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十六章
宋淮恩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這樣想, 因為事實擺在面前,重玉是先認識師尊的,師尊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兩個長相相似。
而且現在,在他的面前, 師尊對待重玉态度溫和極了, 還允許他們發生肢體接觸,他們兩個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一起下山來夜市的。
反觀師尊對待自己, 又是怎樣的态度?
除了這個理由, 宋淮恩想不出別的解釋了,他從前也隐約聽過師尊從前有一個喜歡的人, 只是他和別人接觸不多,聽到的也不全面,幾乎都是道聽途說的。
現在看來,師尊喜歡的那個人就是重玉吧?他從來沒見過師尊對誰能那麽包容, 就連面對裴意時都沒有這般親近。
難怪, 師尊近日來對他越發不耐煩,是因為和重玉可以在一起了, 所以對他就失去了興趣嗎?
他越是這樣想, 怒火就越發沸騰,不知不覺間, 整個城鎮上方已經聚集了一大片濃密的黑霧,黑壓壓的像要将這個地方吞噬一樣。
這個不小的動靜, 李嶼秋和重玉自然也有所察覺。重玉剛把李嶼秋攔着, 想要和他闡述心意時, 就發現了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他只好先把想說的壓回去, 看向四周, “嶼秋,你有感覺到異常嗎?”
李嶼秋也很快發現四周的不對勁,煞氣濃重得不正常,已經超過了前些天裴意說的範圍。
他下意識地靠近了重玉,“附近有魔族?”
不光是附近,具體來說,應該是有異常強大的魔族,就在他們的身邊!此時此刻,這個喧嚣的夜市上,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那個潛藏着的魔族!
人們卻是感覺不到什麽異常,夜市還在繼續熱鬧的進行着,人來人往的,各個上演着各家的事。
李嶼秋蹙起眉,這好像不是屬于劇情裏的異動,就在青山派附近的城鎮裏,如果這裏遭遇魔族入侵,劇情裏怎麽可能沒有絲毫提及?
他把系統拉出來問,[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系統一臉無辜:[宿主你知道,我不能幹涉太多的。不過未免宿主太蒙圈,我破例多說一句——你可以轉頭看看橋那頭。]
李嶼秋已經有所猜測,他轉身往身後看去,只見橋的另一邊的角落裏,一團濃郁的黑霧正散發着強烈的煞氣。
這對普通人來說是看不見的東西,而在修士眼裏,則是無比恐怖的存在。
一般來說,只需幾縷煞氣進入神識,就能攪亂修士的神識,引發他內心深處的欲望,最好的就是能抵禦誘惑,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勾得生出心魔,最終修行的時候就很容易走火入魔了。
而如今,這麽多這麽濃郁的煞氣聚集在這裏,什麽原因不言而喻,只有天地間所有煞氣孕育出來的天魔,才會帶有如此濃郁的煞氣,時刻和那些瘋狂的煞氣維持和平共處。
可是,宋淮恩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答應過會呆在結界裏不出來嗎?
他忽然爆發,是不是因為已經看到了重玉的容貌,然後意識到了一切的真相?
這在李嶼秋的計劃裏,本來應該是幾天後的事情,如今宋淮恩這麽一突然出現,的确讓他慌了手腳。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無暇去抱怨了,唯一慶幸的是,宋淮恩的确繃不住了,他爆發了,就是場面有點誇張,他難道是想拉着這些凡人都一起入魔嗎?
系統幽幽道:[好歹主角終于不會再繼續甘願當你的階下囚了。]
李嶼秋:[可是他會不會直接爆發啊?看他這樣子也太危險了!]
系統:[應該不會,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實力無法和正道抗衡,就算他打得過重玉,如果裴意來了,他們兩人打他一個,他估計就不行了。]
李嶼秋松口氣,[事到如今,只希望我能盡快完成任務。]
當然是指可以盡快被宋淮恩弄死,這樣就能脫離世界去下一個任務了。
宋淮恩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應該不會接受自己被愚弄,被他當做替身吧?
重玉倒沒有那麽慌亂,他畢竟是上神,沒什麽風浪是他沒見識過的、不能平息的。
即便是天魔,他幼年時也有幸見過一次,當時天魔鬧得那麽猖狂,四處民不聊生,烽煙四起,可後來那個天魔不也是被修士們封印了?
如今是他在嶼秋面前表現的時候了,他把嶼秋攔在身後道:“嶼秋,這裏不太對勁,你先去找裴意,我留在這裏查看一下情況。”
“不必,我這個玉佩能直接和師父傳音。”
李嶼秋把先前裴意給他的玉佩拿出來,往裏注入靈力,試圖跟裴意對話,可是那頭卻沒有任何動靜。
重玉目睹完過程,說:“沒用的,傳音失效了,只能試試能不能離開這裏。”
他伸手去拉李嶼秋的衣袖,試圖把人拉進自己懷裏,以便護着他禦劍飛行離開。
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地面飛快的聚集起了濃濃的黑霧,然後将李嶼秋整個人包裹起來。
下一秒,黑霧消散時,李嶼秋就已經消失在了重玉身前。
“嶼秋?”重玉驚慌失色,手裏忽然落了空,這讓他極度自責和不安,為什麽會唯獨把嶼秋帶走?
當然是宋淮恩自打猜測到真相後,就無法再容忍師尊和重玉有進一步的接觸了。
他恨自己被愚弄,一廂情願陷入自己幻想出來的虛假愛情,也恨師尊為何唯獨愛着重玉,甚至重玉一回頭來找他,他就直接舍棄了自己,和重玉親親蜜蜜的在一起了。
是的,宋淮恩已經認為李嶼秋把他帶來故居,是因為他要和重玉在一起,所以才要甩了自己。至于什麽裴意在追查他的下落,或許根本就是李嶼秋胡亂編造的假象。
但是,即便師尊只是把他當做替身——
師尊也只能是他的。
這個所謂的重玉上神……不如去死吧。
如果重玉死了,師尊就只能喜歡他一個人了,只有他一個人長着這樣的臉。
就在重玉打算追着那黑霧的氣息去時,雙腿忽然也被不知何時纏上來的煞氣給死死纏住,動彈不得,像要把他即刻掐死似的。
煞氣覆蓋在身體上的部分,很快便蔓延起一種強烈炙痛的灼燒感,那是太過多的煞氣對修士造成的影響。
黑霧瞬間席卷全身,而他整個人也在轉眼間被迫陷入了另一個幻境裏。數不盡數的煞氣像尖刺一樣刺入他的神識。
在這個熱鬧的夜市上,兩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可惜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當然,就算他們注意到了,也沒有什麽辦法。
—
這廂,李嶼秋并不痛苦,他只是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難以言喻的境地。
他全身上下都不能動,身體不受掌控,眼睛也無法睜開,就連呼吸似乎都沒有了,他整個人被什麽粘稠的東西緊密的包裹了起來。
但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可以進行思考,他能感受到部分的感官,只是無法動彈。
大概是宋淮恩把他控制起來了,不知道用的什麽禁術,居然把他像保存屍體一樣保存了起來,他的時間凝固在了這一刻。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周圍很安靜,也很冷,也或許是他根本聽不見聲音。
看來宋淮恩既沒有把他交給掌門,也沒有在他的神識裏動手腳,這是為什麽?
系統:[因為他不想殺你啊。]
好吧,看來玩過頭了。
[那他為什麽把我弄成這樣?不想殺我,又不想我活着?所以把我弄成了這樣奇奇怪怪的狀态。]
系統:[這我也無法揣測,他的心裏太扭曲了,如果黑化值沒有上限的話,宋淮恩的黑化值應該遠遠不止100%才對。]
李嶼秋無法想象,宋淮恩到底內心陰暗到了什麽程度,才能想到用這樣的辦法困住他?這比他之前對宋淮恩做的那些事情要扭曲多了。早知如此,那時他就不該有絲毫的手軟。
他被這樣困了很久,一直找不出突破困境的辦法。
幸好他也不算是無聊,至少他可以和系統回系統空間裏去,看電視玩游戲,系統都能滿足他。
李嶼秋感慨,養系統這麽多天,總算派上用場了。
系統跳腳:“我明明很有用的好吧?”
李嶼秋挑了挑眉,估計是心情有些郁悶吧,系統又一直很縱着他,所以他跟系統說話也沒什麽顧忌,“可是你就不能給我提供其他數據,也不能給我金手指,除了可以吃飯以外,你還能幹什麽?”
“我可以幫你……幫你,查看角色的黑化值啊!”系統噎了一下才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勉強算第二個用處吧。”李嶼秋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還有呢?”
“我還可以幫你查資料!你忘了嗎,你調/教宋淮恩的時候,因為不知道怎麽做,還是我給你搜到資料呢!”
“……”李嶼秋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其實可以不用說的,他感覺這個都快成了他的黑歷史了,居然找系統要那種東西,之前就感覺怪怪的,現在被系統說出來,就顯得好像這是他的把柄似的。
最後李嶼秋也不再逼問系統了,“好吧,是我想錯了,雖然你不能給我開金手指,也屢次因為不給我透露重要劇情讓我陷入困境——但是,你還是個可以幫上一些忙的好系統。”
這下換成系統沉默了,“……”宿主說的都是事實,可是串連起來就感覺怪怪的,顯得它就是個正事不幹光胡鬧的系統似的。
……
就這樣,李嶼秋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直到宋淮恩終于來看他的時候,他才能感到束縛自己的一切都松開了。
他的肌膚終于能自由的暴露在空氣中,他也終于可以呼吸,身體的溫度也逐漸回到了正常的體溫。
而這一切都發生的很快,他能感受到是宋淮恩正在給他經脈裏灌輸靈力,才能讓他這麽快就恢複的。
他艱難的睜開眼睛,很快滲進了一些水,讓他眼尾都顯得紅紅的。
宋淮恩果然是把他放進了一口水晶棺材裏,四周牆壁和地面都是冰,透着刺骨的寒意。
而宋淮恩此刻就坐在棺材旁邊,上半身探入棺材裏,把他緩緩從棺材裏抱了起來。
一開始李嶼秋還無法控制身體,因為被凍了太久,沒那麽容易恢複,感覺自己像個重症癱瘓一樣,只能被宋淮恩擺布四肢。
宋淮恩倒是很喜歡師尊這樣子,細細的眉頭輕輕蹙起,仍舊端着高冷姿态,可是無法控制四肢,只能被他抱在懷裏,一舉一動都只能依靠他幫忙。
宋淮恩把李嶼秋抱出了冰室,外面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顯然是一處仙府,他把人放進卧室裏的床上,這是他這些天以來,專程為師尊準備的仙府。
他可以把師尊放在冰室裏,他就住在外面,一直守着他。
許久,宋淮恩看着他的師尊,終于開口問道,“師尊,你怎麽不說話?”
宋淮恩的确想過一直把師尊關在這裏,永遠凍結在這一刻,這樣師尊就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了。可是他又忍不住心生妄念,萬一呢,萬一師尊并不是把他當成什麽替身呢?如果得不到答案,他永遠都不會安寧。
李嶼秋說話時還有些艱難,喉嚨裏幹澀的很,聲音低啞,他想了想,問道:“……重玉呢。”
“師尊就想說這個?”宋淮恩面上本就虛僞的笑容逐漸消失變淡。
他為什麽還要心存僥幸?他以為自己或許可以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可以讓他放了師尊,可以給他和師尊不一樣的結局。
或許師尊可以認識到局勢,可以騙他,那也無所謂,即便他聽到是假話,他也會很高興。
可是,師尊一醒來,剛開口就又問起了那個男人。
他猛的俯身撐在床上,狠狠捏着嶼秋的下颌,把他轉向自己,讓他看着自己,“師尊希望他活着嗎?”
“你就這麽喜歡他,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上,還要去關心他?”
宋淮恩靠得太近,淩厲的目光壓迫感極強的看着他,李嶼秋撇開視線,他不是有多希望重玉活着,而是希望無辜的人不要被他牽連到,至于重玉,根本就是與劇情無關的人,如果被宋淮恩殺害了,那他會很不好受。
李嶼秋想着又咳了一聲,“你只用告訴我他怎麽樣了。”
至于宋淮恩的疑問,那是他不會否認的問題。因為原主本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重玉,他也不會收宋淮恩為徒。只是現在他清楚自己處于弱勢,沒敢說出來,如果又激怒了宋淮恩,把他凍起來,那他連解決問題都做不到。
宋淮恩見他竟然是這樣的反應,怒極反笑,以指尖溫柔的撫摸他的臉頰,像在惡龍舔舐私藏起來的珍寶一樣,“師尊,我會不殺你,但是你永遠見不到他了。”
李嶼秋稍微擡眸,疑惑的看着宋淮恩,不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他把重玉怎麽樣了?還是說他永遠不會放自己離開了?
宋淮恩的神情看起來卻鎮定極了,比剛才還要冷靜,只是微微猩紅的眼底透露出一絲瘋狂。
他将手輕輕覆蓋在李嶼秋眼皮上,讓他閉上眼睛,同時,一股靈力猛的從掌心蹿進了他的神識裏。
李嶼秋暈了過去。
最初,他只能察覺到一股強勢的力量窺探着他的識海,然後他發現,那股力量并不僅僅是窺探,而是已經探入了他的識海,将他的記憶攪得天翻地覆。
系統躲在角落裏顫顫巍巍,幸好它及時把宿主的記憶給替換了,讓宋淮恩只能看到原主的記憶,否則連它都要暴露了。
誰知道這個宋淮恩這麽突然就要試圖闖進宿主的識海裏啊,一點都不顧及宿主本人的意願!
不過它現在也什麽都做不了,它只能眼睜睜看着宋淮恩一個勁兒的篡改記憶,似乎還給宿主下了什麽禁術。
算了,反正它已經記錄下來了,到時候問問宿主就知道是什麽了。
宋淮恩将手緩緩收回,師尊還在昏迷狀态,眉頭緊鎖,看起來昏迷得不太舒服。
但那就對了,忘記一個人,将他的一切從生命中剝離,怎麽可能舒服?宋淮恩就是不想要再從師尊嘴裏聽到重玉二字,不想要看着師尊以後都會這樣問他,到底有沒有把重玉怎麽樣。
宋淮恩語調沉沉,像還在施加什麽咒術似的,“師尊,你将會永遠忘記重玉此人。”
“從此以後,在你的記憶裏,只有我,你對他的感情将會消失……以後你喜歡的只有我。”
系統隐約聽明白了,這個禁術的主要做法似乎是,讓李嶼秋把對他真正喜歡的人忘了,把那份喜歡轉移到宋淮恩身上。
太惡毒了吧!如果宿主真的像原主那麽喜歡重玉,那他以後就會那麽喜歡宋淮恩……這個主角也真是夠無所不用其極的。
李嶼秋再次醒來時,腦子還因為神識被人猛的進入的後遺症而刺痛,一時難以緩和,還沒等他搞清楚狀況,一邊宋淮恩就已經發現他醒了,往他床邊走了過來。
“師尊終于醒了,再這樣睡下去的話,今天難道要放我的鴿子嗎?”
宋淮恩在床邊坐下,把李嶼秋扶起來坐着,在他腰後墊了塊軟枕,然後投以灼熱的目光,“怎麽不說話,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本是不想對師尊用上那些禁術的,畢竟那是連他看都看不上的腌臜手段,但是現在……至少能讓他獲得片刻假象和解脫。
電光石火間,李嶼秋腦子裏劇痛了一下。他猛的捂住了頭,上身也因此傾斜,宋淮恩連忙把他扶住,關切的詢問他的狀況,而此時他的腦海裏已經憑空多了一段記憶。
那段記憶逐漸覆蓋了他先前的記憶,完全取代,讓他幾乎忘了原本的記憶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宋淮恩突然占據了他的許多的記憶,該出現的不該出現的,都換成了宋淮恩的臉。
他甚至感覺自己沒有了意識,所有的情緒都被封閉了起來,哪怕他仍然能感覺到各種感官,但就是失去了一部分的掌控。
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感受了。倒是宋淮恩還在那裏期待的看着他,讓他不知所措。
系統見狀頓覺不妙,雖然它沒讓宋淮恩發現自己的存在,但是說不定禁術比它想象得要強大,它不能不幹涉了,否則宿主真的要被他騙得死死的了。
[宿主,快假裝一下啊!他已經通過禁術改變了你的記憶,現在你喜歡的人就是他。]
系統出言幹擾的這一刻,李嶼秋終于才恢複了一點正常的感覺。
李嶼秋:[?到底什麽意思?]
[哎,簡單來說就是你會把你對真愛的喜歡轉移到宋淮恩身上。]
如果李嶼秋真的有喜歡的人,沒有系統提醒的話,他或許真的會中招。
可惜,李嶼秋既沒有喜歡的人,又有系統給他提示,所以他只能再一次騙宋淮恩了。
李嶼秋只好試着露出飽含愛意的眼神,神情甜蜜的看向宋淮恩,“應該是睡得太久,頭有些暈,沒什麽大礙。”
他伸手去牽宋淮恩的手,雙手交握,動作自然的如同情侶,如同每一對情意綿綿的情侶。
他順着宋淮恩給他灌輸的記憶裏回道:“說了今天要陪你的,怎麽可能放你鴿子呢。”
“那我先換衣服,你出去等我一下。”
宋淮恩一動不動的。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李嶼秋。
他此刻的神情比起剛才來說更加冷靜地可怕,雖然沒有了偏執和隐忍的暴怒,但那份脫離情緒的感覺太不同尋常,反而襯得他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明的疏冷感。
他在想什麽?李嶼秋回憶自己有沒有露餡的地方。
宋淮恩想的是,原來師尊也是會這樣笑的,原來他真的愛上一個人時,根本不會像從前待他那樣冷酷,可笑,他當初偏偏覺得那是另一種愛。
既然如此,那師尊以後就應該這樣看着他,像看他的愛人一樣。
宋淮恩面上那種神情不過是片刻就消散了,消失得太快,以至于李嶼秋還以為那是錯覺。
面前的宋淮恩不肯松手,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手握得越發緊了,“師尊什麽的換衣服也要背着我了,又不是沒見過。”
根本就沒見過好吧!李嶼秋心裏吶喊,這個宋淮恩臉皮太厚了。
可是沒辦法,在“新的記憶”裏,他和宋淮恩已經是在一起很久的情侶了,水乳交融許多次。
李嶼秋只好露出害羞的神情,扭頭不看他了,聲音低低的,“聽話,我要是讓你看了,今天還能出去玩嗎?”
“啊,也是。”宋淮恩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美好的東西,總是值得多花一點時間等待的。”
他已經等待了那麽久,也不介意再多等一個下午。這段時間,他帶着李嶼秋離開了青山派,建造了這個仙府,隐匿行蹤,裴意一時半會找不到這裏,等他找來了,他們再離開便是。
他說完就起身走出了房間,順手把房門關上。
李嶼秋看他走遠了,才稍微松懈一點。
李嶼秋極度不解:[他怎麽會這樣做?他這樣的人,也會允許自己的感情裏有這種瑕疵?]
系統無奈道:[還不是你張口就問重玉?宿主,你也見識他有多陰晴不定了,以後還是謹慎點吧,這眼看着任務都要完成了,現在突然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看來它果然還是不應該妄想十倍的積分啊。
李嶼秋面上有幾分心虛,的确是他習慣那麽對待重玉了,所以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也沒顧忌後果,沒想到造成了這種局面。
李嶼秋一邊換衣服,感受身體逐漸恢複正常,一邊擰着眉想,[莫非宋淮恩是破罐子破摔,才用了這麽低級的手段。]
他想的不錯,宋淮恩就是想要跟他互相折磨。
他覺得自己得不到師尊,也留不住他,就算讓師尊喜歡上他,或許也不會長久。更何況他現在絕望的認為,師尊根本不會喜歡上他,也永遠都不會。
畢竟以他們兩個現在的局面,他的師尊要是還能喜歡他,那除非師尊瘋了。
但如果師尊把對重玉的愛轉移到他身上,那麽以後師尊将會像對重玉那樣對待他,和他永遠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哪怕是假象,至少他也是得到了他的師尊。
……
李嶼秋推開門,宋淮恩就坐在門口的門沿上等他,他很自然的起身拍拍衣服,沒半點架子,好像他就是表面上這個幹淨清秀的少年,朝李嶼秋伸出手,露出笑容道:“師尊,我們走吧。”
按照“記憶”,今天是他們約好要一起下山去玩的時間。
“好。”李嶼秋把手遞過去,宋淮恩握在掌心,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樣觸感柔軟,讓他都不敢太用力的握手。
原本宋淮恩是沒怎麽和師尊發生過肢體接觸的,但是現在麽,他當然要全部都感受一遍。
二人出了仙府,就近找了一個繁華的城鎮,裝成普通人在路上閑逛,大街上熱鬧的很,吆喝叫賣聲不斷。
只不過他們還是太過顯眼了點。
像他們這般身着錦衣玉袍的公子不多,氣質又都飄飄欲仙,容貌更是讓人一見傾心的俊秀,兩人并排走在一起,足以吸引衆多路人的注意力。
一開始,只是有一個小商販拉着要請他們的客,因為他們在店鋪前多逗留了會兒,就有不少姑娘進去買東西。
後來發展到有一位公子非要拉着他們一起飲酒,說是這樣定能引來更多姑娘的青睐。
這裏民風淳樸但彪悍,很快就發展成一群熙熙攘攘的人圍起來了,有幫他們兩個說話的,還有那位公子的手下來想要強行帶他們走的,外面還有女子給他們丢手帕。
等他們從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裏逃出來的時候,他們身上已經都挂滿了手帕。
李嶼秋也是頭一次見宋淮恩這麽狼狽,因為不敢輕易在人群中暴露身份,不能動用修為,所以只能一個一個的扒拉開,才人群裏擠出來,他頭發都亂了。
這時李嶼秋心又大了,對宋淮恩的驚懼已經抛之腦後,朝他笑道:“看來我的徒弟很受歡迎啊,那麽多姑娘給你丢手帕。”
比起他的調笑,宋淮恩卻是咬牙切齒的吃起了醋,他把李嶼秋身上的手帕都掃開,“師尊比我更厲害,這麽多手帕,剛才明明跟在我後面,怎麽還是這麽會勾人。”
他就是讨厭師尊身上有別人的氣息,現在可好,李嶼秋身上全是女子的各種脂粉味道了,怪甜膩的。
李嶼秋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好。”宋淮恩被他師尊牽着衣袖,愣了一下才跟上去,他忽的想起那天晚上,他跟蹤師尊和重玉時的痛苦心情。
如今身臨其境,跟師尊約會的人變成了他,他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但不知怎麽,那份痛苦非但沒有絲毫減輕,反而還越發沉重了。
大街上喧嘩嘈雜,人來人往,他的師尊是他視線中唯一的焦點,烏黑的長發在陽光下閃着光澤。
在這麽溫暖、熱鬧的環境下,宋淮恩一時間竟覺得很窒息,如墜冰窟。
明明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他鏟除了礙眼的重玉,和師尊一起約會,為什麽還是高興不起來?
他想不通。
不過宋淮恩沒有掃興,還是陪着李嶼秋在街上逛了個遍,買了許多新奇玩意兒。
臨到傍晚了,快到宵禁的時候,他們才戀戀不舍的離開這裏,回到了仙府。
按照“記憶”,他們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了,離開青山派後他們就再次隐居,過閑雲野鶴般的生活。
為了不讓生活單調,多點儀式感,在不閉關修行的時候,他們平時會吃一日三餐,如同普通人的生活一樣。宋淮恩還在後山腳建造了一處溫泉,他們經常都會去哪裏沐浴。
李嶼秋不希望一回家就面臨上床這種事,只好提出想要去泡溫泉的想法。
他還生怕宋淮恩會跟上來,趕緊就溜了,“我先去泡溫泉了,等會兒就回來。”
倒不是他畏懼那事,而是因為他擔心,先前讓宋淮恩憋得太久了,又那般折辱他,說不定宋淮恩就會報複回來呢?
之前李嶼秋把他搞得那麽慘,如果宋淮恩想要報複回來,估計用的手段也不會簡單……但是誰讓他那時非要那麽乖,一臉心甘情願的。
宋淮恩剛一進屋,不過是坐到了床上,就看他師尊慌忙離開,一猜就是他害羞了。
本來他也不是這麽快就要進入正題的,但是師尊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倒是引起了他格外的幾分興致。
他知道即便已經給師尊灌輸了記憶,但師尊真正和他有接觸時,還是會有初次接觸時的生疏反應。他很喜歡看師尊想要抽回手又不敢怎麽用力的樣子,被他靠近時也會一驚一乍,很可愛。
他起身離開房間,朝溫泉的方向走去。
這廂,李嶼秋剛褪了衣物泡進溫泉,坐在邊緣水不深的地方,周圍有一圈可供坐下的階梯,他就坐在第三階,稍微往後靠在石壁上,任由溫熱的水把自己整個包裹起來,狀态無比放松。
他泡了沒多久,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系統聊天,忽然系統就沒聲了。
他心道奇怪,若有所察的轉頭一看,宋淮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岸邊,正一邊慢吞吞的解衣服一邊看着他。
李嶼秋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麽來了?”
“我擔心師尊在這裏睡着,所以特地過來看看。”宋淮恩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落地,無聲的堆在一起,和李嶼秋的衣服放的很近。
不同的是,李嶼秋的衣服是整整齊齊疊起來的,而他的衣服則是随意丢在地面的,透出衣服主人的幾許急躁。
李嶼秋心想過來看看還脫什麽衣服,該不會他也要泡溫泉?不行,有點危險,他還是先撤了比較好,他可不想在溫泉裏發生點什麽,在床上還好,在溫泉裏的話會很累的。
沒辦法,李嶼秋對宋淮恩那種眼神太熟悉了,每當他用那種危險的目光看着自己,都是不懷好意。
只可惜,他剛想起身的時候,宋淮恩就已經坐到了他身邊,大手按在他膝蓋上,“師尊看起來皮膚好白,比弟子還像少年。”
李嶼秋渾身僵了下,現在走已經遲了,如果他站起來,宋淮恩看到的就不僅僅是脖頸和肩膀。
他便穩穩的坐了回去,讪笑:“因為我長年不愛出門吧。”
宋淮恩:“師尊只需要這樣一直無憂無慮的就好。”
不需要出門,不需要思考太多,只用享受就行了,和他一直就這樣生活下去,像今天這樣。
在他的視角裏,師尊膚肉雪白,身形纖細,但給人一種豐盈飽滿的感覺,握上去大概會很柔軟。
偏偏師尊眉目冷清,如皚皚白雪般難以觸碰。發絲被熱氣打濕,柔柔的黏在鬓邊。
他喉結滾動了下,“師尊,我做了一個以下欺上的夢。”
宋淮恩終于忍不住想要把他的驚喜給師尊——他想以下欺上,他想占有他的師尊。不過他更想要看到師尊主動的樣子。
“可我不想像那樣對你。我不想給你戴上鎖鏈……不過你可以那樣對我,我很喜歡。”
宋淮恩親近他的臉頰,貼近他的嘴唇,師尊在他懷裏微微發了個抖,像快要哭了一樣,“都行……但你身上好熱,能不能坐遠一點。”
宋淮恩便把師尊抱的更緊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舔狗攻yyds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