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花被他看得慌兮兮的,心中暗惱自己耳根子太軟,只聽他三言兩語,竟然就控制不住倒戈了。
剛想轉開視線避開他,臉上忽然一熱,沈陌修長的手輕撫在她臉上,掌心蹭了蹭她的臉頰,卻又在她反應過來,迅速撤離。從容的站起身,半挑眉梢望着慕宸道:“不敢勞煩王爺,本侯的妻子,自有本侯關心。”
這麽直接的拒絕,慕宸卻仿佛聽不明白似的,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轉頭望着哭跪在地的李大夫冷聲道:“區區江湖野醫,竟敢诋毀深閨女子清譽,若再不老實交代,本王治你個連坐之罪!”
李大夫何曾想到一時貪圖小利,竟要将全家老小搭進去,吓得連連磕頭,哭喊道:“王爺饒命啊!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的互相對望着。
沈陌皺了皺眉,正想開口,身後卿若花已迅速探出頭來,三分好奇,七分八卦道:“大少奶奶!我哪裏像少奶奶了?”
李大夫慌得轉過臉來,讨饒道:“是曹府的大少奶奶,是她的丫頭拿來銀子,買通小人今天過來做假孕的,小人一時貪財,誤認了姑娘…”李大夫又回過頭,對着慕宸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疼哭流涕道:“小人知錯了,求王爺饒命啊!”
他話音一落,屋中衆人臉色各異起來,有羞慚的、有看戲的、有幸災樂禍的,曹督軍則直接氣紅了眼,怒火沖天的對着曹夫人吼道:“丢人現眼,還不把那不要臉的喪門星押過來!”
沈陌看了眼滿臉八卦欲的卿若花,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突然開口道:“慢着!”
領着丫鬟正待往外走的曹夫人,疑惑的回頭看着他,沈陌瞟了她身後衆女子一眼,望着曹都督道:“貴府的家務事,本侯不感興趣,但今日之事,出了這間房,各位還是忘了好”
曹都督眉毛一抖,他确定剛剛沈陌眼中一閃而過的絕對是殺機,忙不疊的保證道:“下官明白,下官一定讓她們封緊嘴巴,絕不透露出去半個字!”
慕宸眉頭一挑,似有些不爽他喧賓奪主,轉頭望着卿若花溫潤笑道:“若若覺得怎麽樣?”
沒頭沒尾的話,卿若花出奇的明白了他話中意思,雖然滿腹八卦,但此事畢竟有礙自己的名聲,還是順着沈陌的意思,搖搖頭道:“算了吧,只是個誤會而已”
虛驚一場,卿若花雖然沒有追究的意思,不過初來時的激動卻散了不少,加上心中對沈陌那一剎那的動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回到豫王府她才想起來,她把東方夜白給丢了!
卿若花心中有些歉疚,焦急的等了一下午,只希望東方夜白能打探出他哥的下落,可是一直等到深夜,東方夜白竟然還沒回來,心中久久等不到人的焦躁,全部化成了不安。
為什麽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還是他被人發現了!
人的想象力是恐怖的,卿若花被自己腦中各種酷刑折磨的幾乎崩潰,随着夜色越深,心中的不安越大,終于忍不住想要去找慕宸幫忙。
夜深人靜,卿若花剛走出房門,突然聽到旁邊傳來輕輕地一聲細響,仿佛夜貓竄進來的聲音。
回頭一顧,正對上一雙深邃而熟悉的眼睛,卿若花愣愣的望着他,牆邊花影深深淺淺,窗邊燭光明明暗暗,無邊花火燈明萦繞在他眉眼,驚鴻一見,忘了人間。
“若若”對面之人眉眼微彎,滿目柔情,驚散無邊夜色。
“沈陌”卿若花望着他,正想說什麽,牆頭上突然又傳來輕微響動,緊接着又一個人落了進來。
“怎麽了?”季清彥看着沈陌拉下了蒙面的黑巾,轉頭就看到正站在面前的卿若花。
季清彥沒有發現二人之間湧動的暗流,對着卿若花道:“東方受傷了”
“啊?在哪裏!”卿若花驚醒過來,急忙望向季清彥
季清彥目光若有所指的看向沈陌,卿若花扭頭看去,這才發現沈陌身上竟然還背着個人。低垂着頭,毫無生氣的樣子,不是東方夜白是誰!
“東方夜白!”卿若花搶步撲過去,想要推他又沒敢下手,滿臉焦急道:“他怎麽了?”
沈陌抿了抿唇,搖搖頭道:“沒事,流了點血,暈過去了而已”
卿若花聞言松了口氣,急忙将三人帶進房裏。
東方夜白傷在肩膀上,傷口不大卻挺深,之前雖然随意包紮過,但只是止住血而已,并沒有上藥。幸而季清彥習過醫術,身上也備了不少常用藥物,才避免了深更半夜出去找大夫。
傷口才清理一半,東方夜白就痛醒了過來,卿若花端着水進去的時候,正龇牙咧嘴的嚷着疼,見到卿若花立刻一改滿臉痛色,得意的挺着肩膀,炫耀道:“卿卿美人,猜猜我找到了什麽。”
他話音落下,跟着卿若花身後的沈陌,立刻警告的望了他一眼。
東方夜白視若不見,伸長了脖子得意道:“猜猜嘛,快猜猜!”
卿若花放下水盆走過去,伸出食指,輕輕地戳了戳他剛包紮好的傷口,道:“找死嗎?”
東方夜白痛的縮了縮肩膀,垮下臉道:“卿卿美人,你太狠心了,人家為了你可是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卿若花被他抑揚頓挫的調子弄得頭皮發麻,連忙轉回話題問:“找到了什麽?”
“嘿嘿”東方夜白眼珠子一轉,湊着臉道:“卿卿美人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卿若花眯了眯眼,湊過去正想一把掌呼在他臉上,胳膊突然一緊,沈陌一把将她拉回去,瞟了一眼東方夜白,才看着她道:“找到你哥的下落了”
卿若花正想甩開他的手,聞言頓時眼睛一亮,反手揪着他的衣袖,激動湊過去道:“真的?”
“嗯”沈陌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将她攬進懷裏
卿若花哪裏還注意到這些,急道:“怎麽找到的?他在哪裏,有沒有受傷?”
東方夜白看的火氣直冒,剛想開口邀功說是自己找到的,站在一旁的季清彥已搶先開口道:“東方在督軍府的湖底地牢發現了你哥和阿…步尊主,只是卻驚動了地牢中的守衛,又不小心觸動了機關,才受了傷,幸而我跟清衣侯趕到,才不至于落在他們手裏。”
東方夜白見他将自己說的一臉狼狽,氣概全無,急忙辯駁道:“誰說的,就算沒有你們,小爺一樣來去自如!”
沈陌冷眼望着他道:“來去自如又如何?打草驚蛇,救人更難!”
季清彥眉頭緊鎖的點點頭:“經過此夜,他們一定會加強防備,甚至會将侯爺和步尊主轉移到其他地方”
卿若花聞言也覺得自己和東方夜白有些魯莽了,條件反射的問沈陌:“那該怎麽辦?”
問完才想起來自己跟他還沒和好,臉上頓時羞愧得一紅,急忙拉開距離,強撐着不想讓他看不起道:“不過既然有了我哥的下落,我明日就去通知湛風,令他立刻帶人前去營救好了,想來他們就算要轉移,應該也沒有這麽快。”
“若是他們設下埋伏呢?”沈陌低着頭,望着她問道
“這…”卿若花遲疑了一下,自鼓士氣道:“我相信湛風,也相信霄騎營的能力!”
“你相信你哥嗎?”你哥還不是被抓了,沈陌意有所指的望着他
卿若花明知道他在故意逗她,還是忍不住氣紅了臉,滿臉惱意的嬌嗔道:“我才不相信他!”連個親都送不好,誰要信他!
“那你相信我嗎?”沈陌抿起嘴角看着她,似在笑,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卿若花被問的一愣,自己相信他嗎?岑藜殺她之事還歷歷在目,叫她怎麽信他?可是不信,為什麽她還條件反射的依賴着他?
信,還是不信?似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