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蹲在牆角,愉快地啃着雞肉圈,吃兩口,回頭看一眼幾乎貼成一個人的兩個主人,繼續啃。

“當時也沒想那麽多,就覺得,如果女孩子傷到臉了不好。我應該沒做錯吧。”

陳燕北倚在夏侯儀懷裏,感覺自己有點退化的趨勢。

夏侯儀拍小寶寶一樣拍着他的背:“你做得很好,小孩子不懂事,真出事了一定會後悔。日行一善,你沒錯。”

“也是。”陳燕北想了下,“應該沒人會盯着我。”

夏侯儀将人往胸口按了按:“你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

其他的,都交給我來處理,我只願你開心的拍戲。

幫助小姑娘的事情陳燕北很快就放到了一邊,難得的假日和夏侯儀溫存了一番,很快兩人又要分離。

接下來陳燕北要集中拍攝三個月,夏侯儀坐在辦公室裏,簽幾個文件,就忍不住走神。

《天道-下》檔期定在七月七日,和上部比起來評論熱度幾乎翻了一倍。

一是上部打下了比較好的基礎,一就是橫空出現的原創人物毀譽參半。原作配合檔期逐步放出結尾,讓不少人大呼坑爹或者意外。

有說作者賣關子的,也有所謂的“理智黨”。例舉作者文章不少片段,一一舉例說明,作者從開篇就埋下的伏筆,再到最後白公子黑化得理所當然。

吸引夏侯儀目光的,是一個被四處轉載的視頻。

上部播放比較長,市面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各種盜版下載。這個視頻就是熱心觀衆用下載的片源自己剪切再加工而成。

視頻不長,三分多鐘,将天道上部裏最精彩的打戲全部截取了出來,另外搭配了歌曲,做出一曲兄弟情深。配合上天道下部的劇情,不少觀衆紛紛表示簡直太讓人傷心。

夏侯儀點着電腦屏幕,手指下,是白公子輕皺眉頭的樣子,再一轉場,白公子一手執劍,美得不似真人。

看一眼視頻下面的留言,夏侯儀輕輕咧開嘴:這個人,是我的,從頭到尾。

越是看,越是想念,反複看着視頻的夏侯總裁,最終忍不住嘆了一聲。

主角陳燕北狠狠打了個噴嚏,抱歉地看着化妝師。

“不好意思。”

對方笑眯眯一點也不在意,只往他臉上慢慢擦着黑色的油墨。

今天要拍的是一場大戲,陸子軒孤軍困守芙蓉城,唯一的救援就是生死不明的陳昂。等到了,就是關鍵的勝利一役,等不到,他的結局就是困守到死。

妝畫好,服裝換號,陳燕北深呼吸一口氣,大步走出化妝室。

燈光攝像和道具全線就位,爆破組反複檢查道具,再三确認爆點。

李政站在機位前,城門前面擺着道具組壓箱底的十多口棺材,黑黝黝的方塊,看得人心驚。

陳燕北比了個ok的手勢,場務一打板:“開!”

炮火聲聲不絕于耳,城外戰火紛紛。

城門上,士兵們誓死反抗,城門下,最愛整潔的國軍少将一身斑駁,白淨的臉上又是炮火燎的黑煙,又是不知道哪裏沾染的血跡。整潔的軍服上也有道道痕跡。

“同志們,兄弟們。”

陸子軒開口,眼眶泛了紅:“這裏是我從老鄉們手裏收來的棺材,有大家的,也有我的!”

“我陸子軒從小受盡寵愛,第一次這麽狼狽!但是我不嫌棄啊!兄弟們!我身上的,是我們同胞的鮮血,我身後的,是我們最可恨的敵人!如果今天城破,那些豺狼就會殺光我們的兄弟,殺死我們的姐妹!你們願意嗎?”

“不願意!”齊齊站着的士兵們嘶吼着。

“我也不願意!我就是死!也不要他們再向前一步!如果他們要殺害我的同胞,首先就得踏過我的屍體!”

陸子軒取下手中的手套狠狠一甩,扔在棺材上,沙啞着嗓子咆哮:“來吧,兄弟們,就算剩下最後一顆子彈,就算剩下最後一口氣,就算用牙咬,我們幹掉多少敵人,就是多少勳章!這些棺材,就是我們最後的底線!死都不讓他們跨過!人在城在!人死城也不破!”

“人在城在!”

士兵們嘶吼着,舉起手中的槍咆哮着,聲音響徹雲霄,穿透炮火聲。

炮火在城牆上不斷爆炸,青磚被炸松,繼而一塊一塊掉下來,陸子軒額頭被子彈片擦傷,滿頭是血。

他随便包紮了一下,遠遠地擊斃一個敵軍。

身邊的士兵不斷倒下,城門在炮火的攻擊下岌岌可危。

可他不能放棄,芙蓉城一旦城破,敵軍就扼住了祖國戰場的西南咽喉,他只能全力反抗,拼死拖延。

那個從不按牌理出牌的陳昂,那個總能氣得人半死的陳賴子,這次應該也能神出鬼沒,從哪裏冒出來,和自己一起,把敵軍包了餃子。

炮火愈加猛烈,身邊的士兵被流彈擊中死去,陸子軒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跟你們拼了!”

他扛起死去戰友的機關槍,架在城門洞子上,瘋狂地對着敵軍掃射。

青磚砸落在地,砸到他的腳,他連動都不動,再不複往日的整潔。

遠遠地,和紅日一起,一片飛揚的紅旗舞動着近前來,嘹亮地沖鋒號聲是最動聽的聲音,能穿透天地。

“來了!我們的援軍來了!”

國軍少将哭喊着,跟身邊僅剩不多的戰友分享着遲來的喜悅。

嚣張的敵軍被合攏包圍,打了個措手不及,國軍死守住了芙蓉城。

陳昂氣喘籲籲跑進城門,看着門後的棺材,流血不流淚的漢子臉上溝壑縱橫。

“我兄弟、我兄弟呢……”

老賴皮哆嗦着嘴唇,四處尋找着,陸子軒瘸着腳,從城門上走下來。跟個花貓一樣,滿身是血。

陳昂遠遠看着,看着那個從來都很整潔的人,鼻子嘴角抽搐,看着對方一路走來路上全是血跡,沖上去,一把将人抱住。

“兄弟,兄弟,我來了!我來遲了!”

陸子軒低頭看着黑乎乎的棺材,看着身邊被擡走的兄弟,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

“你再晚來一點,我的兄弟全都進棺材了啊。”

兩軍指揮相互抱着,跪在地上哇哇大哭,沒有人笑,只有低低的啜泣聲,不絕于耳。

李政抱着胳膊,盯着屏幕上的內容,陳燕北和劉胥抱着大水缸,喝着潤喉茶。

無他,哭得太用力,兩個人嗓子都喊破了。

“兄弟,剛才那場,舒服。”

也許是如戲太深,劉胥說話行動不自覺帶了點痞氣,水缸一放,啞着聲音道:“剛才那場李導都沒喊NG,咱們的表現肯定震到他了。”

陳燕北咳了一聲:“确實特別的自然,自己不由自主就進入了那個情緒,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劉胥哈哈笑了兩聲,咳了起來,吐了吐舌頭:“是吧?特別自然就進入了那個情緒,整個人都哭得停不下來了。我看你瘸着腿走過來啊,是真覺得心疼得不行。再一看你哇哇大哭起來,就跟自己家裏受了天大委屈的弟弟一樣,又覺得自己沒用,也忍不住哭。”

陳燕北摸着喉嚨一臉戚戚然:“如果真的要再來一遍,我現在都有點擔心還能不能進入到剛才的情緒裏去。”

仿佛聽到兩人的對話,李政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二人,過了會,副導演笑嘻嘻走過來。

“李導說,剛才那場過了,就補一下其他幾位角度的戲份就好。”

劉胥伸手拉住陳燕北,彼此擊了個對掌。

晚上休息的時候,陳燕北沒有打電話,拿起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夏侯儀,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大意是自己下午太投入,嗓子喊破了,暫時兩天說話有點困難雲雲。

夏侯儀電話照打,第一句是溫柔到骨子裏的一句:“你聽我說,你好好的就好。”

陳燕北翻身拉起毯子,蒙住腦袋,呼吸喘在手機聽筒那。

“有一個外國人找你,傑森·裏克曼。”

陳燕北呼吸重了起來,夏侯儀也不賣關子:“你別急,我已經派人跟他聯系了。他有意來我國參加秋冬季的服裝發布會。大概是十月,現在還早,等你有空了,我們一起喝個茶吧。”

陳燕北輕輕“嗯”了一聲,聽着電話那頭夏侯儀絮叨。

兩個人每天都有那麽多話說,夏侯儀會說自己今天做了點什麽,甚至會說貝貝又在挑食。一些家常的事情也能成為兩人溝通的話題。

陳燕北知道,自己在意的,并不是對方每天的行蹤,只要聽到熟悉的聲音,自己都能激動起來,每次從對方口中聽到自然無比的“家”裏發生的事情,買的東西,都能讓他開心不已。

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地位,就是兩個人過日子,兩個人在為家經營。

說了十幾分鐘,夏侯儀戀戀不舍對着電話說晚安,原本他只想聽對方先挂電話,電話那邊穿來輕輕地,“啧”地一聲,是嘴唇輕吻在話筒附近的一聲。動聽得讓人毛孔都舒展開來。

約好一般,夏侯儀也将唇貼在手機上,溫柔地似乎自己就在親吻那人。

晚安,我的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還、還有一更……

(吐血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