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扶我起來!”送走了秦氏,雪榕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心裏總是不踏實。
“少爺,你這是要幹什麽?”雪兒一臉的不解。
“雪兒,我想去看看大哥,他傷得不輕,身邊又沒個可心的人照顧,我不放心。”雪榕一手撐床坐起來,俊俏的眉微微蹙着,神情現出幾分擔憂。
雪兒忙上前扶住他,随手拿了件衣服給他披上,才扶着他出屋往喬榆的房間去。
“哥”,雪榕在門口喊,推開雪兒的攙扶,低聲道,“你不必等我,先回去,我和哥說幾句話。”說完自己推門進去。
喬榆聽到雪榕的聲音,慌得扯起被子就往身上一蓋,也顧不得滿身的傷痛了。
“哥,你身上的傷那麽重,怎麽還平躺着!”雪榕推門進去,看到眼前的情景,幾步過去,就要拉喬榆起來。
“沒事。”喬榆聲音裏有些暗啞,臉上慘白一片,手卻死死的拽着被子,不肯移動分毫。
“哥,讓我看看你的傷。”雪榕見喬榆這樣,心裏更是起了疑,不由分說便去拽被子。
“榕兒”,喬榆尴尬的叫了一聲,手上抓的更緊了。
雪榕冷了臉,不容喬榆反抗,一把掀翻他,就去查看他的傷勢。
喬榆再是不願,也擰不過雪榕,畢竟雪榕是練過武,況且身手還算不賴。
“哥!”雪榕叫了一聲,俏目含怒。
喬榆苦笑,知道瞞不過了,手撐着床想起來。
雪榕用力按下,沒好氣的罵道,“老實趴着!”
喬榆喉頭酸澀,卻是低聲罵了一句,“脾氣漸長啊,怎麽和哥說話呢!”
雪榕也不理會,把手一伸,“藥呢!”
喬榆沖着床尾一努嘴。
雪榕掀開被子,扯過藥箱,許是心中有火,下手并不輕,喬榆疼的直皺眉,索性将頭埋入臂彎裏,由着弟弟折騰。
“很疼嗎?”雪榕看着手底下微微顫動的身軀,悻悻的問了一句。
喬榆還沒答話,雪榕就自顧自的接道,“活該你疼!”話雖這麽說,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了下來。
喬榆笑笑,略略動了動身子,“再說哥真要生氣了!”
雪榕一撇嘴,“誰怕你,紙老虎!”想了下,随即又展顏,收拾了藥箱,壞笑着,湊到喬榆耳邊道,“哥,快點把嫂子娶回來吧,嫂子冰雪聰明,蘭心蕙質,定能讨得爹的歡心,到時候你就能脫離苦海了。”
“你怎麽知道?”喬榆目光裏帶着探究,上下打量雪榕。
“哥,你別這麽看我啊!我就是覺得哥的眼光,找的嫂子肯定錯不了。”雪榕打着哈哈,讨好道。
“只怕她跟着我,要受苦了!”想到善解人意的涓兒,喬榆心中難過,不由的嘆氣。
“哥,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雪榕安慰道。
“榕兒,別再因為我的事頂撞爹了!”喬榆擡起頭,目光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惆悵。
雪榕笑了,帶着幾分壞壞的笑,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喬榆來,“哥你現在這模樣倒和我一個故人很像。他啊縱然是笑着,目光裏也盛滿憂愁,讓人忍不住想去欺負。”
喬榆伸手去扯雪榕的臉,“你這張嘴該打,連哥也敢拿來取笑!”
“哥,饒命!榕兒不敢了!”雪榕躲開,扯到身後的傷,疼的龇牙咧嘴。
“好了,你若是不累,就上來陪哥說會兒話。”喬榆側身躺到裏面,把外面大半的床讓出來。
雪榕不客氣的爬上床,在喬榆身邊趴下。
“你剛才說的那個人是你朋友?”喬榆偏過頭來問雪榕。
“也…不算是。‘春風十裏四公子’,哥知道嗎?”雪榕用手支起頭來,問喬榆,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喬榆點點頭。“春風十裏四公子”的名頭太過響亮,恐怕是婦孺皆知,喬榆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叫落缤,和他一起這麽多年,他始終是郁郁寡歡的模樣,即使笑起來,給人的感覺也是莫名憂傷。”
“呵呵,哪個敢像你這般,張揚放肆!”喬榆嗔責了一句。
“那個靈簫可比我狂多了!”雪榕搶了喬榆的枕頭抱在懷裏,振振有詞。
“你是說解救你們出來的,赫連世家的九公子?”
“對,赫連昭瑞。”
“龍終歸是龍,在哪裏也都是一樣的。”喬榆不由感慨了一句。出淤泥而不染的靈簫公子是世人眼中的神人。
“他敢獨立特行,那還不是因為有哥哥護着!你都不知道當年丁俊有多護着他,潭裏的人誰都不敢多看靈簫一眼。”
“怎麽,你嫉妒他?”喬榆聽着好笑。
“從前是,不過,現在有哥了,我犯得着去嫉妒嗎?”雪榕邊說邊往喬榆身邊靠了靠。
喬榆伸手攬過他的頭,“可是,哥哥太沒用了。”
“若不是你娘心腸歹毒,爹也不會這麽對你的,不過我知道哥哥是個好人。”雪榕窩在喬榆的臂彎裏,并沒有留意到喬榆變色的臉。
“榕兒,我知道我娘做了很多錯事,但哥哥懇求你,不要在我面前說她好嗎?她再不好也是我娘……”喬榆神情黯然,不去看雪榕,只是看着那抄好的一摞佛經。
“對不起,我不是想讓你難堪的,我以後都不說了……”雪榕看喬榆這個樣子,心裏便有了悔意。
“哥哥何其幸運,有你這樣一個弟弟。”喬榆在心中默默道,松開雪榕,掩去了心中的悵然。
“榕兒,哥一會兒把這些年和我有往來的商人名冊寫給你,你以後直接去找他們聯系,都是我的老朋友,會省些力氣……”
“這個急什麽,讓爹自己忙去,我才懶得攙和,那點家業抓的死死的,他以為人人都跟他似的,守財奴!”雪榕一撇嘴,抱了個軟軟的枕頭墊在下巴上,晃着兩條修長的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啪”,一下拍在腦後,雪榕護着頭,瞪喬榆,“幹嘛打我?”
“為人子,如何能這般诋毀自己的父親!”喬榆的臉色很難看。
雪榕心裏不服,嘴上也不願同喬榆争辯,賭氣的挪開身子,離得喬榆遠遠地。
喬榆伸手去扯雪榕的耳朵,“我說的話聽到沒有?”
雪榕面色緋紅,去掰喬榆的手,第一次被人揪住耳朵似頑童般教訓,雪榕哪裏受得住,直嚷嚷着,“我才不去給他做孝子,你願意你自己去裝!”
“啊,疼……”喬榆手上用勁,雪榕疼的叫出聲來,身子也被喬榆整個拽了過去。
喬榆就勢起身,按住雪榕的腰,“啪啪”,兩巴掌拍在雪榕的臀腿之間。
雪榕錯愕的擡頭去看喬榆,甚至忘了疼,“哥,你打我?”
“怎麽,哥哥打不得?”喬榆停手,看他,目光裏含着脅迫。
雪榕漲紅了臉,嘟哝着嘴,抗議,“我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怎麽能說出這麽孩子氣的話?”喬榆坐下來也不管身上的傷,笑着揉揉他軟軟的發絲問道。
“哪裏孩子氣了,我說的是實話。”雪榕小聲分辨道。
“你說什麽?”看喬榆又舉起了巴掌,雪榕忙垂了頭,“我是說以後再不敢了。”
“爹也挺不容易的……”喬榆松開了雪榕,嘆氣道。
雪榕才不管這些,湊到喬榆的腿邊,頗自覺的抱了喬榆的腿當枕頭。
喬榆啞然失笑,也不去管他,取了筆墨,徑自寫着這些年結識的商人名冊,等喬榆寫完了,伸了個懶腰,剛要挪動腿,才發現腿上的人已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喬榆便不動,低了頭去看腿上的弟弟,白皙的面容上,漂亮的睫毛偶爾抖動一下,挺翹的秀鼻微微翕動,櫻櫻小嘴略略撅着,兩只小爪子攀着自己的褲腿,睡容別提多可愛了。喬榆伸手去點雪榕的小嘴,雪榕并未醒來,嘴唇本能的張開去含喬榆的手指。逗弄着弟弟,喬榆滿心的煩憂也去了大半。
只是這溫馨來的太過短暫,喬榆還來不及回味,便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