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婆子和林氏在地裏鬧了一出,地裏的活計非但沒幹,還耽誤了大家幹活。原本夏大山計劃掰三畝地的苞谷,現在剛掰了一畝半,別說三畝了,在天黑之前能掰兩畝就不錯了。
對比林家的苞谷,人多心齊,十五畝地掰了快一半了,反觀自家的苞谷地,勞動力比林家的多了兩三個人,地還沒有林家的地多,掰得速度就是比不上林家,自家才掰了一小半。
隔天,夏大山望着黃澄澄的苞谷,眉頭皺的能夾死個蒼蠅。別人家的頂多再幹一天,地裏的苞谷就全都收回家了。反觀自家,這麽多苞谷,還得多少天才能全都掰完背回家?
夏婆子照舊坐在田壟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撕着手裏的苞谷,在她的腳邊,一個半人高的背簍裏苞谷只有十來粒,大半天了才掰了十來粒,照這樣的速度,就是掰十天半個月地裏的五畝苞谷也掰不完。
掰了半天,夏婆子黑着臉站起身往前走,邊走邊說道:“早上沒讓你們吃飯啊?掰這麽慢!要是按照你們的速度,掰十天半個月都掰不完十畝地的苞谷!”
“掰快點,人家地裏的苞谷都掰完了,就剩咱們家了,咋的,你們這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還是跟糧食過不去?掰這麽慢,等着讓我下手幫你們掰?吃玉米窩窩頭的時候用不用我喂喂你們?”
李桂花默不吭聲,羅翠不屑的撇了撇嘴。死老婆子,還有臉說她們?她自己還不是一樣,掰得這麽慢,還不是想讓老大多掰點?彼此都是半斤八兩,有啥可說的?
夏婆子在地裏咋呼半天,也不見羅翠和李桂花掰苞谷的速度提上起來。反而是看着別人家一個個的把地裏的苞谷掰完了,整個地裏就剩她們夏家一家的苞谷還沒掰完。
“娘,到飯點了,回去吃飯吧!”
夏大山摸了把額頭的汗珠,把一個個裝滿苞谷的背簍背上小推車上。
“回去吃飯?老大,你還有心情吃飯?人家家裏都把苞谷掰完了,就剩下咱們一家了,你還能吃得下飯?改明下雨了咋辦?地裏這麽多苞谷非得受潮不行!”
夏大山面露難色,不确定的問:“娘,那你說咋辦?咱今個中午不回家吃飯了?在地裏接着幹活?”
夏婆子望了望微風中微微搖曳的苞谷,狠了狠心:“這樣吧,你在地裏先忙活着,娘先回去,等會飯做好了,娘再來地裏給你送飯,你看咋樣?”
頓了頓,夏婆子又道:“老大啊,你可是咱家的頂梁柱,咱家地裏的苞谷可就全指望你了,娘老了,幹起活來有心無力,到現在才掰了這麽一背簍的苞谷,這要是擱以前,娘可不是這樣,半天最少也要掰一畝地的苞谷,人啊,看來是不服老不行!”
夏婆子一番話說的真情實意,夏大山也無從反駁,只好應了下來。
“那就這樣,你先在地裏等着娘,娘回家這就去給你做飯,做好飯了,娘再給你送過來,你先在地裏掰苞谷吧,要是不想掰了,就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來歇一歇!”
不等夏大山回答,夏婆子推着小推車就往前走,地裏幹活的羅翠和李桂花忙緊跟在夏婆子身後,生怕夏婆子開口讓倆人留在地裏掰苞谷,心驚膽戰了一路,直到進了家門,夏婆子也沒說讓倆人留在地裏。
進了家,夏婆子放下推車,轉身就進了竈房。
“二丫,三丫飯做好了沒有?”
三丫往竈底添了最後一根柴,開口應道:“奶奶,飯做好了,你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夏婆子從水缸裏舀了一瓢冷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飯做好,你去地裏給你爹送過去,然後,你和你姐就不用回來了,你們就在地裏掰苞谷吧。”
三丫看了看日頭毒辣的太陽,嘴巴動了動,最後什麽也沒說,應了一聲。
吃了飯,夏婆子也不管其他人,在地裏累了一上午,她全身早就乏死了,把碗丢在桌子上,進了東屋小憩。
三丫收拾了鍋碗和竈房,二丫也把飯給夏大山裝好了,大中午的,倆人頂着毒辣的日頭,提着飯往地裏走去。
到了地裏,吃了飯,夏大山片刻都未歇息,又開始掰苞谷。姐妹倆人倒是學精了,反正夏婆子也不在地裏,她們坐在大樹底下,靠着粗壯的樹幹小憩了會。
日頭西斜,夏婆子等人才姍姍來遲,把地裏的苞谷推回家,今天一天的活計就結束了。
夏大山望了望将近四畝地的苞谷,心裏憋了一肚子火氣沒地發。
說好了,回家吃頓飯就來地裏,結果她們倒好,在家裏歇了這麽半天,日頭西斜了才來地裏,這會來地裏有啥用?屁大一會功夫能掰多少苞谷?地裏還剩下這麽多苞谷,受潮還是小事,晾晾就好了,要是晚上被人偷了,到時候可咋辦?
半年的收成全指着十畝地的苞谷,到了年底交完一家人的賦稅,還能剩下一家人半年的口糧就不錯了。村子裏可多人家都是交完一家人的賦稅,連一點口糧也剩不下,相比起來,他們家過的日子還算不錯了,最起碼交完賦稅還有口糧吃。
夏婆子張口催促道:“大山啊,你還愣着幹啥?還不快走?咋的,你晚上不回家了,要在地裏看苞谷啊?”
夏大山含糊不清道:“走,回家,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說。”
他中午在地裏幹了一中午,連小憩一會的功夫都沒有,現在是又饑又困,哪裏還有精力在地裏看苞谷?
夏大山不确定的自言自言:“應該沒人會來地裏偷苞谷吧!”
“誰敢來?就剩下咱家一家的苞谷沒掰完,我倒要看看村子裏的人誰敢來偷?到時候,我非砸了他家不可!”
夏大山應了一聲,暗罵自己想多了,娘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厲害,村子裏的人明知道是她們家的地,咋還會不長眼的來偷她們家的苞谷?自己真的是在地裏幹活幹傻了,連這個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