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怎麽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麽危險的地方!”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而且,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到,溫九柏胸口的血在布料上氤氲得越來越深。
溫九柏似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說出了相當令人意外的臺詞,“好吧,那你就呆在這裏吧。反正……也是一眨眼之間的事情了。”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溫九柏話裏意思的時候,對面的男人突然狠厲的瞪向我,喃喃自語了起來。
“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想要壞我的好事,你這可惡的人類啊,我現在就把你吃掉!”
說着,那男人竟然猛地向我撲過來,明晃晃的刀子用力的刺過來。我心裏一緊,還沒向後躲,卻見溫九柏已經橫在我面前,緊緊的鉗住了男人的手腕,那雙眼睛神色晦暗。
“壞你事的不是他,是我。醒醒吧,被吃掉的應該是你,你這惡鬼!”
男人咆哮一聲,立刻轉變了方向向溫九柏撲了過去。而溫九柏一個側身,匕首只劃破了他的衣袖。
好厲害。我的腦中回蕩着這樣的感嘆。就算是受傷了,溫九柏的行動卻依然那樣敏捷,看不出一點遲鈍。
“所謂惡鬼。面青而蒼,眼赤而泛紅光。血盆大口,食人吞命,奸淫邪亂而毫不自知也。”溫九柏在躲避的間隙中朗聲說道,“在C市犯下連續七起連環奸殺事件的人就是你吧,王忠!你迷奸那些幼女,又用刀子将他們的屍體切開,一塊塊吃掉,所以警察們才始終找不到全屍。想不到被警察追擊以後,你居然逃到了我的地盤上,還人模狗樣的再婚娶妻。你若是有悔改之心也就罷了,可你卻還想對你妻子的女兒下手!”
——血液、肉塊、頭發、骨頭。
——柔柔軟軟的小身體,那麽可愛,那麽美麗。
——沒錯,沒錯。無論多少次,都想親手将她們剖開,一點點的全部吞吃進肚子裏。
——什麽?變态?不,才不是變态呢。這不是最正常的欲望嗎?不然的話,為什麽小孩子要碾死小蟲,男人要和女人做愛?
——錯的才不是我,變态的才不是我。而是虛僞的僞善的人類啊!
在幽暗的月光中,王忠的臉突然變了。他的瞳仁像野獸那樣豎立起來,然後整張臉皮都扭曲了起來,接着就像某些恐怖電影中的情節似的,他痛苦的呻丶吟着,額頭上的一大塊皮膚凸起,就像下面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似的。
我險些驚叫出聲,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股難聞的惡臭在房間中彌漫開來,然後我看到王忠的額頭上,一對黑色的硬角破土而出,他怒吼着長大了嘴巴,從那血盆大口裏露出了可怖的獠牙。
我的胃部在翻騰着,我蹲下身,拼命壓抑着想要嘔吐的欲望。
那……明明就是一只惡鬼。
惡鬼咆哮着,向溫九柏沖了過去,可我卻連一句“小心”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
“砰!”一聲清脆的槍聲震裂了空氣。我定睛一看,不知何時溫九柏竟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支手槍,穩穩的向着王忠的胸口開了一槍。溫九柏的眼神很平靜,那份平靜讓我震撼,就仿佛他只是在碾死一只蟲豸。不,不止這樣,比碾死蟲豸還要無情……就仿佛,他只是擦去桌上一塊礙眼的污漬罷了。
王忠低下頭看了看胸前的槍口,然後發狂一般咆哮起來。但沒等他再有什麽動作,“砰砰砰”三聲槍響,直直的打中他的心髒,他張了張口,便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溫九柏的槍口冒着硝煙,而王忠倒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屍體的臉色蒼白,但卻确确實實是人類的臉,空氣裏的惡臭和他額頭上的黑角都消失不見了,仿佛只是我的一場幻覺而已。
最後,是小穎的哭喊将我拉回了現實。那可憐的女孩在小床上聲嘶力竭的哭叫,她的手臂上被王忠劃了一道血痕,但好在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傷口。
沒過多久,警察就趕了過來。我看了一眼他們的制服,是C市的警察,看來溫九柏真的是早有準備。
“你啊,真是會給我找麻煩!”一個長相俊朗的年輕警官先是看了看屍體,然後眉頭緊皺的走到溫九柏面前。
而溫九柏卻還是一臉和煦的微笑,将那支槍遞給了年輕警官,“不要這麽說嘛君黎,也是多虧了你借我槍,今天我這條賤命才能保住嘛。”
“少來了,我就不信你沒了槍就沒有自保的辦法了。”但被叫做君黎的警官毫不動搖,還是板着一張臉,“我可不會包庇你們。你和那邊的少年都跟着我去警局做筆錄。”
就這樣,我和溫九柏大半夜的跟着警察們去做筆錄。但似乎由于明顯是自衛行為,我們并沒有在警局呆很久,就被放走了,只說如果再有問題會聯系我們。我幾乎沒有說幾句話,事件的前因後果,甚至犯人的表情動作都是溫九柏一一述說的。他始終平靜如水,甚至面帶微笑,因為死亡和鮮血而慌亂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你的傷口,怎麽樣了?”
回去的路上,我開口問道。
“嗯?”溫九柏似乎刻意的将手收了收,微笑道,“不是什麽大傷,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騙人。在屋內,我分明清清楚楚的看到,溫九柏的整個前胸都被劃傷了。我向他的胸口看去,奇異的是,明明沒有經過任何處理,那處傷口卻似乎已經不再流血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舍身救我。”
“這個啊。”溫九柏笑道,“如果當時擋住刀的不是我而是你,恐怕現在就要死了吧。”
——那又怎麽樣?我拼命将這句話咽回喉嚨裏,但心情卻無法平靜。
溫九柏認識我到現在,也不過是幾個星期的時間,他真的有理由這樣舍身救我性命嗎?不,應該說,他真的是那種會舍身救人性命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