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10
李嶼秋知道那個漏網之魚肯定就是沈凝了。任何人都可以中招, 但是主角不會,他畢竟是有主角光環的人,怎麽可能輕易被弄死?
“算了,就他一個人也沒什麽用。”
沐停卻并不在意, 在他眼裏除了有興趣關注的嶼秋之外, 其餘人都是蝼蟻,既然是蝼蟻, 不論是不是死, 對他都造不成什麽影響。
“他會離開這裏, 忘記一切,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 你的小情人會忘了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天,也不會來救你。”
李嶼秋已經無力說話了,他逐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就連意識也在逐漸模糊。
如果不意外的話,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他和主角團另外四人都死了,最後只剩下沈凝一個人活着離開。
也多虧了沐停的神來之筆, 居然把一度快要崩壞的劇情一把拉回了正軌, 還打出了原有的結局。
但是李嶼秋在虛無之中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系統的聲音, 最後他忍不住出聲問道,[系統, 我是不是已經可以申請離開了?]
[我的任務應該也完成了吧, 雖然過程是有點亂, 但是結局是吻合劇情的。]
[系統?你在聽嗎, 系統——]
久久得不到答案, 李嶼秋開始有些不安了,他忽然想起來,自己自從到這個世界之後,好像就很少跟系統聯系了,上一次和系統說話還是在……在什麽時候來着?
系統為什麽消失了?
這根本不可能,系統是附在他靈識裏的,之前即便是修真世界,系統也沒有被人發現,怎麽到了靈異世界,系統反而消失了?系統到底遭遇了什麽?
而他由于被安了一個人設體驗卡,如今修為也無法施展,想要掙脫也有心無力。
接下來李嶼秋面臨的則是更複雜的問題,如果他真的被沐停弄死了,系統卻不在這裏,那他還會回到系統空間嗎?
他的本體倒不是很重要了,那畢竟只是一個幻化出來的軀殼,對修行之人來說,就算是死了,只要尚存魂魄,就能附在其他生命上轉生。
但是這似乎也是一個好消息,因為系統從某方面來說也是天道手底下的工具,系統不見了,那麽是不是說明天道也無法繼續強迫他做任務了?
就在李嶼秋急着逃離時,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他整個魂魄就被抽離了出來。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軀體已經成了透明的狀态,他甚至能照鏡子透過自己的身體看見身後的東西,他已經變成和沐停一樣的魂體了。
死後沒有被鬼差帶走,滞留人間的,除了鬼魂還有別的生魂之類,但是出于各種原因無法離開。不過生魂要比鬼弱,因為他們沒有執念,沒有殺戮的欲望。
正因如此,有許多生魂到最後可能會淪落為鬼魂,就是為了不一直備受欺負,甚至淪為鬼魂的盤中餐。但李嶼秋既然和沐停在一起,那勢必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鬼敢來欺負他。
沐停真是個行動派,說要把他留下來,居然還真就把他的魂魄給困住了!
李嶼秋看着鏡子,又捏捏自己的身體,最後驚疑不定的望向沐停,“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自己捏自己是有實感的,但是他卻可以穿透別的物體。當然,這個好像可以取決于他自己的力量,應該是可以控制的。
李嶼秋玩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他還在質問沐停,于是立刻恢複了生氣的表情,“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沐停面色平靜的坐在沙發上,解釋說:“按照我們的交易,我幫你解決了你的同伴們,而我需要的報酬就是你。”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試圖違背約定。你們想毀了我的房子——想殺我,如果我不這麽做,那現在死的就是我了。”
李嶼秋有些崩潰,“可是你本來就已經死了啊,早點去轉世投胎不好嗎?”
現在好了,系統不見了,估計也是沐停搞的鬼,他還是頭一次任務完成了可以離開了,卻被反派強行困住。
沐停卻直直的看着他,随後古怪的笑了出來。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不得不說,真是天真啊。你以為我這樣的厲鬼,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嗎?我早就參透了我的未來——我根本沒有未來,在執念消失的某一天,我也會消失。”
這個消失,指的是魂飛魄散,無法再轉世投胎。
李嶼秋也怔住了,難怪沐停這麽偏執,又這麽固執的非要把他留下來,多一天時間都等不得,第一天認識,第二天接吻,第三天就本壘打了。
“不過你放心,你手上一點殺孽都沒有,等我消失後,你就可以轉世了。”
在沐停的認知裏,成為生魂要比繼續當人自由多了,尤其是他看嶼秋活的那麽辛苦,小小年紀還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如果以後去別的鬼屋探險,說不定還會被其他的鬼觊觎,既然如此,還不如留在他身邊。
對李嶼秋來說的确沒什麽差別,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滞留在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毫無意義,他也沒有什麽交好的人。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了,最後嘆口氣,“可是,你就算把我留下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随着時間的流逝,你的記憶會逐漸消退,就連執念也會。”
“沒關系。”沐停倒是并不在意,他像個享樂主義者,只是招了招手,李嶼秋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的被帶到了他面前,“至少現在我能和你在一起。”
他漫不經心的捋了下嶼秋的發絲,語調親昵,“這裏再也沒有礙眼的人了,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只有我們兩個。”
李嶼秋:“……”
他伸手把湊過來的沐停推回去,不想跟他親,“我現在不舒服,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沐停卻并沒有被他就此制止住,反而低頭吻了過來,“別怕,你現在已經不是那麽身嬌體弱的人類了。”
“……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結果吧?”他想要開口說話,嘴巴卻被沐停堵住了。
沐停稍微松開了一點他的嘴唇,欣賞他羞怒的神情。
這時候李嶼秋倒是希望自己是看不見摸不着的魂體了,這樣一來他還能避免被迫和他親密接觸。
李嶼秋現在合理懷疑,沐停想把他變成生魂,就是為了方便能和他毫無顧忌的親密接觸吧?
沐停知道了他的想法後,又是止不住的笑,“其實對我來說無所謂,但是你——你就不怕疼嗎,現在是不是痛覺都沒那麽明顯了。”
沐停沒說的是,嶼秋的命格本該是在今天暴斃而亡,他也是出于無奈,各種方法都無濟于事,最後只能強行先把他轉化為生魂了。
李嶼秋低低的喘着氣,剛一被他放開,就罵道:“狡辯!”
但是沐停很快就身體力行的讓他無力再罵了。
……
李嶼秋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力,感覺自己的神智都是渾渾噩噩的,他覺得沐停真的做到了他自己說過的話。
沐停就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說日日夜夜,就是真的連續好多個好多個日日夜夜,這比李嶼秋曾經在修真界時遭遇過的雙修還要持久,生魂甚至連丹藥都不需要補充。
他大部分醒來的時間都是在晚上,也可能是因為沐停一直沒開燈也沒開窗戶,屋子裏一直都很暗。
厲鬼成天無所事事,長夜漫漫無聊至極,唯有這麽一種消遣取樂的辦法,他初次嘗試,恨不能日日都和李嶼秋膩在一起,怎麽舍得輕易罷休呢。
最初的生魂是不能見陽光的,他們比鬼要脆弱許多,稍不留神就會受傷,沐停擔心他會亂跑,所以就身體力行的強行把他留在了床上休息。
李嶼秋還是覺得當人類的時候比較好,沐停擔心會弄傷他,總還有點顧及,時間到了就停下。但是他現在成了生魂,不存在軀體上的受傷,那沐停就毫無顧忌了。
他們現在相當于是靈魂交融,比普通的肢體接觸還要刺激和敏感。
直到某天晚上,沐停把他抱在懷裏一邊看書一邊親吻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了什麽,手中的書便往桌面上一擱,冷聲道:“不速之客來了。”
李嶼秋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背,“那你捏我幹什麽?”
沐停卻并沒有解釋,目光移到窗戶外面,“我們出去看看吧。”
李嶼秋本來還好奇,沐停說不速之客的時候,為什麽要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自己。
然後當他見到來者時,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竟然是林洲。
……
那樣的遭遇讓李嶼秋化為生魂,那麽其他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不過問題在于,有沐停的保護,李嶼秋并沒有堕落成鬼,但是別人就不一定了。
林洲自然沒有一個沐停這樣為他保駕護航的人,他所遭遇的一切足以放大他內心所有的怨念和執念,最終,他毫無意外的變成了鬼。
只是這個過程很漫長。一開始,他記得自己從客廳沖到二樓去救李嶼秋,他和沈凝一起忍不住闖進了卧室,見李嶼秋不再卧室裏,便兩個人分頭去找。
但是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他們就已經身處在虛假的幻境之中了。他不知道自己所見的是不是真實的,甚至沈凝的真實性都有待考察。
最終,當他和沈凝完全走散後,他已經走到了舊宅後面的那個小溪邊。
他看見李嶼秋蹲在小溪邊,雙手捧起一捧水往臉上澆,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他的臉頰滑落,最後又滴回了小溪裏。
他走上前,伸手觸碰嶼秋的肩膀,還沒感受到其中的溫度,胳膊就已經被一片黑色的霧氣所籠罩了,而在他面前的嶼秋也化作了一團扭曲的黑霧。
他試圖遠離,那看起來輕飄飄的黑霧卻如有實質般纏着他,力量可謂恐怖,一寸一寸禁锢他的胳膊,最後蔓延全身,掙紮不得,求死也不能。
他被困在那種荒誕的境地中很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死,如果他死了為什麽沒有轉世投胎?如果沒死……厲鬼為什麽會不殺死他?
還是說,那厲鬼也殺不死他?
林洲為了擺脫那種窒息的境地,不得不一次次嘗試,最終只能放棄自己的□□,主動堕落成鬼魂。
說來奇怪,他和那厲鬼的氣息仿佛是來自同一個本源,因此那些黑霧也沒有再繼續攻擊他纏繞着他,甚至最終還能為他所用。
盡管一切說起來都很順利,但是到此為止,林洲就已經足足花費了一星期的時間。
他的時間概念完全來自于自己的計時,在那種虛無的境地,他只有一直在心中默念時間,他的精神才不至于陷入發瘋的情況。
一旦可以自由活動,林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找李嶼秋。
說來奇怪,他對原本的家庭毫無親情,也沒有存在過任何的期望,如今有了這番遭遇,他竟然覺得解脫。好在他還有一個同樣優秀的弟弟,父母不至于老無可依。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和沐停比起來誰更勝一籌,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沐停那麽久的時間都沒能殺得了他,說明沐停根本無法奈何他,既然如此,他也沒有什麽可顧及的了。
李嶼秋就是他的執念。
他如今存在的意義,就是把李嶼秋從沐停手上搶回來,讓嶼秋回到自己身邊。甚至用不着嶼秋像以前那樣纏着他,只需要陪在他身邊就行。
只不過,沐停根本沒把一個剛剛生成的小鬼放在眼裏,“得以茍且偷生的人,居然也敢回來?”
林洲并不看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嶼秋,随後他痛心的發現,李嶼秋竟然變成了生魂——這意味着,那種痛苦的經歷,嶼秋是不是也經歷過一遍?
林洲咬牙切齒的把目光轉移到沐停身上,壓低嗓音道:“你這麽敢這樣對他!”
“你想要獨占他就算了,竟然還把他變成這幅樣子,你就是想把他當做籠中鳥吧!嶼秋,跟我走,他對你的用心太低劣了,惡心至極!”
李嶼秋默默的心想那也要他走得了啊。而且對他來說,是不是人也沒什麽差別,如今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沐停這家夥性需求太強烈,老男人開葷實在是太恐怖了。
李嶼秋勉強牽出一個淺淡的笑,“林洲,你還是去轉世投胎吧。”
來之前,沐停還千叮咛萬囑咐,如果他敢跟林洲眉來眼去,下次就不會給他起床的機會了。李嶼秋一想到沐停警告他時的目光就不禁打個寒噤。
不過他倒不是招架不住,沐停的威脅在他看來跟過家家一樣,他只是覺得,有沐停一個已經夠了,現在又多出來一個林洲怎麽行,最好還是把林洲給打發了。
打發林洲還不好辦嗎,他們兩個直接那麽多恩恩怨怨的,只要稍微捏造一點誤會,就足以讓林洲恨上他了。
李嶼秋便毫不留情的說:“其實我一開始是喜歡你的。但是你那時只是逗我,我就恨上了你。我這人斤斤計較,根本不值得你喜歡。後來其實我也騙了你,是我和沐停達成了交易,他幫我對付你們,我把自己給他。”
“你說他低劣,其實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李嶼秋不知道的是,林洲的執念就是他,所以無論是愛還是恨,林洲都不會放手。
“我早就知道了。”林洲并沒有被他那麽自貶的話勸退,反而開始承認起了自己的錯誤,“沒關系,那時候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樣對你。你心思敏感脆弱,很容易受傷……我當時不懂,那樣做對你的傷害應該很大吧?”
“嶼秋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你喜歡溫柔的體貼的,我可以學!”
死了之後的林洲已經不在乎什麽倫理道德了,他只有一個執念,他現在所說所做的,都是為了實現那個執念而服務。
要是林洲這番道歉能夠早一點,大概事情會和現在的局面完全不一樣。
但是事已至此,李嶼秋也無法被他感動,他斂目道:“我不會跟你走的。”
林洲看起來很不可置信似的,立馬追問:“為什麽?他對你根本不好,還把你變成這麽不人不鬼的樣子,你何苦……”
這人油鹽不進,李嶼秋不再跟他廢話,語調也變冷了點,“等到你能帶我走的時候,再來吧。”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把客廳留給面面相觑的林洲和沐停二人。
沐停站起身,施施然的做出主人的姿态,“他好像不太高興,我得去哄哄,你自便。”
沒直接把林洲趕走,是因為沐停還不想當着李嶼秋的面當壞人,這些天他已經以李嶼秋的伴侶自居,當然不允許自己在伴侶心中強大完美的形象被破壞。
不過他似乎忘了,在李嶼秋眼裏,他哪裏還有什麽形象可言。
沐停剛一起身,林洲即刻已經瞬移至他跟前,“等等。既然嶼秋那樣說了,我也必須要帶走他,那你出招吧。”
這些天以來,林洲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因為黑霧吞噬了很多舊宅周圍的小鬼,所以他也能從中讀取到一些小鬼的記憶。
鬼和鬼之間的鬥争也是很嚴重的,沒有什麽友情親情可言,弱肉強食,強者可以吞噬弱者,而他們能對人類使用的手段自然也能用到同族身上。
沐停饒有興致的把目光移到林洲身上,“你确定嗎?”
“嗯。”林洲點點頭。
沐停倒沒有立刻就騰出手對付他,或許是因為他瞧不上這點小小的鬼氣,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要對付林洲根本用不着親自出手。
“這世間是不缺少鬼的,但是這裏除了你我之外,便再沒有第三個,你覺得是為什麽?”
林洲:“我不是白癡——你是厲鬼,等級很高,沒有別的鬼敢來招惹你。”
“不對,你的說法錯了。”沐停面帶微笑,解釋說:“每天,山下都會湧上來很多小鬼,他們都妄想吞噬我,成為新的厲鬼,只可惜最後沒一個成功的。”
“那些黑霧便是我用來捕獵小鬼的。”
饒是林洲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番話也不免有些心驚,那麽密集那麽濃郁的黑霧,竟然都是捕獵小鬼後形成的,其中究竟殺了多少只小鬼,實在難計其數。
沐停滿意的觀察着他的神情,自認為震懾已經足夠,便施恩般的說:“走吧,雖然我很想現在就撕了你,但是我現在還不想吓到嶼秋呢。”
“我尊重你敢于挑戰我的勇氣,所以我允許你站着離開這裏。”
那意思不言而喻,他允許林洲站着離開這裏,但是等他離開這裏以後,是死是活他就不管了。
“不。”
林洲卻仍然固執的拒絕了這個提議。如果不能帶走李嶼秋,就這樣離開,他就算是再死一次也不會安心。“如果你覺得可以讓我消失,那你大可以試試。”
“但是如果你殺不了我,我就會帶他走。”
林洲來之前就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麽,所以他當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沐停便原地不動了,面上的表情明顯的變冷了許多,“本來還想給你保全一點體面的,是你自己不珍惜啊。”
下一瞬,一陣黑霧籠罩過來,将他們完全裹了進去,等到黑霧消散之後,二人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客廳。
李嶼秋回了卧室等了一會兒,他知道自己随時處于被沐停監視的狀态,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但是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沐停回來,不禁有些好奇,莫非沐停真的和林洲打起來了?
可是按理來說,林洲只是一個小鬼,他如何能絆住沐停的腳步呢?
李嶼秋走到樓下客廳,他們倆已經不見了,又擡頭往外面看,也沒看到任何異常的動靜。
李嶼秋飛快地嘗試建立結界,只不過他的力量太微弱了,撐不了多久。
他猜測系統可能是被沐停搞得封閉在了某個空間裏,就跟鬼打牆一樣,一旦深陷其中,就很難再出來了。
如果他建立起一個結界,應該能暫時削弱沐停的監視和力量,說不定就能和系統重新取得聯系。
這些天以來,沐停幾乎是時時刻刻粘着他,根本不給他獨立的空間。趁着這會兒沐停被林洲拖住了腳步,他剛好可以嘗試一下。
他找了個隐蔽的角落,建立起結界,然後在自己識海裏搜尋系統的下落。
識海是一片很大的區域,哪怕是作為主人的李嶼秋自己,要全部搜尋一遍也不算簡單的事,何況他如今的修為被人設卡壓制,只能依靠最簡單的辦法,在識海裏一寸一寸的找。
因為記憶裏有許多個系統,他并不确定系統被困在那一個時間段裏,只能把自他和系統失聯之後的每一段記憶都搜尋一遍。
最後他把時間鎖定在了他們打算一起下山那天,遭遇鬼打牆的時候,在他和系統說完直播間的事情之後,系統就沒有再出現過了。
可是他把那天的記憶反複看了好幾遍,也沒有看見系統被困在這裏的蹤跡,就在他打算再看一遍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別的動靜。
然後是沐停的聲音傳來,他在叫嶼秋的名字,“嶼秋,你想和我玩捉迷藏嗎?”
李嶼秋心中一驚,自己還躲在結界裏,沐停估計是一回來沒找到他的氣息,又懷疑他根本沒有跑遠,所以在這質問他來了。
沐停興致盎然的安排起來游戲的獎勵,“如果嶼秋這次被我找到,那以後都不用下床了好不好?”
“不過你放心,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
沐停像僞裝成外婆的餓狼,用虛僞的嗓音和編造的美夢誘惑他,好像他給他安排的結局并不是吞之入腹,而是一個很舒适的境地似的。
李嶼秋聽着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趕緊把結界撤了,回到浴室裏,剛剛他在準備找系統之前也稍微做點僞裝,弄成想要沐浴的樣子。
因着他這些天都被沐停用鬼氣滋養着,如今也是能凝成實體的了,而且很不方便的是,即便在實體和魂體之間轉換,他身上的痕跡還是會存在,所以天天都得沐浴才行。
他躺進浴缸裏,做出一副泡澡泡得昏昏欲睡的模樣,等到沐停走近卧室裏的時候,他才裝作聽見了動靜,稍微提高了點聲音朝浴室外面問:“你可算回來了,林洲的事解決好了嗎?”
沐停推門而入,目光凝聚在嶼秋身上,這些天嶼秋身上斑駁的紅痕就沒用一天是消散過的,即便快要消失了,但是很快就會被沐停重新印上一些痕跡。
看來是被男人狠狠疼愛過的,連嘴唇邊都有一點牙印,留了痂。
沐停沒吭聲,就那麽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似乎忘了剛才的捉迷藏話題,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轉移到面前的李嶼秋身上了。
他還保存着闖進浴室來的姿勢,喉結滾動了下,“你希望我怎麽解決?他是你的前男友,交給我解決,你覺得合适嗎?”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說服不了他。”
說完,李嶼秋忽然感覺不對勁,他注意到沐停的措辭很不對勁。
沐停從來不承認他和沈凝、林洲之間的關系,更別提什麽前男友了,沐停平時是絕對不會說出那三個字的,但是今天是怎麽回事?
他和林洲出去打了一架,回來沒急着彙報情況、用林洲的死威脅他,反而閉嘴不提,還把林洲形容成他的前男友,這一切似乎都顯得不太對勁。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李嶼秋忽然從浴缸裏站了起來,拿起邊上的毛巾輕輕擦了下身子,連拖鞋都沒穿,就往門口的沐停走去。
他站到鏡子前,斜睨一眼過去,“怎麽愣着不動,平時你不是都要主動給我擦水和穿衣服的嗎?”
“沐停”又是在原地僵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似的,他拿過毛巾,就開始給李嶼秋擦身體。
他的目光一直保持在上半身,手也是安安分分的,絕不逾距。他一邊擦一邊說:“那你是不是動搖了,你想跟他走嗎?”
李嶼秋頓覺好笑,“我什麽動搖了,你是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要不然我為什麽會讓你對付他?當然,我對你也沒有什麽感情。你說的對,你給了我想要的結局,我也應該給你想要的。”
這番話肯定是能激怒林洲的,但是沐停肯定不會生氣,因為李嶼秋這些天已經罵夠了,沐停也已經聽得麻木了,沐停知道李嶼秋不喜歡他,所以早已對此波瀾不驚。
透過鏡子,李嶼秋能看見沐停的臉色變了又變,很是難看,最終還是沒忍住冷笑了一聲,“你可真是薄情。”
李嶼秋并不在意,還往後靠了下,後背貼在沐停身上,像是習慣了這樣親呢,“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還以為你就是喜歡我這樣。”
沐停全身上下像被定住了穴位一樣,一動不動,除了給他擦頭發的手還在按照既定規律擦拭,然後也沒吭聲。
二人靠得很近,李嶼秋能輕易地感受到沐停的一切細微的反應。
一開始,他懷疑面前這個“沐停”是林洲假扮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那樣,他能感受到沐停氣息和以往一樣,沐停是天道的分神,李嶼秋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個寵物印記。
但是這個“沐停”,表現出來的情态、語言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反而更像是林洲,要不然李嶼秋也不會産生懷疑。
難道沐停和林洲竟然都是來源于天道的分神嗎?他們的打架打得難舍難分,最後魂體相融,不允許互相傷害,所以就互相融合了。
李嶼秋的确猜對了一部分。
目前的“沐停”的确就是林洲,而沐停被他壓制了下去,只因為此刻林洲的求而不得的執念和欲望遠遠大過于沐停。
他想要得到李嶼秋,所以即便是假扮成沐停,他也無所謂。
但是問題在于,他的執念是和李嶼秋在一起,只有他們兩個,如果他要這樣留在李嶼秋身邊,那他的執念就永遠不會實現,因為嶼秋根本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可是那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可以和他親密接觸,這是他原本想都沒用想過的事情,而且李嶼秋也不會抗拒他。
于是,李嶼秋剛剛在心中推測完真相,忽然後頸一涼。
李嶼秋的後頸被一只手輕輕握住了,掌心還帶着毛巾上的濕氣。
“你說的對,無論你是怎麽樣的人,都不重要。”
因為林洲喜歡的就是李嶼秋,所以他能包容、喜歡他的一切。
說完,他就将毛巾擱到一邊,低頭吻在那截白皙的後頸上。
不過林洲仍然記恨沐停捷足先登,沐停做了那麽多他此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冒犯李嶼秋,居然還把這個作為交易。
與此同時,他也記恨起嶼秋的不自愛,這種怨怼的情緒達到了頂峰。李嶼秋這麽不自愛,把那種事情都能當成交易,那為什麽偏偏對他那麽冷淡呢?
林洲很想說,“你知道嗎,要是你早點這樣跟我交易,到時候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就是我了,你大可以像這樣,利用這種事情報複我,吊着我。”
他會為此神魂颠倒的,就像現在這樣。
不過他不敢說,如果坦白的話,李嶼秋就又會用那種冷漠疏離的目光看着他。
李嶼秋不明白,怎麽林洲也像沐停那厲鬼一樣急色了,但他很快就被林洲生疏但熱情的舉動撩撥起來,浴室升騰起燥熱的水霧,氤氲了二人面前的鏡子。
“等等,你還沒說林洲到底怎麽樣了。”
“別管他了。”林洲把李嶼秋抱起來放到洗浴臺上,站過去抵在瓷磚前,低頭又循着他的唇親下去。
李嶼秋還想追問,又被他堵住了嘴唇。
或許是林洲意識到他和李嶼秋已經是無法挽回的關系了,所以還不如就這樣趁早享樂,萬一等沐停的意識占據主動,他可能就很難再出來了。
思及此,林洲也顧不得學什麽溫柔了,還是按照他自己簡潔粗暴的風格來。
……
李嶼秋累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的時候,很想指責林洲的僞裝太過粗劣,沐停根本不會像他這麽強勢且粗暴的!
可惜他現在嗓子也是啞的,一開口就難受,還是算了吧。
林洲總算放他休息了一下,從後面擁着他,保持親密無間的姿勢。
就在李嶼秋總算覺得可以緩一口氣了的時候,剛剛才消停下來的沐停又睜開了眼,嘴裏還叫着,“嶼秋……”
但是當他的目光移到面前,這個渾身暧昧痕跡、一看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的李嶼秋身上,那擔憂的神情便驟然怔住了。
李嶼秋尚未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只是不耐煩的伸手往後拍了拍他亂動的手,“剛才在浴室和廚房做了那麽久,我真的累了,別再亂來。”
“浴室……還有廚房?”沐停重複念着這兩個地點。
李嶼秋忽的後背僵住。這語氣,聽起來好像不是暴躁男高林洲的腔調?
沐停已經咬牙切齒起來,但他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被林洲陰了的事實,更惱火的是,嶼秋因為很容易害羞,他們還從來沒有跟他在卧室以外的地方有過親密接觸……林洲那個小人是不是逼他了?
沐停很委屈道:“我剛剛都不記得了,要不然……再去一次廚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