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智王上朝越發不盡心了,若不是智王妃每日的敲打,智王幹脆連智王府的大門都不想出。

“這皇位誰愛坐誰坐,遠沒有在家陪你們自在。”景晞嘴上說得輕松,兩條胳膊卻僵硬地抱着奶娃娃,走路時膝蓋都不知道該怎麽彎。

英娘在旁看不下去,上前做了個示範:“這樣拖着頭,這條胳膊從這邊抱過去,這不就舒服多了。”

景晞換了個姿勢,果然順暢了些。

沈飛柳躺在床上喝湯,笑道:“不會抱還偏要逞能。”

景晞抱着孩子,穩穩地走了過來:“我抱得好着呢。”

外面小厮一陣疾跑,在門口站定,行了禮:“王爺,皇上到府門口了。”

景晞皺眉,将孩子遞給英娘:“我去看看。”

雖說春日已過大半,棉衣早已不穿了,皇帝坐在輪椅上,仍舊蓋着毯子,立領高高隆起,受不得風。

景晞到了前廳,見皇帝這身打扮,也沒顧上行禮:“身體撐不住還跑出宮來做什麽?”

皇帝也不計較:“讓朕看看孩子。”

景晞未料到父皇會是來看孩子的,一時沒接上話。

“孩子呢?”皇帝又問。

“在後院。”景晞命人将孩子從後院抱了過來。

皇帝看到那粉嫩嫩的小臉,眉眼就笑開了來,嘟着嘴逗孩子,全沒了往日的威嚴。

在景晞的記憶裏,父皇從未這般笑過,終日眉頭緊鎖,不知在思索什麽。他小時候孤僻,見到父皇常常躲着走,再後來李氏禍起,便再也沒見過父皇了,現在想來,他其實并未與父皇相處過多長時間,一點也不了解他的父皇。

皇帝逗了一會兒嬰兒,想要伸手抱抱,笑道:“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景晞不樂意:“我可沒這兔崽子這麽醜。”

直到孩子睡着了,皇帝才讓人把孩子抱了回去,前廳留下了他們父子二人,氣氛安靜了下來。

“罷了。”皇帝先打破了僵局,“朕回宮了。”

景晞行禮恭送。

皇帝經過他身邊時,轉眸看去:“不論朕做什麽,都不要怪朕,朕只是想最後為你打算一次。”

景晞擡頭,皇帝坐着輪椅已經被擡出了前廳。

看着父皇出了府門,景晞瘋了似的往後院跑,“哐當”一下推開門,沖到裏屋,對上的是沈飛柳責備的眼神:“都不會小點聲,孩子都已經睡了。”

景晞撲到床邊将她抱了個滿懷,沈飛柳察覺到不對勁,問:“怎麽了,手這麽冰?”

景晞收回手,怕冰着她:“沒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景晞說罷,又去看孩子,睡得一動不動,粉嫩嫩的臉看上去沒有任何不适,他終于松了口氣。

三日後,皇帝賓天,留下遺诏,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當衆宣讀,遺诏上只說了兩件事——

一是,傳位于智王。

二是,智王妃沈氏賜毒酒,理由是八字與國運不合。

不過是想賜死,胡亂編個理由罷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景晞被文武百官推舉到皇位上,百官跪拜。

另一行內侍,托盤拖着一杯毒酒,準備執行遺诏上第二件事。

景晞掃向那端酒的內侍:“朕記住你了,你去吧,回來之後,朕要以謀殺皇後之罪,誅你九族。”

那內侍吓得匍匐在地:“皇上,奴才是奉先皇遺诏。”

“去吧,朕沒有攔你。”

內侍哪裏敢動彈。

百官們看不下去,皇上這分明是在耍無賴,紛紛站出來引經據典,從孝道講到治國之道,講道理可是這些人的強項。

安國公向來受讀書人敬仰,最是遵經守訓之人,今日卻站到了對立面,舌戰群儒,一一給他們駁了回去。

“殺妻便是孝?一群男人治國不力,卻怪內宅女人運數不好?你們讀的是聖賢書,學得是治國理,若國運昌隆,便是你們的功勞,若國運衰敗,便是某個內宅女人八字相沖?害不害臊啊你們!”

安國公戰力太足,景晞樂得其成,有這般好外公在,他着實不用拉下臉皮與這群愚儒們掰扯。

直到後來,多數人都已經禁言,只留安國公在堂上指名道姓地将人挨個兒訓了一通。

但遺诏畢竟是遺诏,它的效力不在于說服幾個人就可以作廢了,到了晚上,景晞看着滿滿一桌的奏折,盡是勸他遵循遺诏的谏書,他終于了然了遺诏的功力。

其中一份奏折,寫的最是犀利,通篇從“禮”字講起,禮制是這個王朝的根基,只有守禮為先,上行下效,這個王朝的運行機制才不會亂,而皇帝就是禮儀之典範,若皇帝行事出了差錯,不守遺诏,萬民效仿,駁斥父權都有了依據,長此以往,家将不家,國将不國。

到了第二日早朝,百官等着皇帝表态。

景晞不急不忙與百官閑聊了起來:“先帝憂心國運,朕何嘗不憂心,是以昨日叫人将諸位及家眷的八字都測算推演了一番。”

景晞擺手讓一旁內侍宣讀,內侍朗聲讀道:“吏部尚書嫡長子八字與朕相克……”

剛念到第一句,吏部尚書就站不住了,他年過半百才有了這一個嫡子,皇上這話一出,是要他兒子的命啊。

內侍繼續念道:“禮部尚書次子與皇後八字相同,于國運不利,刑部左侍郎嫡子……”

內侍一連點了十幾個官員的家眷,朝堂上鴉雀無聲,景晞道:“怎麽不說話了?”

禮部尚書站出來道:“臣以為,一國之興衰,不能歸責于一人的出生命運之上。”

“哦?”景晞覺得好笑:“昨日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臣糊塗。”禮部尚書跪了下來,“臣剛才想明白了。”

吏部尚書也趁機站出來,替禮部尚書說話,昨日那些上谏書的人也紛紛改了口,大殿上下其樂融融。

遺诏風波平息沒多久,百官又操心起皇上的後宮起來。

後宮只有皇後一人,急需充盈後宮。

景晞在朝堂上冷眼掃過衆官:“李氏之禍才過去沒多久,就有人居心叵測想往朕的後宮塞人,其用心之歹毒令人發指!”

百官緘默不言。

接連近半年,無人敢在提充盈後宮之事。

時間久了,漸次有人又開始提及充盈後宮之事,景晞陰晦不明地道:“既如此,也該先測測八字于國運合與不合。”

百官想起那日早朝念的各個家眷八字清單,猶自膽寒,遂無人再提。

沈飛柳縱然在後宮,也聽到了點風聲,抱着孩子扭到一旁:“左右不過是我們娘倆親,你早晚要同別人過去。”

景晞将她扳了回來:“孩子還沒周歲,這就不要他爹了?也太狠心了些。”

新帝除了後宮單調,無可挑剔。他重振朝綱,整治科舉弊病,還天下讀書人清明,連續三年減免稅賦,給百姓以生養的依障,王朝國運逐漸走向昌隆。

《完》

作者有話要說:到此就完結了,感謝你一路的陪伴,很感激。

新文預收,歡迎收藏——《纨绔都這麽卷了嗎?》蘇缜缜随父進京,偶遇京城第一纨绔陸白羽。

自封“第一纨绔”的蘇缜缜,不能容忍有人在“不學無術”上比她還強。

她當即下了戰書,要殺殺對方的威風。

比骰子,她輸。

比投壺,她還輸。

鬥蛐蛐,她依舊輸。

從無敗績的蘇缜缜,連輸三局,真是奇恥大辱。

她氣得跺腳,一旁陸白羽卻悠然搖着折扇,看着她笑。

狂妄至極,此人真是狂妄至極!

自此,蘇缜缜有了人生目标,她要把陸白羽擠下“第一纨绔”的位子。

知己知彼,是制勝法寶。

待她爬上對家牆頭時,卻見樹下陸白羽心無旁骛,一手拿書,單手練骰子,甚是刻苦。

蘇缜缜傻眼,現在當纨绔都得這麽努力的嗎?

陸白羽忽地眼眸一挑,手指一彈,蘇缜缜從牆頭跌落,氣得大罵:“陸白羽,你個卑鄙小人——”

話未說完,落在一人懷裏。

咳,罵早了。

她的人生目标還未實現,又被人發現倆人衣衫不整共處一室,然後稀裏糊塗地成了親。

對手成了夫君,別問,問就是開心。

洞房花燭夜,蘇缜缜利落地脫了婚服,換上一身男裝。

真正的纨绔,是不可能出現在洞房花燭夜的。

出門時,正撞到陸·第一纨绔·白羽掀起簾子進門,身上仍穿着大紅喜服,蘇缜缜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給纨绔丢人了,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