當今幼帝和不滿十二歲的瑤姬長公主。
平亂以來東炎唯一榮封為異姓郡主的,只有丞相冷衡音之妹,冷青楓。
她雖只是郡主,然在皇權薄弱,宰相為天的今天,普天之下,率土之濱,上至白頭老叟,下至總角稚兒,皆知東炎尊宰相而輕皇帝,貴郡主而輕公主。
“剛才…是屬下動的手,屬下願意以命抵罪,還請郡主高擡貴手,勿要為難小姐。”岑藜低垂着頭,屈膝跪下請罪。
只是他的膝蓋還沒碰到地面,整個人便被一股勁風打飛,直直撞在客棧前的木柱上,嘴角一縷血絲蜿蜒。
“你沒資格跟我談高擡貴手”冷清楓冷嗤一聲,揮袖收手,動作端的幹淨利落。
“夠了”沈陌皺着眉打斷不依不饒的冷清楓:“岑藜是我的屬下,自有我處罰!”
沈陌不等她答應,推開擠在他身邊的薛婉娩,走到岑藜面前道:“你可知錯!”
“言哥哥!”薛婉娩匆忙追上來,攔在岑藜身前道:“岑大哥沒有錯,他都是為了保護我,你要罰就罰我好了!”
沈陌眉尖微擰,不等他開口,岑藜已拉開薛婉娩,主動請罪道:“是屬下無禮冒犯了郡主,與小姐無關,屬下甘願領罪。”
“岑大哥!”薛婉娩嗔怒一聲,焦急道:“明明是那個呆子先冒犯我的,根本就不關你的…”
“住口!”沈陌呵斥一聲,目光冰冷盯着岑藜:“你私做主張暗殺安陽侯府小姐,可知罪!”
薛婉娩呼吸一窒,臉立刻就白了下來,強壓下眼底的慌張望向跪在身後岑藜。
岑藜早在看到卿若花哪一瞬就知道此劫難逃,何況此時還有安陽侯在側,更是難得善果了。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小姐摘出來!
“主子恕罪”岑藜确定好心中打算,矢口否認道:“屬下不曾,也不敢追殺卿小姐”
“哦?”卿若桐悠悠然走過來,晃着一把折扇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妹妹誣陷你了”
“屬下不敢!”岑藜鎮定下來,恭敬自若道:“屬下與卿小姐素不相識,小姐…認錯了也不一定。”
果然,無賴是不能看臉的,卿若花對他這種睜着眼說瞎話的臉皮簡直嘆為觀止:“素不相識?難道本小姐在曉風殘月閣碰到的岑藜是鬼不成。”
岑藜看着她,似才發現,低頭請罪道:“小姐與之前…略有不同,屬下一時沒認…”
他話未說完,突然啪的一聲,沈陌将一沓白紙黑字的字據扔在他面前:“你是真的不敢,還是膽大包天了?”
岑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看着膝前的紙張,一開始還未在意,待看到下面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急急擡頭望向沈陌,蒼白的唇動了動,道:“暗殺的事乃屬下一人所為,與她…他人無關,屬下甘願領罰!”
沈陌面若寒江,眉峰壓雪,似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自己去殘月閣領罰”頓了一頓,又意味不明道:“若你能活着出來,本侯便替你向薛副将請婚,成全你的一片癡情。”
薛婉娩聽着前面的話還沒琢磨出意思,待聽到這裏,頓時心頭一震,大驚失色的沖上前:“不,言哥哥!”待觸到沈陌那冷漠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時,才反應過來,努力鎮定道:“言…言哥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跟岑大哥之間只有兄妹情誼,怎能…怎能嫁他?”
卿若桐笑了一聲,走上前道:“不喜歡也沒關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由得你想當帝後,就真的能嫁給咱們的陛下?”似猶不夠,卿若桐繼續添油加醋道:“你看,我家若若當初不也不想嫁給清衣侯,現在還不是一樣低頭了!”
果然,沈陌臉更黑了。
薛婉娩急得直搖頭,一雙美目含珠帶露,恰應了梨花一支春帶雨,真是我見猶憐。
岑藜目光晦暗的看了她一眼,垂頭苦笑一聲,按住心底裏一剎那的悸動,擡頭道:“屬下刺殺卿小姐,是怕她來路不明,壞了兩侯府之間的聯姻,真的與薛姑娘無關,屬下甘願領罰,至于請婚,屬下自知配不上姑娘,還請主子收回成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