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負責

羅屏夜香, 紅燭熠熠。

繡鴛鴦戲水的紅簾帳內,新婚少年少女和衣卧在榻上,少女嬌麗無雙, 一雙眼眸勾着媚惑,唇瓣瑩潤誘人。少年玉膚烏發,眉目俊俏, 輪廓勾勒着鋒利, 再過些時日, 會愈發俊美冷邃。

帳中影影綽綽, 傳來少女撲哧嬌笑。

“好了, 我不說名字的事了。”沈熙洛眼中帶着細碎笑意, 她抓着蘭硯的黑色發絲,在她纖細的指骨上繞來繞去。

發絲撩動,蘭硯喉結滾動,他抓住沈熙洛的手, 摩挲她的指骨。

“洛洛,今天之後, 我們之間就沒有不合規矩了。”少年笑道,他眼中灼燙暗意翻湧。

沈熙洛指尖一顫, 被他的指骨牢牢攥住。

她不知道蘭硯還有什麽法子沒用過。

在她看來,他做過的, 已經很放肆了。

沈熙洛耳根紅紅,悄聲, “鳳至,我現在的身子不可以做太過分的事。”

“傷害洛洛的事, 我不會做。”少年垂眼,語聲虔誠。

洞房花燭。

蘭硯抱着沈熙洛, 若何事都不做,就不符合他的放肆性子了。

但他未讓洛洛為他做什麽。

少年的吻溫柔地落在她的唇上,舌尖抵入,柔柔纏綿。

他的親吻,無比溫柔。

沈熙洛仿佛浸浴在溫熱的水中,渾身柔軟,眼睛泛着濕潤,眯了起來。

蘭硯的指骨劃過丹色嫁衣的領口,一層層,動作輕柔,耐心十足。

小衣赤紅,少年的指骨摩挲過系帶。

玉雪起伏,柳腰纖纖。

蘭硯關心道,“洛洛,據說有孕後,此處會難受。”

沈熙洛臉頰紅透,小聲,“可我還未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他的指骨帶着薄繭。

沈熙洛脖頸泛起羞赧的緋色。

少年漆黑的桃花眸瑩潤着無害水光,“提前讓洛洛适應我,好麽?”

沈熙洛鮮少在清醒至極,毫無心神恍惚的情況下面對這樣的事。

她的睫羽氤氲潮色。

心底想,他與她已經成親。

這樣,無妨的。

高燭的光輝拉扯着簾帳的影子。

山間皚雪,柔軟融融。

行路饑渴的少年旅人,雙手捧起厚雪,吞入唇齒中,化成安撫幹澀喉管的玉水。

蘭硯帶着興致,喜愛,與沈熙洛玩了許久。

夜色濃深,少年抱着困倦的少女,在她的額上落下溫柔輕吻,指骨掀起衾被,蓋在她雪白的肩上,春色隐藏于暗中,他與她共眠。

第二日。

蘭硯和沈熙洛到了平晝才從房舍中離開,蘭硯發上簡單地束着青玉簪,着暗紅錦袍,肌膚勝雪,他帶着與洛洛順利成親的餍足,不言不語時,風華雅致。

然有外人看向他時,少年眉眼染上陰鸷,高高在上的威迫力。

沈子骞頭疼地看着這位入贅沈家的少年皇帝。

雖然,蘭硯尊稱他一聲國舅,但蘭硯并沒有因此對他露出什麽謙和。

自始至終,少年的溫良只針對沈熙洛。

家中無父無母,沈熙洛和蘭硯向兄長沈子骞敬茶。

沈子骞象征性地說了幾句,就趕緊讓這兩位祖宗離開了。

接着,沈熙洛和蘭硯按照成婚慣例,到沈家祠堂祭拜。

蘭硯對着沈父沈母的牌位深深一拜。

少年墨發披肩,腰窄腿長,錦袍逶迤地面,他脊背挺直,穩重有禮。

沈熙洛目色恍惚了一下,有那麽剎那,仿佛他不是皇上,而是幽州一個與她日漸生情的傲氣少年郎,在沈家與她成婚。

不過,她喜愛的,是蘭硯。

皇上蘭硯。

只能說,少年的外貌具有無害的僞裝性。

對于沈熙洛,他這般,極其誘人。

祠堂內的長明燈染着光輝,落了滿地。

離開祠堂後,沈熙洛唇角勾着笑意,伸出手,牽住少年冷白的指骨。

她望着晴朗日色,彎了彎眼眸,慶幸地說,“還好,阿母嫁給了阿父,遠離了長安的紛争。”

世家傾頹,昔日高傲的貴婦們不知淪落到和等窮困的地步。

沈家遠離朝堂争鬥,未有波及。

世間功名利祿,不過虛幻。

父母泉下之靈,若得知現狀,定然了無遺憾了。

沈熙洛話音方落,蘭硯垂首,貼在她耳邊,輕聲乖順,“此生,我能與洛洛成親,是我幸事。”

沈熙洛被少年直白、誠摯的言語撩得耳尖滾燙。

蘭硯淺嘗辄止,親過沈熙洛的耳尖後,與她一同去用膳。

遠山楓葉火紅,秋日涼爽,日影斑駁。

沈熙洛在蘭硯的侍奉中心驚肉跳地用完了膳,她擦了擦唇角的瑩潤,帶着嗔意瞪蘭硯一眼。

少年輕柔地環住她的腰,帶着直白的渴.求,再次親吻她的唇。

她身子有孕,只好将欲.望都訴諸于唇齒間。

傍晚,沈熙洛清點着賓客們送來的賀禮。

一個箱匣打開,露出滿滿當當的書冊。

沈熙洛愣了下,以為是什麽有大儒風範的文官送來的,她随意地拿出了一本,翻開看了眼,立刻松手,慌張将書冊塞回箱匣。

竟然是避火圖。

而這整整一箱,全都是避火圖。

沈熙洛指尖摸過自己的腹部,輕嘆口氣,将這箱匣封存在庫房中。

接下來的數月,用不着這避火圖。

此夜,蘭硯依然擁着沈熙洛入眠。

翌日,沈熙洛被蘭硯服侍着穿衣整齊,少年拿出了一件白狐裘,罩在沈熙洛的身上。

他垂着濃密鴉青的睫羽,用狐裘擋住了秋日的涼風。

沈熙洛扯了下狐裘的領口,臉頰帶着熱意的薄緋,說,“天還不冷,鳳至,我不想穿這狐裘。”

她對蘭硯的稱呼,終歸是鳳至更為順口。

蘭硯珍愛這一稱呼。

蘭硯“唔”了聲,他修長的指骨扯動狐裘衣領,露出少女纖細袅娜的身軀,羅裙翩翩。

“既如此,我一直抱着洛洛,就好了。”他嘟囔着說。

沈熙洛眼底疑惑。

蘭硯抱起她,離開了沈家府邸。

越往連綿山脈的方向,空氣越是凄冷,蘭硯緊緊地抱着沈熙洛,用內力護着她的體溫。

沈熙洛攥緊蘭硯的武袍,少年輕功掠動,山林越過,随着景物變化,沈熙洛的視線越發開闊,蘭硯帶着她,到了一處雪山,山峰上的雪百年不化,風清冷,足下的雪柔軟。

蘭硯抱着沈熙洛,踏上雪山的頂峰。

沈熙洛環着他的肩膀,在冷風中,嬌麗的臉蛋染着薄紅。

“洛洛,幽州邊防皆已布置妥當。”蘭硯啓唇,少年皇帝眼中,帶着灼燙的亮色。

沈熙洛的心砰砰跳動,無法言喻的熱烈情緒在心胸中浮動。

從雪山頂峰往四周環繞,能将邊疆的情況看得更加清晰。

長長的城牆巍峨駐紮,邊境太平,防守堅韌。

“回宮後,年節會迎來五湖四海外族人的進貢,正式與燕朝議和。”蘭硯攏了攏沈熙洛耳側被風吹起的一縷鬓發,他笑道,“洛洛,屆時,宮宴由你主持。”

“好。”沈熙洛擡眸,望着蘭硯,露出笑容,“鳳至,那些事情,我此前未接觸,還請你多多教我。”

就像她教導懵懂的少年發現自己的感情一般。

他也會耐心地教導她。

少年皇帝與皇後,往後人生,将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燕朝将在二人的共同治理中,迎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

又過了一些時日。

沈熙洛發現自己的身子沒有太大的變化。

若說前些時候只是月份小,所以看不出什麽,但随着時間流趟,照理說,應當有了不一樣的地方。

沈熙洛摸着平坦的腹部,感覺怪異。

她請來郎中。

幽州偏僻,醫者要麽是軍醫,要麽就是幽州唯一一處醫館中的郎中。

軍醫對生産之事不精通,幽州的郎中比之較好。

此郎中絕非庸醫,是正正經經的醫者。

郎中為沈熙洛診脈,神色困擾,“夫人的脈象确實與懷孕一般。”

“可能月份還不夠,所以變化不大。”郎中道,“并非沒有此種例子。”

畢竟還未到懷胎十月的月份,若不顯懷,也許也是體質特殊。

沈熙洛自己也想不明白原因,她身體确實有些不适,郎中診脈也是懷孕的跡象。

郎中如此說,那也許确實是體質特殊,所以暫不顯懷。

郎中離去後,蘭硯的指骨隔着少女輕盈的羅裙布料輕輕地揉了揉沈熙洛的腹部。

“洛洛覺得有不妥的麽?”蘭硯望着她。

沈熙洛眸色茫然,忽然道,“鳳至,若是我沒懷孕,卻有這些跡象,那到底是為什麽。”

沈熙洛容色擔憂,“難道是我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麽。”

蘭硯心神沉下。

“洛洛,別怕,不會有事的。”他眼眸無害,柔柔地吻過她的臉頰,心底暗意翻湧。

若當真有什麽,那他會用內力為洛洛續命,無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很快,長安皇宮太醫院的醫者,在皇上的催促禦旨中,匆忙趕往幽州邊疆。

雖然沈熙洛覺得奇怪,但她的身體除了有些懷孕的跡象外,無甚問題。

也許如郎中所說,只是不顯懷。

等月份足了就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蘭硯對沈熙洛越發黏人,幾乎寸步不離。

少女往往招架不住他的誘惑,被他吻住唇瓣,纏綿半晌。

每到夜晚,蘭硯都會在沈熙洛睡着後細細地探查過一遍沈熙洛的脈象,他眉宇緊蹙。

洛洛的脈象确實是有孕。

到底為何……她沒有顯懷。

天亮時分,蘭硯在沈熙洛面前的神情毫無異樣,如往常般,輕輕撫摸着她的腹部,關心地侍奉着她,還乖順地應下共同商議孩子名字的事。

沈熙洛找出了許多書冊,用來為還未降生的孩子取名。

只是,名字還未取出,幽州邊境傳來蠻夷殘部作亂的消息。

原本,蠻夷在上次的大戰中失去了大王,氣數殆盡,且蘭硯暫時留在邊疆,蠻夷人畏懼顏尚将軍,不敢擾亂燕朝疆土。

但這支蠻夷殘部,不知為何,氣焰嚣張,屢次騷擾幽州防守,殘部的頭領毫不畏懼生死,且精通兵法,了解燕朝人的作戰方針,這般下來,竟真的讓他們有了可乘之機。

眼見幽州的防守線将被突破一道口子,顏尚将軍率兵鎮壓。

幽州城門。

沈熙洛目送蘭硯帶軍離開。

少年身份已然暴露,他不再戴那張修羅鬼面具,銀甲泛着凜寒冷光,他眉宇鋒利,下颌線俊朗,瘦長的指骨拉攏缰繩,手背泛起筋絡,他回眸,望見城牆上嬌娜俏麗的少女,對她露出笑意,野性肆意。

過多的不舍已在簾帳中徹夜敘談。

戰旗揚動。

少年率軍離開,馬蹄陣陣,巍峨高亢,意氣風發。

沈熙洛久久站在原地。

“妹妹,回府吧。”沈子骞穿着軍營官吏的衣衫,前來勸說沈熙洛。

“只是一支殘部,過不了幾日就能剿滅。”

沈熙洛捂着心口的跳動,垂着眼回到沈家府邸。

那支蠻夷殘部透露着怪異。

她總會擔心。

夜晚,她望着升起的月色,思索許久。

過了幾日,蠻族殘部被剿滅的消息被軍中信使帶回幽州。

“不過,那頭領逃走,顏尚将軍去追了,還未歸來。”信使道。

将士們士氣昂揚,“顏尚将軍威武,絕對能将那頭領活捉!”

少年能在千軍萬馬中取走蠻夷大王的首級,何況一個落荒而逃的殘部首領。

沈熙洛從旁側軍帳中走出,這些日子,她以沈子骞妹妹的名義,在軍中幫忙行醫,聽到将士們的話語,她抿了抿唇。

無論少年是否強大,她始終擔憂他的安危。

第二日,蘭硯還未歸來。

然戰場上獵敵,本就如野獸伺機捕獵,少則幾日,多則數月,軍營中派出了士兵前去支援,除此之外,也無法做太多的事情。

顏尚将軍武功高超,他的蹤跡,常人難尋。

沈熙洛心神不寧,她的身體仿佛與遠去剿敵的少年帶着牽扯。

她日日夜夜,思念少年。

又過了幾日,沈熙洛提出要去尋蘭硯。

“妹妹,不可。”沈子骞堅決阻止,“現在士兵都尋不到他的蹤跡,你還懷着身子,若去尋他,恐怕危險。”

沈熙洛臉色微白,她認真看着沈子骞,凝聲,“阿兄,我的夫君音信杳無,我難道不應該去尋麽?”

“在我有着身子的情況下,倘若他出了什麽意外,那我更加承受不起。”

她态度堅決,倘若沈子骞制止,就絕食以對,沈子骞不忍,只好放妹妹去尋蘭硯。

蘭硯是一國之君,幽州軍營的士兵察覺不對,也慌裏慌張派大軍去尋。

然邊疆四野茫茫,有沙漠,雪山,綠洲……太多的地勢,錯綜複雜,難以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人的蹤跡。

沈熙洛帶着一隊人馬,如命中注定般,她找到了蘭硯。

她的心魂,身體,仿佛能夠感知到他的所在。

茫茫雪山,沈熙洛的狐裘衣角在空氣中揚動,她眼睛通紅,在一處雪山溝壑間找到了蘭硯。

少年閉目栖于雪中,身上都是血,他的手冰冷發僵,緊緊攥着一支青玉簪和劍穗,在他的身側,一柄薄劍穿透了一人的頭顱,那人的屍身不再,唯有頭顱。

沈熙洛驚慌拂開他身上的雪,眼中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少年的面頰,一滴一滴,滑到他的頸窩,呼喚他的靈魂。

“鳳至!”她哭泣着。

蘭硯的指尖輕輕顫動。

少女的呼喚聲,仿佛阿鼻地獄中的幻夢。

他緩慢的,用最後的力氣睜開眼,望見沈熙洛。

少年的桃花眸,迸出清亮灼熱。

蘭硯忽然笑了一下。

“洛洛,你救我吧。”

緊接着,他終究力氣用盡,昏昏沉睡而去。

茫茫雪山,他本以為,自己犯下殺孽無數,将在此償還。

在風雪中,生來就無情無心的蘭硯卻在想,還好,他知曉了洛洛未真正懷孕。

若他不在了。

那她可以沒有牽挂。

在傷心随着歲月流淌消失後,迎向嶄新的人生。

“……”

蘭硯在沈家府邸中醒來。

少女卧房中羅香旖旎。

怕他在雪山中待那麽久身體凍壞,沈熙洛在屋中點滿了溫熱的火爐。

藥香苦澀,在空氣中彌漫。

隔着朦胧影影綽綽的簾帳,蘭硯望見少女一襲月白裙裳,腰肢纖細,眉目妩媚風流,她端了藥碗,疊着帕子,正要如前些日子般,為沉睡的少年喂藥,卻聽到一聲清澈、幹淨的呼喚,“洛洛。”

沈熙洛手指顫抖,藥碗砸在地面,濺髒了她的月白衣裙。

她毫不在意,猛的撩開簾帳,與少年蠱惑的桃花眸相視。

“洛洛,我讓你等久了,你懲罰我,好麽。”他祈求說。

沈熙洛眼角發紅,她撲哧笑着,抱住蘭硯,低聲,“好。”

“鳳至,我會一直對你負責。”苦澀藥香中,少女一點點,彎起眼睛,輕輕道。

蘭硯昏迷的時候,長安來的太醫快馬加鞭,踉踉跄跄地到了幽州。

在沈熙洛的催促下,他們先馬不停蹄為皇上開藥,然後秉承此前皇上的谕旨,為沈熙洛診治。

畢竟是皇宮中的太醫,知曉許多辛秘,且有此前為蘭硯試藥的太醫在。

沈熙洛得知了她并未真正懷孕,而是此前蘭硯體內蠱毒未完全退散,少年對身體的不适壓制自在,但服了解藥散功後,其實蠱毒還未完全消散。

而蠱毒随着水乳交融,滲入到沈熙洛的體內。

蠱蟲之間天生帶着聯系,沈熙洛是女子身,種種陰差陽錯,便浮現了懷孕的跡象。

待時日流轉,來年春日,蠱毒會自動全然退散。

沈熙洛從太醫口中知道了原因。

蘭硯則在追殺被蠱毒所控蘭承的過程中,猜到了。

“若非這蠱毒,恐怕我找不到你。”沈熙洛滿是後怕,她換了新的羅裙,嬌豔美麗,拿着瓷勺為蘭硯一口一口地喂藥。

喂完藥,蘭硯黏人地要親吻沈熙洛,沈熙洛卻制止他,她語聲認真,“明和郡王此前竟然未死,也許,他還留下什麽黨羽在,一定要先徹查。”

當到雪山看到蘭硯身旁的首級時,沈熙洛心中劃過詫異。

竟然是明和郡王蘭承。

“他本是筋脈具斷,時日無多的廢人。”蘭硯摸了摸沈熙洛的腕骨,摩挲着,“只是他用了南疆人留下的蠱毒,他以自己的鮮血為引子,成為了沒有理智的瘋魔之人。”

蘭承對蘭硯的仇恨巨大,所以支撐着他,率領着蠻夷殘部襲擊幽州。

蘭硯追殺蘭承時,因為蘭承所中蠱毒讓蘭承變成了只知道殺戮的瘋魔之人,且蠱毒讓蘭承在血肉不分離時永遠地維系着生命,所以追殺困難。

最後,蘭硯砍了蘭承的頭顱,又擔心早已是行屍走肉的蘭承因為蠱毒卷土重來,所以帶着他的首級遠離他的屍身,然少年內力耗盡,傷痕累累,倒在雪山中。

是洛洛,找到了他,救了他。

“……”

蘭硯的身體恢複快,醒來後沒過幾日,他就如往常一般了。

幽州沈家府邸門口,車馬将要啓程。

沈熙洛對沈子骞盈盈一拜,“阿兄,後會有期。”

若菱站在沈子骞身後,懷中抱着一個貍奴,不忍看着沈熙洛離別。

沈子骞催促沈熙洛趕緊與她的夫君離開,沈子骞對于皇上蘭硯分外頭疼。

見阿兄的煩悶模樣,沈熙洛撲哧露出笑容。

她登上馬車,蘭硯的手撈住她,将她抱在腿上。

少年眉眼俊俏,呼吸灼熱,拂在沈熙洛的肌膚上,激起陣陣顫栗。

他的指骨揉弄她的耳朵,唇瓣貼在她的唇上,蹭來蹭去。

沈熙洛主動壓住他,将舌尖推進去。

車馬啓程。

鸾鈴響動。

沈熙洛撩開車簾,看向愈發渺小的沈家府邸,直至幽州在身後遠去。

沈熙洛放下簾帳,長長地舒口氣。

太平盛世中,別離的人,終歸會相見。

沈熙洛擡起的指尖下意識摸了下腹部,接着,目色略微悵然。

若懷了孩子,雖然未做準備,但心底總是帶着期待。

這時,蘭硯的大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撫摸少女腰上的肌膚。

“洛洛,以後會有的。”蘭硯翕動睫羽,溫柔地吻了下她的唇。

沈熙洛別開臉,她有點狐疑地望他一眼。

“鳳至,我為何覺得,你好像沒什麽失落的。”少女帶着不依不饒。

蘭硯垂下睫羽,眸色覆蓋深意。

他低啞道,“我所愛的,唯有洛洛。”

所以,無論她是否有孕,他都只喜愛她。

若她有孕,他會随她一起歡喜,期待她與他的孩子。

歸根結底,是一種愛屋及烏。

若孩子會為洛洛帶來痛苦,那他就會想方設法克制着,從源頭上不讓她擁有這個孩子。

沈熙洛得知他的想法,她嘟囔,“我還是想要一個孩子的。”

何況身為帝後,延綿子嗣,也是必須的。

接着,沈熙洛想着蘭硯的性格,她皺了皺眉,有點擔心,“鳳至,若之後真的有了孩子,你別不要孩子呀。”

對孩子不聞不問,這好像是蘭硯能做出來的事情。

“洛洛會傷心,我不會讓洛洛傷心。”蘭硯無辜溫潤道。

沈熙洛懷疑地盯了他一會兒,他目光無害,蠱惑。

漸漸的,沈熙洛難以抵抗。

少年的指骨輕柔摩挲過她的肌膚。

不過,在到長安前,他都沒有徹底地碰過沈熙洛。

若她真的有孕,定然要在皇宮中,宮人服侍中,安然無恙地誕下孩子。

*

長安。

趕在年節前,帝後的車馬歸來。

百姓們對蘭硯這位瘋子皇帝,與往常的恐懼不同,這次,他們盛情歡呼,迎接平定蠻夷的皇上蘭硯。

蘭硯牽着沈熙洛的手,攜手同行。

禁衛軍烏泱泱。

朝臣們在皇宮正門處恭敬迎接。

少年帝後,般配萬分,他們的容顏,将永遠印在望見的百姓心中。

沈熙洛和蘭硯越過人群,受過朝臣的觐見。

她與蘭硯踏上長長的宮殿白玉階梯。

忽然,冬日雪落。

沈熙洛眼底浮現亮色,她伸出指尖,接住冰涼的薄雪。

蘭硯垂眼,擡手攏緊她的氅衣系帶。

沈熙洛看向他。

“洛洛,封後大典,禮部已經準備完善。”蘭硯邀功道。

“我知曉了。”沈熙洛彎眸,滿是歡喜,輕聲喚他,“夫君。”

自當明媒正娶。

讓天下皆知。

她是他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