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文完
禮部早已将婚事需要的一切準備妥當。
封後大典當日, 冬日初雪在皇宮中落下淺薄的積雪。
宮娥環繞中,沈熙洛望向窗外,見簌雪輕落。
雖不是明媚春日, 但白雪剔透。
沈熙洛彎了彎眸,她端坐在梅花凳上,纖細凝白的手指放在膝蓋上。少女已穿上華美的鳳袍, 寬大的裙擺上金線鳳紋美麗, 流光溢彩。
宮娥們正在為皇後戴上鳳冠、東珠耳墜、翡翠項鏈, 當皇後盛裝完畢, 她嬌豔絕色, 鮮活美麗。
嬌媚的容顏帶着強烈的攻擊性, 但她的眼眸明媚靈動,兩種矛盾交織在一起,更加誘惑心魂,宮娥們看着皇後的模樣, 臉都紅了。
沈熙洛坐于殿中等候吉時。
過了一會兒,殿宇內的宮娥被內宦叫走, 沈熙洛愣了下,她擡眸, 望見蘭硯走進殿宇。
少年一襲紅色喜服,隆重尊貴, 他眉眼俊美,一雙漆色桃花眼瞳倒映着她, 眨動眼眸,帶着少年意氣。
沈熙洛鳳冠上的珠玉輕輕晃動, 她認真道,“鳳至, 現在過來,有些不合禮數。”
“洛洛,我想見你,不可以麽?”蘭硯低垂長而濃密的睫羽,眸光中如水草中的波色,無害無辜。
他俯身,指尖摩挲過沈熙洛的臉頰。
緩慢的,他修長帶着薄繭的手指落在沈熙洛的唇上,輕蹭而過,将她柔軟唇瓣上的胭脂蹭在指節,靡麗的緋色在冷白如雪的肌膚上氤氲。
沈熙洛眼眸輕顫,她見蘭硯的指腹蹭過了他自己的唇瓣,胭脂色在少年唇上暈染開,薄唇透着誘人沉淪于紅塵的蠱惑。
“鳳至,你在做什麽?”沈熙洛匆忙小聲。
“嘗嘗什麽味道。”蘭硯露出一抹清澈的笑,語聲低啞。
即便他與她成為了燕朝尊貴的帝後,少年在沈熙洛面前,依然帶着強烈的純澈誘惑性。
沈熙洛口舌發幹,她垂下眼睛,不看他。
馬上就要進行封後大典了。
身上的衣裳、飾品,總不能在此時變得混亂。
蘭硯與沈熙洛在殿宇中等待,少年乖順,挺拔高挑的身影立在沈熙洛身側,他指尖劃過少女發上的鳳冠,眼底帶着灼燙亮色。
之後,蘭硯的手落在沈熙洛的肩上,有力沉穩。
“洛洛,日後無論發生何事,都有我在。”他道。
往後漫長歲月,家國大事,繞進少年帝後攜手同行的人生。
待禮官宣讀出聲,內宦帶着宮娥們走入殿宇,沈熙洛旁側的少年皇帝已不見蹤跡。
沈熙洛的華美裙擺被宮娥們小心翼翼捧起,她一步一步,走出殿宇。
晴光大好,金色的日華透過薄雪落下,在空氣中折射着璀璨的光輝。
沈熙洛眼中映着燦爛的光華。
在冬日晴光下,蘭硯走向她。
她伸出手,與蘭硯的手交疊,握緊。
禮官宣讀冊封。
沈熙洛接下屬于皇後鳳印。
之後,帝後共同到皇宮祭臺,對天地祭拜。
天地晴朗。
簌簌白雪落在少年少女的紅色衣裳。
蘭硯握緊沈熙洛的手,黏人地與她十指相扣。
一如她與他在身後交疊相融的影子。
*
皇帝蘭硯回京後,繼續着手處理了世家殘餘的反叛者,世家被鏟除勢力,大多不服,于是有一些暗中聚攏,伺機謀反,然蘭硯不在長安時,宰相諸鴻手段鐵血無情,不給世家反撲的機會,蘭硯回來後,世家更是失去了謀反的能力,被蘭硯狠辣地處理掉。
與血腥有關的事情,蘭硯未在沈熙洛面前暴露。
但他沒有隐瞞他正在處理殘留的叛黨。
沈熙洛自然能猜出,在這些事情的奔波上,他會受傷。
夜間,沈熙洛提了食盒,在宮娥的簇擁中,走入甘露殿,甘露殿是皇上辦公的殿宇。
“皇上。”在宮娥面前,沈熙洛對殿宇內的人的喚。
頃刻,門扉推開,少年伸出修長有力的胳膊,将沈熙洛拽入殿宇中,古樸厚重的門扉合攏,宮娥們悄聲退下。
少年垂着眼,指尖在沈熙洛的腕骨上打旋,他嘟囔說,“洛洛,夜已深,不好好休憩麽?”
“你還未回到景仁宮,我想,你定是政務繁忙,這不,讓小廚房做了膳食。”沈熙洛唇角帶着笑意,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催促道,“鳳至,先用膳。”
在沈熙洛出現在蘭硯身邊前,他從來沒有夜間用膳的習慣。
但現在,沈熙洛時常監督着他。
食盒打開。
一碟酥軟糕點,幾個精致菜樣,一碗熱騰騰的米粥。
香氣撲鼻,皆帶着暖意。
“我親眼看着小廚房做的。”沈熙洛眨了眨眼,語聲靈動,“你放心用膳。”
同時,她用銀針一一地試過。
銀針光華如初。
蘭硯執起箸筷,将桌案的飯食用盡。
沈熙洛笑眼彎彎。
蘭硯的政務還未處理完畢,她便坐在他的身畔,紅袖添香,安靜地等待。
少女如此,如夜色中美麗綻放的花,誘人心魂。
蘭硯抿緊薄唇,勉強克制着。
夜色下,燭火燃動,蠟淚輕滴。
終于,蘭硯了結了政務。
他的目光落向沈熙洛,少女不知何時,趴在了桌案上,昏昏欲睡,她睡顏靜谧,肌膚吹彈可破,如羊脂玉。
蘭硯的外袍罩在沈熙洛的肩上,他熄滅了殿宇內的燭火。
登時,陷入黑暗。
沈熙洛被蘭硯攔腰抱起,她睡眼惺忪,朦胧撩起眼皮,見四周漆黑,她呼吸微微屏住,困倦地将臉龐埋在蘭硯懷中,嗅着他身上龍涎香的氣息。
蘭硯抱着沈熙洛,回到了景仁宮。
宮娥們在殿內點了安神的香,低頭離開。
蘭硯抱着沈熙洛,将她輕輕地放在榻上。
簾帳微動。
蘭硯坐于床榻旁,垂眼描摹着少女的模樣,視線直勾勾。
“鳳至。”沈熙洛悶聲喚,她感知到他的視線,擡手,扯了扯他的玄色錦袍袖角。
少年立刻收回視線,他低聲,帶了些許赧然,“洛洛,你還未換寝衣,我幫你換寝衣。”
沈熙洛臉頰緋紅。
她輕聲,“不要亂碰。”
今日困倦,她想早些歇息。
蘭硯垂落的睫羽灑下蔫蔫。
接着,他的大手扶住沈熙洛的腰,帶她坐在榻上,之後,換掉了她身上的衣裙。
少年動作克制。
沈熙洛的困意卻漸漸消散。
她咬緊唇瓣。
雖然,鳳至未做什麽。
但他的指骨蹭過她的肌膚,她肩膀不由得輕輕顫栗,後背泛起電流般的酥麻。
蘭硯垂首,他觑着沈熙洛,直白邀請道,“洛洛,想要麽?”
沈熙洛的手指,捏住他的袖角,輕輕拽了下。
夫妻之間,合該如此。
蘭硯的膝蓋抵在榻上,他低啞喚她,“洛洛……”
沈熙洛抿了抿唇,等待他的動作,不常主動。
少女還是帶了些許規矩上的克制,但她耳根通紅,指尖攥着蘭硯袖角的手越來越緊。
蘭硯輕輕地親了下她的唇,他的呼吸與她的呼吸交纏,忽然笑道,“洛洛,你看的那些冊子中,可有什麽有趣的東西。”
沈熙洛慌張脫口而出,“那沒、沒什麽好看的。”
之前在沈家成親時,擁有的那一整個箱匣冊子,被沈熙洛帶到了長安。
因為她現在沒有懷孕,所以她開始翻看起了那些冊子。
蘭硯忙于政務。
看冊子的只有她。
少年語聲蠱惑,在沈熙洛耳畔響起,“洛洛,你想試什麽?教教我?”
她腰肢發軟,雙腳抵在衾被上。
墨色的發絲纏繞在她的身上,還有屬于皇上服飾的層層疊疊衣衫,落在她的旁側。
“……”
年節。
皇宮舉辦宮宴。
來自西域諸國的使臣進入長安。
長安城門不遠處,一個偏僻宅邸中走出穿着簡單的婦人,那婦人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些使臣。
沒過多久,一個嬷嬷走出。
“太太,沒什麽看的。”陶榮勸說。
崔靜和臉上浮現扭曲,突然高聲質問,“為什麽崔家還沒派人來接我!”
陶榮被崔靜和猛的推了一把,踉跄摔倒,陶榮眼神失望,她看向崔靜和,心中嘆氣。
德安侯府落敗後,崔靜和受了莫大的打擊,日漸瘋癫,原本,周家待在長安,雖然日子不比以往,但家中孩子有官職,周家年輕一輩,留在長安,興許日後還能發達。
但崔靜和極其惱恨,周宰相辭官歸鄉,只帶了老太太,并未帶上崔靜和。
崔靜和追問緣由,周宰相卻道,這是那位皇上的旨意,若幫扶崔靜和,那位皇上會對他不留任何情面。
崔靜和便被丢在了長安。
崔靜和每日覺得,自己是旁人口中的笑話,不敢出門,但在城門有如雲車馬出現時,她總要出來看,期待是清河崔家的人來接她。
“太太,崔家也自顧不暇。”陶榮不止一次地勸說。
士族中人,犯了重罪的,都被處死。
剩下的,都凋零至極。
崔家的境況與周家相似,甚至會更差。
但聽說崔家的那位五公子回到了崔家,帶着崔家子弟安穩謀生,從小吏做起,竟然也沒有太大怨氣。
“太太,您可是主母,為了周家,您可要振作。”陶榮苦口婆心,“三小姐的婚事還等着您周轉。”
德安侯府落敗後,周淩晴和周寒凝離開了侯府,再覓婚事,只留下還未從周家分房而出的四房三小姐周迎秋。
“皇上因那狐媚子的讒言,對我們周家冷淡,我能有什麽辦法。”崔靜和絕望道。
陶榮哆嗦了一下,“太太,莫要議論皇上皇後。”
“她分明嫁給振威大将軍了,為什麽,她不能好好地嫁給振威大将軍,到底是什麽時候,她勾搭上了皇上……”崔靜和腦海中不斷翻湧着周宰相與她訣別時對她的斥責,她痛苦道,“一定是周語林的魂魄陰魂不散!幫助了她的女兒!”
陶榮聽到沈熙洛母親周語林的名字,臉色大變,趕忙堵住崔靜和的嘴。
陶榮跟着崔靜和多年,被崔靜和信任,知道許多隐秘事情。
當年,崔靜和嫉妒沈熙洛母親周語林病弱風流受長安兒郎們歡迎,竟使用了下三濫的藥要毀掉周語林的後半生,可周語林不僅無礙,甚至與蘇杭的富商家的公子沈達成了親。
崔靜和只好安慰自己,那沈達不過家中金銀豐厚罷了,并無官職,日後子嗣也不可能飛黃騰達。
“母親!”周嘉石和周嘉木從官署中歸來,見到崔靜和模樣,趕忙扶她進入宅邸。
失去了周宰相權勢的庇佑,周嘉石和周嘉木現在都是芝麻小官。
雖然今日皇宮舉辦宮宴,宴請朝臣,但周嘉石和周嘉木難以參加。
“母親今日還不曾有好轉麽?”周嘉木回過頭來,詢問陶榮。
陶榮搖搖頭。
陶榮是崔靜和的陪嫁丫鬟,對崔靜和了如指掌,若那沈家表小姐一直未落的凄慘下場,那崔靜和的病一直不會好。
可沈家表小姐早已成了尊貴的皇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
宮宴盛辦。
宮娥內侍在宴席上穿梭布菜,使臣們、朝臣們落座。
絲竹聲清雅。
使臣們未敢言語,皆等着帝後到來。
燕朝皇上平定蠻夷中展露出的狠辣無情,讓四周諸國畏懼。
還未見過皇上蘭硯真容的使臣們,紛紛在心底猜測這位皇上的模樣。
想來,定是五大三粗,兇魔煞人的魁梧漢人。
只有這樣的漢人,才有可能是那平定燕朝邊疆的顏尚大将軍。
使臣們戰戰兢兢等待。
內宦用細聲細氣的嗓音高聲通傳,燕朝的皇帝和皇後走進宮宴。
皇後容顏美麗,風華絕代,一襲華服。
使臣們看得癡癡然。
同時,使臣們望見皇上蘭硯的模樣。
竟然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少年膚色白皙,墨發漆黑,高挑美麗。
這樣的漢人少年竟是平定邊疆的大将軍?
使臣中有人心中嘀咕。
因漢人少年美麗,有的使臣不由得忘掉了方才自己戰戰兢兢的模樣,而是露出脅迫的模樣,想要從燕朝皇帝手中拿到更多的政治利益。
卻沒想到,燕朝的少年皇帝目色陰鸷,他收斂了與皇後相處時流露的脈脈溫情,變得危險瘆人。
那出言不遜的使臣很快被拖了出去。
其餘使臣頓時對燕朝皇帝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鳳至。”沈熙洛悄悄扯了扯蘭硯的袖角,與他耳語。
少年垂首。
“畢竟是年節宮宴,還是莫要做得太過分。”
按照蘭硯的習慣,那被拖走的使臣想來小命難保。
但畢竟是使臣,嗜殺使臣,過于殘暴。
蘭硯望着沈熙洛,漆黑的眸子深深,他的指尖摸了摸她凝白耳尖上的美麗耳墜。
“洛洛,唯有你才能對我如此。”他道,“可方才那人過于出言不遜,目中沒有我燕朝,還色眯眯地望着你。”
“恩威并發。”沈熙洛輕聲。
與蘭硯不同,她多了些良善的考慮,少女催促,見蘭硯抿緊薄唇,她悠悠道,“鳳至,若不願意,晚上不讓你留宿景仁宮。”
蘭硯只好免了那使臣的死罪,但活罪難逃,被處鞭刑,使臣本來對燕朝充滿了恐懼,可在要離開長安時,皇後派來人,對他提點一番,使臣後背冷汗直冒,卻感激不盡,回到自己的國家後,勢必會告訴國君,燕朝不能招惹,對燕朝歸順結盟是最好的選擇。
“……”
歲除之日。
爆竹聲噼啪熱鬧,皇宮、長安街道、鄉野中,都燃起了煙花,璀璨美麗的火焰在夜空中綻放,落下華美絢麗的弧度。
皇陵中。
金氏太後發絲染白,素衣跪在一尊佛像前。
她望見煙花殘存的尾巴,帶着皺紋的臉上怔忪,久久不能言語。
她曾以為,狠心抛下天生不通人情的小兒子從而獲得飛黃騰達是此生最正确的選擇。
可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若未曾做出那樣的選擇……
金氏太後麻木低頭,對着佛像慈悲念起佛語。
“……”
煙火盛放。
景仁宮外。
沈熙洛站在宮中一處廊道,凝望着煙火,輕喃,“若是阿兄在,就好了。”
今歲年節,沈子骞因幽州事務繁忙,未能趕來。
“阿兄勤奮上進,遲早能擁有掌管幽州的能力,屆時,應當會有機會來到長安,與洛洛相見。”蘭硯披着玄色大氅,垂着眼,溫潤道。
這番安慰的話落在沈熙洛耳中,她卻不由得被逗弄般,笑了笑。
鳳至這般說,不過是在僞裝。
在她面前,刻意裝作良善。
“阿兄反正遲早能過來。”沈熙洛彎了彎眼睛,笑道,“鳳至,我們去看煙花吧。”
蘭硯俯身,将沈熙洛抱在懷中。
洛洛對他說的話,讓他做的事,他都會忠誠地對待。
皇宮中的煙花美麗,但終歸少了些人間煙火氣。
蘭硯抱着沈熙洛,來到了長安的街市上。
百姓們不會知曉,皇上和皇後混在了人群中,甚至買了兩個面具,戴上玩耍。
沈熙洛戴了張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具,蘭硯則戴了張雪白無害的兔子面具,擋了半張臉,露出殷紅的薄唇,鋒利的下颌線,他肩寬腰窄,脖頸白皙,鎖骨精致。
“走,那邊有猜燈謎。”沈熙洛拉扯着蘭硯的手,帶他去體驗人間幸事。
不遠處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歡快的曲調。
舞獅舞龍的民間藝人在長安街市上伴随着鼓點飛舞,引起一片叫好聲。
熱鬧紅塵中,沈熙洛将青面獠牙的面具掀開了一道口子,吃下戴兔子面具少年遞到她唇邊的糖葫蘆。
糖漿味甜蜜,與山楂糅合,刺激味蕾。
沈熙洛抿了抿唇角,輕輕笑了聲。
“鳳至,你也吃。”她說。
蘭硯與她一同,吃下這串糖葫蘆。
夜色中的煙火層層綻放。
沈熙洛餘光瞥見幾個帶着劍,穿着輕便,氣質飒然的少年男女。
少年男女嬉笑打鬧。
是一些在長安中過年節的江湖人士。
貴族的傾軋減少後,不拘小節的江湖人士在京華之地露面的更多。
“鳳至,你武功那般好,若進了江湖,也許就是排行第一的高手了。”沈熙洛帶着期待。
蘭硯挑眉,“洛洛想讓我成為江湖人士?”
沈熙洛輕輕“唔”了聲。
讓一個皇上進入江湖。
這種事情,似乎有些過于任性。
她搖搖頭,說,“那樣我身為皇後,就更找不到你了。”
對于話本子中行俠仗義江湖恩愛情仇的向往,在煙火中藏下。
既然如此,回去後,再多看些話本吧。
沈熙洛攥緊蘭硯的手。
現在,沒有人會在意她是否會看話本子。
沈熙洛和蘭硯在熙攘人群中穿梭而過,不多時,來到了一處城中河水畔。
水面未完全結冰,飄着碎雪,還有一盞盞寄予着期許的明亮花燈。
衆人的心願,在花燈的光輝中漂流向四方。
“鳳至,我們也放。”沈熙洛說,不多時,蘭硯買了一盞精巧的花燈回來。
沈熙洛和蘭硯一同将花燈推到湖水上。
花燈的光輝在湖水中氤氲着璀璨光華。
随着流水緩慢挪動。
“洛洛許了什麽願?”蘭硯問。
沈熙洛輕聲,“願河清海晏,夫妻同歡。”
“鳳至,你呢?”
蘭硯道,“我與洛洛一樣。”
“鳳至,這樣不好。”沈熙洛說,“不必總配合我。”
少女頓了頓,青面獠牙下的白皙臉龐微紅,“你現在,又不是需要聽我話的侍衛了。”
“哦。”少年悶聲,“可我喜歡這樣。”
他如此坦誠。
幹淨,可愛。
沈熙洛唇角露出笑弧。
沈熙洛和蘭硯放的花燈在河流上挪動,偶爾會撞到薄冰,停滞一會兒,微風吹過,花燈打着旋,顫顫巍巍地回到流水中,在碎玉般的簌簌細雪中,重新穩穩當當地流動,光華難滅,漸漸的,與盛大的花燈群彙聚。
煙火燦然的光華落在河面上。
沈熙洛臉上的青面獠牙面具被少年修長的手指摘下。
他的手攏起沈熙洛的發絲,壓住她的後頸。
少年冰涼的唇落在沈熙洛的唇上,很快,變得熾熱。
沈熙洛撩眸,見到他帶着半張無害的兔子面具,桃花眸的幽深灼燙,卻仿佛惡狼一樣。
漸漸的,他的神色越發溫柔。
“……”
歲除過。
新年至。
少年帝後,悄聲離去,又悄悄回到皇宮。
雪在玉階上堆積。
待消融之時,又是亘古不變的明媚春日。
年少的愛,熾熱純然。
于荒蕪白茫的肅冷中破土而出。
她與他相伴,往後餘生。
恩愛兩不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