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癞子雙腿并攏,一手使勁拉着褲衩,一手拍着要剝他衣服的女子。一臉的義正言辭。

“我說老徐!你看看你看看!這些小姑娘!像什麽樣子!”

徐政委氣得眼前發黑,他這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黴,跟這個臭賴皮分在一塊幹工作。

對方是個将才,但是就跟狗皮膏藥一樣!沒事折騰點事情煩人。沒事自己亂跑啦,上前線什麽的都是小事。

就前段時間,剛到芙蓉城,屁股都沒坐熱,一聽說城外有窩盜匪,提腳就跑了說去探路,被打得鼻青臉腫跑回來。簡直操碎了他這個政委的心!

別人家的政委負責思想宣傳工作,負責其他的政治工作,他倒好,管天管地還要管着這個司令吃飯上藥,有時候徐政委特別想揪着對方問兩句,你是不是拉屎也要自己管着才撅屁股?

看一眼地上的男人,再看一眼身後的人,徐政委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對不起了,陸少将。”

徐政委委屈啊,國軍和友軍合作,這是三軍都曉得的事情,到芙蓉城來,也就是要跟國軍的第二十四軍合作,他從上個月開始,念經一樣在陳昂——也就是陳賴子耳朵邊裏喊,一看他今天這熊樣,肯定屁都沒聽到一個。

機位一轉,穿得整整潔潔,手套上一絲褶子都沒有的陸子軒出現在門口。

制服披風白手套,皮帶長靴小馬褲,徐政委看看對方,再看一眼地上不忍直視的花褲衩,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個就是,就是我們124軍的司令,陳昂,陳賴子。起來!”

陳昂一骨碌爬起來,大大方方穿上褲衩,看着門口板着臉的陸子軒,三兩下系好褲腰帶,伸出手去。

“呦,我是陳昂,不過一般人都叫我賴子,賴皮的賴,不是癞痢的癞啊!”

對方低頭打量了下陳昂,慢慢伸出手,和陳昂的手指觸在一起,飛快地上下搖動兩下。

陳昂挑眉一笑,兩手往前一抓,抓着陸子軒的手上下使勁晃:“真是那個——劍眉星目好兒郎啊!你叫啥?”

陸子軒嘴角抽搐,死死盯着抓着自己手不放的陳昂,眼神能把對方盯出個洞來。

“陸子軒,字敬樂。”

陸子軒死盯着陳昂,對方恍若不知,拉着他的手不放,徐政委伸手一把握住兩人,使勁揪下陳昂的手。

“幸會,幸會。我們陳司令前段時間受了點傷,今天護士來給他看傷,冒犯之處,還請陸少将見諒。”

陸子軒手縮得飛快,沖着徐政委一點頭:“既然今天不方便,不如下次方便了,我們再詳談。”

說完,不顧徐政委的挽留,陸子軒甩手離去,剩下徐政委扭頭沖着陳昂打去。

“我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吧?說了今天國軍少将來找你,你還給我惹事!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輕點輕點,哎呀,我傷口痛。”

屋子裏鬧成一片,屋外,陸子軒擡起右手,臉上表情帶着點委屈,手指搓動着,末了,左手拉起右手手套,兩個手套一起褪下:“拿去扔了!不,燒掉。”

他的衛兵伸手接過手套,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又被叫回來。

“你等等——晚上記得多洗兩遍手。”

“啊?”士兵呆愣了一下,立馬立正:“是!”

場景拍完,李政若有所思看着陳燕北,對方站得筆直。

陳燕北有些忐忑,原本的劇本裏,只有陸子軒叫士兵把手套燒掉的臺詞,後面讓對方多洗兩次手,是他不經意而為,而給他配戲的演員也很是機靈,反應迅速地接上。

只是這種行為并不容易被導演接受。說好聽點,是對人物的補充完善,說難聽點,也可能是對導演的不滿。

只是劇情和人物走到剛才那一瞬,陳燕北不由自主地來了那麽一句,一切順暢得仿佛他已經是那個史上有名的年輕少将,驕傲、潔癖,不懼死亡。

李政走到陳燕北身邊,鼻孔裏哼了一聲:“有點意思,難怪胡文枚把你當寶。別緊張,我不是那麽死板的人。人物演活了,現場發揮一點豐滿人物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說完,李政摸了摸自己半禿的頭,嘟囔:“怎麽一個個都那麽怕我……”

劉胥從門裏探出頭來,沖着陳燕北比出大拇指:幹得漂亮。

拍攝緊鑼密鼓地進行着,沉迷在劇情和人物中的陳燕北得到難得的假期,一放松下來,只覺得全身都在痛。

李政一如以往板着臉不笑,皺着眉頭看着有些雀躍的場務,哼了一聲:“抓緊時間,休息休息,別去做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到了進組的時間就趕緊進組。”

人群小聲歡呼,李政嘴角微微上揚,轉身抱着機器先上了車。

陳燕北揉着肩膀跟何卓往外走,劉胥因為有別的安排先離開,演員裏就剩下他最後走。

“影視城人有點多,車就沒開進來了。”何卓輕聲解釋道,陳燕北點頭。不過就是走一段路而已,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

原本兩人都以為只是很短很平常的一段路程,誰也沒想到變故幾乎是瞬間産生。

影視城裏很多劇組在拍攝,隔壁的古裝劇組裏,有主演的粉絲來探班。不知道是安排的問題還是溝通的問題,一群粉絲堵在門口吵嚷起來。

何卓往前一步,攔在陳燕北身前。

粉絲手裏拿着各種禮物,也有拿着手機相機的,萬一磕到碰到,刮到臉就真不好了。

雖然演技是一個演員的根本,臉也是很重要的。

兩人幾乎是從人群裏溜走的,還沒走遠呢,身後一陣嘩然,女孩的尖叫聲響起。

陳燕北和何卓一回頭,就看到人群嘩一聲散開來,一個女孩子捂着額頭,鮮血從指縫裏緩緩淌出。

“叫醫生,叫醫生!”

人群裏吵嚷着,還有人哭起來,保安聞訊趕來,人越來越多。

坐在地上的女孩嗚嗚哭着,她身邊的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陳燕北皺着眉頭看着,沖何卓點頭。

何卓嘆了一聲,走上前去:“你好,我是環宇的何卓,我們公司有車在外面,需要的話可以送這位小姐去醫院。”

保安聞訊接過何卓的名片,看了兩眼,和同伴一起将地上哭泣的女孩扶起來。

“那真的太感謝了。”

從人群中擠出來,何卓帶着女孩走到路口,陳燕北坐在後座上,已經打開了醫藥包。

“你也一起來。”

何卓将女孩塞進車裏,沖着還在發呆的保安道,對方一愣。

“啊?我也去?”

“不然我們把這孩子賣了你賠?”

何卓将人推上車,轉身跟保安隊長說了幾句。

小保安坐在車上,好久才“哦”了一聲,轉身看着滿頭是血的女孩。

陳燕北将手裏的紗布遞給女孩。

“手擡一下,紗布是幹淨的,不要哭。”

女孩聞言,眼淚流得更快了。眼鏡碎掉,她看人臉很是模糊,額頭劇痛,更是讓視線一片模糊。

女孩只能半睜着眼睛慢慢挪開捂着額頭的手,讓對方将紗布壓在傷口上。

“沒事,傷口不大,不用擔心會不漂亮。”

陳燕北低聲道,女孩嗚咽一聲,伸手抓住他的手,全身都在顫抖。

“很快就到醫院了,不用擔心。可能是碰到小血管,血出得多,傷口不深,也不寬,不要害怕留疤。”

陳燕北輕言細語,女孩抽噎着點頭,話都說不出來。

小車很快開到醫院,一早已經打了電話,早有護士等在門口,女孩拉着陳燕北一直發抖,好半天才哆嗦出一句。

“對不起、嗚、我怕……”

陳燕北看一眼何卓,對方無奈地搖頭,拿着錢包直接去了前臺。

“沒事了,到醫院了。”

陳燕北牽着女孩坐到椅子上,護士們拿着紗布棉簽來看傷。

“小血管破裂了。傷口不深”

“差一點,眉尾……”

護士們專業地給女孩診治傷口,護士長輕聲安撫着女孩,過度緊張的女孩慢慢松開緊拉住陳燕北的手,情緒一點點放松下來。

五官科的醫生匆匆趕來,和陳燕北打了個照面。

看了一眼女孩的傷,醫生走到陳燕北面前。

“沒傷到眼睛,我會仔細給她看看,努力不給小姑娘造成遺憾。”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視線模糊的小姑娘伸手握住身邊的護士,吸了下鼻子。

“姐姐,麻煩幫我問一下,這些好心的人叫什麽好嗎?”

護士安撫地拍拍少女,末了跑回來,有些唏噓。

“小妹妹,他們說他們叫好人。”

女孩“哎呀”一聲:“我想跟他們說謝謝的。”

“沒事,他們說醫藥費都交了,讓你放心。”護士拍拍少女,繼而感嘆一句。

“不過,那個送你來的人,真的好帥啊。又帥又溫柔!”

另外喊了車把小保安送回影視城,陳燕北慢慢将手上沾染的血跡擦幹淨,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一如以往一般,響了兩聲被接通,夏侯儀那邊有狗叫聲。

“燕北,我在家裏等你。”

陳燕北笑彎眼睛,只覺得心裏慢慢都是溫暖:“好,等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 =。之前忘記改時間了

今晚才發現,血都要吐出來了

嘤嘤嘤還有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