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軒和陳昂從相互看不順眼,再到生死相交,就算已經認為彼此是兄弟,還是忍不住相互嫌棄對方。

陸子軒嫌棄陳昂不修邊幅,不講究衛生。陳昂就覺得小屁孩子大少爺,嬌氣得很。

兩人吵吵嚷嚷,因為戰略部署,還能砸了杯子扔了筷子,就差沒撸起袖子打一架了。

徐政委自從兩軍合作之後,頭再也不疼啦!

只是打仗中沒注意,被流彈擊破額頭,包着紗布養傷的時候,整個人都胖了一圈。

這天,徐政委正在看電報,屋外吵嚷着,陸子軒和陳昂一起走了進來,看兩人争得跟鬥雞一樣,新來的通訊兵很是擔憂。

“長官,您不管管啊?”

小少年一臉擔憂看着從屋子裏吵到庭院去的兩人,憂心地看着徐政委,徐政委摸了摸額頭,一揮手:“不用擔心,打不起來。”

“為什麽呀?”

“一個嫌對方髒,一個嫌對方啰嗦,嘴皮子吵吵,感情越好。”

小少年“啊”了一聲,抱着茶杯,默默頓到門口,看着庭院裏兩人吵架,看了半天,也露出一個笑容來。

李政戴着耳麥,聽現場收音的臺詞聲音,一邊跟副導演嘀咕。按照進度,他這邊很快就可以結束陳燕北的劇情,後面就是拍陳昂後期的部分。

沒有意外的話,陳燕北扮演的陸子軒在今天戲份殺青。

“小陳啊,激動嗎?”

劉胥拍拍陳燕北,按照進度,陸子軒今天要挂,然後就是震撼人心的三軍戴孝發喪報仇血恨。

“有點吧。吵了這麽久,終于到了再見的時候。”陳燕北咳了一聲,大熱天,穿着三層軍裝,還披着小披風,熱得他出了一腦袋痱子。

劇情走到這,是陸子軒和陳昂奉命突圍,援助西南軍,結果遇到了敵軍的特種部隊,為了保護陳昂,陸子軒被敵軍的手榴彈炸死。

看到結局的時候,陳燕北其實內心有點糾結的。

扮演的角色有點小潔癖,結果死的時候要多凄慘有多凄慘,李政還嫌不夠熱鬧,一板一眼說需要強烈的對比給予觀衆感官刺激。

演員就位,爆破組就位,李政拿着麥低聲道:“準備——開!”

“他娘地,走了老遠一圈,看到那群孫子之後,爺爺一定要給他們好看。”陳昂罵罵咧咧,一把抓下頭上的帽子,揉了兩下,扭頭看着衣着整齊的陸子軒。

裂嘴一笑,他伸手就去搭對方的肩:“我說小陸啊,你家裏給你找對象了嗎?嘿嘿,哥哥看你這小身板,估計是個菜鳥吧!我跟你說啊,人呢,要及時行樂,年輕的時候幹點事情,年級大了,要後悔的。”

陸子軒一臉嫌棄地拍下他的手,把頭扭到一邊。

“哎呦嘿你這小家夥。”

自從得知陸子軒比自己小了五歲之後,陳昂立馬以對方大哥自居起來,沒事嘴巴上也要占點便宜,用徐政委的話來說,一天不混賬就不舒服。

陸子軒嫌棄地走到一邊,警覺地看着身邊的環境。

青山圍繞,林密山高,很适合伏擊。

看了一會,陳昂嗡嗡着又撲了過來,陸子軒一巴掌打在他腦門上,神情異常嚴肅。

“別吭聲,我覺得不對。”

被糊了一臉的陳昂不在意地揮手:“有什麽不對的,小老弟啊,哥哥跟你說——”

炸彈在路面炸開,士兵哀嚎着撲倒在地。

“警戒!警戒!”

警衛們将幾人圍攏起來,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草他釀,怎麽回事!”

陳昂咬牙道,伏趴在地上,四處張望着。

“我們之中,出了叛徒。”陸子軒低聲道,環顧左右。

“這條路線,太好埋伏了,現在就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我們能不能幹得過。”

“老子管他多少人!麻辣個八字的,不要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要剝了他的皮!”

陳昂咬牙切齒道,眼睛紅得滴血。

激戰中,人群漸漸散開來。

“陳賴皮,你給我安分點!”徐政委剛吐出嘴裏的泥巴,一擡頭看到那個不省心的家夥兔子一樣就想往山上蹦跶,急得直接撲上去,一把抱住對方的腿。

“老子到山上去,幹翻他們幾個。”

陳昂連拉帶蹦,企圖踹開徐政委,兩人糾纏到一塊的時候,陸子軒眼角一抽,只看到遠遠丢來一個東西。

“趴下——”

劇烈的爆炸響起,泥土地被炸出一個個坑來,趴在地上的人咳嗽着,慢慢擡起頭來。

陳昂哆嗦着手,慢慢将身上的人扶起來。

“喂,小老弟,你、你別吓我……”

徐政委從地上擡起頭來,睜眼只看到肝膽俱裂的一幕——陸子軒趴在陳昂身上,頭軟軟地垂着。背上血肉模糊。

陳昂呆呆地看着,伸手摸着對方身上流出的鮮血,擡手在眼前。

“不——”

陳昂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在炮火聲中,尤其無力。

那一聲嘶吼裏,滿懷着悲傷和憤怒,還有濃濃的懊悔和不甘。

陳燕北爆炸的瞬間,只覺得後背一麻,但一看劉胥已經完全進入了劇情,咬牙悶不吭聲受着。

為了扮演好屍體,更是一動不動,将呼吸放到最輕。

來來回回最終拍好這一幕,陳燕北才艱難地爬起來。

何卓最先發現他不對勁,跟服裝一起把衣服脫掉之後,衆人發現,他後背紅通通的,被燎傷了一層皮。有幾個地方,明顯地開始滲出細胞液了。

李政不吭聲,只皺着眉頭看着陳燕北。對方抹上一層噴霧,又開始穿服裝。

“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去看看醫生。”李政咳了一聲,陳燕北搖頭。

“沒什麽大事,我能堅持的,導演。”

看一眼還沒完全從情緒裏出來的劉胥,陳燕北表示自己可以堅持。李政盯了他好一會,點頭。

“行,你挺好的。”

這大概是他講過最直接的一句誇贊的話了。

陳燕北擡了下胳膊,低頭跟何卓說了一聲,在身上纏了一圈繃帶後,再套上戲服繼拍攝。

好好的突圍最後變成重挫,為此還付出了血與淚的教訓,雖然說人生就是不斷在挫折中前進,但對于陳昂來說,這次的教訓,未免太過沉重,代價也未免太高。

看着打扮得幹幹淨淨,宛如睡着一般躺在棺木裏的青年,陳昂紅着眼睛,倔強地将頭扭向一邊。他頭高高昂起,像一只孤高的鶴。高昂的頭顱擋不住脫框而下的淚水,齊發的槍聲中有人哽咽出聲。

別了,兄弟,青山會記住,大地會記住,人民,也會記住——那些理想和青春,那些熱血和抱負。

棺木蓋上,紅旗覆上,一聲“卡!”,陸子軒的戲份結束了。陳燕北從棺材裏爬出來時,只感覺背部麻木了,一脫衣服,傷口捂着,一個背都開始滲細胞液。

“戲拍完了,除了紅包,你還帶回來一身傷。”夏侯儀心疼地摸着陳燕北有些潰爛的背,掩不住心疼。

“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陳燕北嘶了一聲,夏侯儀給他擦藥的動作更加輕柔了。

感受着背上溫柔的力度,陳燕北抱着枕頭,悶悶道:“我以後一定會注意,你別悶着不開心。”

夏侯儀嘆了一聲:“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心疼你。拍戲也是工作。看起來風光,過程辛苦。就希望你平安就好。”

擦完藥膏,夏侯儀将陳燕北環抱着坐好,對方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無比乖巧。

無奈地嘆一聲,夏侯儀拿出新買的平板電腦打開郵箱:“你之前把郵箱交給我。你正在拍攝的時候,我登錄你郵箱看到了信件——傑森,你的老朋友,今年要來國內參加一個秀。約你見面。我已經回複過郵件了,你現在,需要好好養傷,到時候,你如果願意,我們一起約見你的老朋友。”

陳燕北笑眯眯拉起夏侯儀的手,頗有些耍賴意味地将臉貼在對方手心:“願意,我必須願意!”他嘿嘿一笑:“你們兩個,都是改變我命運的人。”

傑森下飛機的時候,忍不住睜大眼睛。看着嶄新的機場,紛擾的人群,再看看舉牌迎接自己,穿着得體的人,忍不住“哇哦”一聲。

他到賓館見到陳燕北的瞬間,外國漢子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直接上前,抱住對方親密地貼臉。

“上帝,陳,你簡直,簡直——”

傑森一臉地不敢置信,拉着陳燕北上下打量,手微微發抖:“上帝,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溫暖又明亮!天,看到你現在這樣,我真是太高興了。”

陳燕北笑眯眯任由傑森擁抱,等對方冷靜下來後,将死盯着傑森不放的夏侯儀介紹給傑森。

“嗨,傑森,這個是夏侯,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

高個總裁和高個老外彼此對視着,末了,兩人伸手:“你好。”

“很高興見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手抖了……晚安……

剛補了一點結尾,昨晚困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