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再次歸于詭異的平靜,只有房子外隐隐約約地傳來漸漸變小的交火聲。
夢野久作和名字特別長的勇者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鬼火精率先移開視線,心虛地把頭撇向一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已經倒地的闖入者和面無表情的男孩。
“他死了嗎?”夢野久作平靜地問道,表現出于年齡不符的冷靜,一點也不像是個孩子。
從四歲起就加入港口mafia的他對于死亡早就見怪不怪了,還極其貼心地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我們要把他埋到什麽地方比較好?還是丢到垃圾場那邊?反正嫁禍給外面的人也很方便,況且放在這裏不管的話很快就會爛掉的吧。”
“等等,先不要有這種危險的想法啊,公主。”
名字特別長的勇者一臉崩潰地捂住臉,又開始郁悶地碎碎念:“可惡,我堂堂夜之魔導士、神域煉金術士居然也會做飯失敗,這麽不帥氣的樣子還怎麽取代會長成為宇宙第一的勇者,可惡啊!”
“但是我是不會認輸的,既然眠眠藥劑的咒語不管用,下次就試一試癢癢藥劑好了!”鬼火精一撩披風,托住下巴,擺出一個帥氣的pose,再次變得躊躇滿志起來。
夢野久作直覺那個癢癢藥劑聽起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看到勇者的樣子還是十分給面子地鼓起了掌。
“我也期待着大哥哥下一次能夠成功呢!”不過下次要不還是先給別人嘗一嘗比較好吧,男孩望着勇者的背影悄悄地想。
就在這時,臉朝下到地、一直一動不動的闖入者忽然發出了綿長的呼嚕聲,聽起來就是已經進入了難得的深度睡眠。
“嘁,原來不是死掉了啊。”
見狀,夢野久作不舍地放下手中剛剛拿起的鐵鍬,語氣有些惋惜地說着。
“真的不至于死掉啦,”勇者看起來更受打擊了,“公主你為什麽還看起來這麽遺憾啊。”
繞着被附加了眠眠藥劑的昏睡效果的羊肉炖蘿蔔放倒的闖入者轉了一圈,勇者摸着下巴尋思着處置他的方法。
“直接丢出去就好了,放在這裏這麽一大只超級占地方。”男孩嫌棄地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男人的鬥篷,那種髒兮兮的布料要把他昨天好不容易才和鬼火精一起擦好的地板都弄髒了。
“不能的吧,”勇者苦思冥想了一番,忽然想有了什麽絕妙的注意一般,眼神變得亮晶晶的,“有了,這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免費勞力啊。”
“我們得先讓他醒過來才行。”
勇者正想念咒語,夢野久作就一個箭步上去走到了男人身邊。
夢野久作像是那些用奇怪方法修電視的人一樣,用鐵鍬敲了敲正在昏睡的男人的腦袋,那清脆的腦殼發出的聲音,讓在一旁圍觀的鬼火精都有些腦子嗡嗡響。
男孩從剛才起就對這個沒禮貌的闖入者記恨上了,他自然不可能放棄這個小小地報複一下的機會。
本來也對于闖入者非常不滿的名字特別長的勇者見到這種慘狀,也不免對地板上的大哥産生了一點同情,此時那鼾聲也完全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已經被夢野久作的叫醒服務搞得徹底昏迷過去了。
“他沒死吧?”看到背後升起吓人的黑氣,在敲人的同時還咯咯地笑個不停的夢野久作,勇者猶猶豫豫地問道。
“怎麽會有事呢?”黑化的公主緩緩轉扭過頭,對自己的勇者露出了甜美明媚的笑容,腳邊卻是額角已經起包的昏迷陌生男子,“我有看見電視上都是這樣子讓電視亮起來的,況且我超級有經驗的,絕對不會讓他死掉的!”
一股莫名的寒意竄上身,勇者抖了抖,縱然因為夢野久作友善的笑容對他的解釋信了幾分,但還是感覺哪裏不對。
他正想要開口,男人在被夢野久作施行叫醒服務時滾落到一邊的對講機裏卻又傳出了聲音。
“奧林……回收……收到請回答,請……返回駐地,請迅速返回駐地!”
男性低沉還帶着電磁雜音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
一開始,夢野久作是不太想理會的,但是他注意到鬼火精在聽到“奧林”兩字時瞬間變化的微表情,也和青年一起看向了對講機的方向。
也許是許久沒有獲得預想中的回複,對講機那頭的人也保持着沉默。
“恭喜你獲得解脫。”
過了許久,通訊員混雜着肅穆的、卻又莫名地給人一種狂熱信仰者感覺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通話被掐斷了。
已經坍塌了一半的危房裏,有兩個人陷入了思索,還有一個人躺在地板上。
“他們要找的是那個……”夢野久作努力回憶了一下,不确定地說,“叫‘奧林’的東西?”
關于奧林這種東西,夢野久作之前也或多或少地了解了一點,他在森鷗外的辦公室見過那種東西,也曾從太宰治和首領的交談中偷聽到了只言片語的情報,只是隐隐約約地感覺到這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見名字特別長勇者一直都沒有說話,男孩剛想要詢問一二,勇者卻忽然志氣高漲起來。
夢野久作被勇者一把抱起,跳到了桌子上轉圈圈:“終于等到了,我們的支線任務好不容易開啓了!”
“支線任務?”男孩好奇地問道。
“沒錯,就是支線任務——尋找‘奧林’,”一向在他面前表現天不怕地不怕的勇者忽然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不過在任務途中可能會遇到非常危急的情況。”
“所以,公主還願意和我一起嗎?如果不願意也并沒有關系,我會安全地把公主送到我的大本營去的,”勇者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還特地在絕對後面再次強調,“真的會有危險的。”
夢野久作是如此地信任着鬼火精,因此沒有考慮過自己被欺騙的可能性。從鬼火精強大的能力來看,也許他真的有能夠讓自己和過往告別的能力。
但是,如果就此分別的話,就無法知道和去完成這個所謂的看起來對于勇者非常重要的任務的鬼火精下一次見面會在什麽時候,一想到這一點,夢野久作便會有一種自己再次被丢下的感覺。
“大哥哥是想要丢下我了嗎?”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夢野久作才感覺到了自己聲音的沙啞,一些水霧再次在眼眶中積累,他本來不應該像現在這樣這麽容易就哭了,在黑手黨中成長的孩子本該沒有軟弱的機會。
在不知不覺之中,他竟然如此低依賴着眼前的青年。突然闖入他世界的勇者讓他第一次可以像小孩子一樣向大人任性撒嬌,明白自己也可以被人所喜愛,殺意也不像以前那般難以控制,他無法割舍這種溫柔。
“絕對沒有啦,公主!”看見他的眼眶邊紅,本來還一副沉穩的樣子的勇者立刻變得手忙腳亂起來,看到自己所保護的對象因為自己的話兒傷心,他總是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我的回答就是我要和大哥哥一起進行大冒險。”夢野久作堅定低說道,這是他自在禁閉室裏願意被青年帶走時,第二次作出決定自己命運的決定。
“賭上我最強勇者修伊汶賽斯特爾·馮·馬特拉齊尼亞菲爾米諾·紮忒勒比尼基特裏安德森的名號,我也一定會保護好公主的!”
看見公主終于重新展露了笑顏,鬼火精也情不自禁地揚起一個微笑,要和夢野久作分開的話他也非常不舍,對于和公主兩個人的旅途自然無比期待。
“列文那邊發生了什麽,兩支分隊裏只有他沒有歸隊。”昏暗的地下據點裏,一群披着灰色鬥篷的人們沉默地站在發話的男人身後。白發的男人正在保養槍支,語氣淡漠,仿佛根本沒有什麽特別值得在意的事情。
“應該是已經确定犧牲,我在頻道裏聽到了連續的巨大聲響,也一直沒有人回複。”應當是承擔着通訊員的職位的男性成員立刻作答,他們訓練有素的樣子就仿佛是某個國家的軍人。
事實也确實如此,這一夥“灰色的幽靈”都是歸屬于在幾日前遠渡重洋偷渡到橫濱的法國組織mimic,其中的成員都曾經是國家的軍人,只不過被當作叛徒四處通緝,不得不四處躲藏。
他們此次前來橫濱的目的,正是為了栗川漱流和幻想王國都想要尋找的至寶“奧林”。這些渴望能夠在戰場上犧牲的軍人,特別是其首領安德烈·紀德,為了尋找值得一戰的對手,甚至不惜寄望于奧林。
“祝福我們的兄弟獲得了解脫。”白發男人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是已經換上了一種淩厲的目光,掃視着自己的部下,“尋找奧林的任務繼續,至于和港口mafia間諜的接洽,再等幾日。”
“我有一種預感,我會在這座城市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保養後的槍支在空中轉過一個完美的弧度,又被男人熟練地塞回腰間,他輕蔑地瞟了一眼手機彈出的信息,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池袋的情報販子嗎?他最好祈禱自己的情報是正确的,否則我不介意在擊殺名單上再添加一個名字。”
“從法國來的組織mimic嗎?”
森鷗外聽着部下上報的情報陷入了沉思,前有故事會和奧林鬧出的風波,現在又有了mimic前來橫濱的消息,這座海邊城市最近着實是有些太熱鬧了,着不得不讓森鷗外思考着是否是什麽大事件将要到來的訊號。
大概是初來乍到,mimic目前為止還沒有引發出太大的危害性,只是幾個曾經宣揚過自己擁有“奧林”的小幫派受到了襲擊,但是森鷗外知道,照這個速度,那個外國非法組織冒犯到政府和地頭蛇港口mafia頭上也只是時間問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故事會的底還沒有摸清,奧林引發的騷亂至今還在繼續,危險的精神異能力着夢野久作也至今在脫離着港口mafia的管控,現在又來了mimic這一出,即使是森鷗外也不得不感嘆這真是多事之秋。
“叫凱龍先生上來一趟吧。”至少先把港口mafia內部的事情給解決了,森鷗外坐在新修好的防彈落地窗後如是想,那個神秘人和故事會是否有聯系在上一次的意外後還沒來得及問清。
人馬怪再次踏入頂樓的首領辦公室,這一次除了森鷗外,沒有別人,甚至連會和人馬怪撒嬌的異能力體森鷗外都沒有被放出來,着無疑是對他釋放了一個重要的信號,森鷗外對接下來的談話很重視。
“閣下有事情想要和我商議?”這是句廢話,但至少很好地打破了沉默,也算是引起了話題。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心思缜密的人似乎都比較喜歡讓別人先開口。
“是的,我确實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凱龍先生?”森鷗外笑盈盈地說道。
“請教倒不敢當。”
照常進行了寒暄和商業互吹,兩人才切入正題。
“不知道凱龍先生是否知道這樣一個人,戴着鑲嵌有金絲的鬥篷,褐色皮膚,喜歡金飾,還有似乎很擅長使用魔法,還會念一些咒語,哦,對了,你可以看看這些情報作為參考,這些都是從目擊者那裏收集來的。”
滿滿當當地記錄着鬼火精中二咒語的紙張被送到人馬怪面前,人馬怪挑了挑眉,還是勉強看了下去,後面還附帶了一張由他人描述繪制的人物圖像。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立刻讓人馬怪的臉色變得奇怪。
“你認識這個人。”港口mafia的首領篤定地說道。
“确實,敢問閣下是在哪裏見到這孩子的?”人馬怪心累地揉了揉額頭。
“這孩子”這種親近的稱呼可不僅僅像是認識而已,森鷗外立刻意識倒那個劫走夢野久作的家夥可能也是故事會的其中一員。
“他劫走了我們港口mafia重要的成員,”森鷗外笑意不減,“還希望凱龍先生能夠給予我們一點幫助,只要能讓重要成員回歸,港口mafia便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可以,我也很想要找到他。”人馬怪像是因為熊孩子做錯了事而面色鐵青的家長一樣,咬牙切齒地同意了。
“請問凱龍先生能不能為我們在提供一些信息呢?比如姓名之類的基礎信息就好,我們的情報員有些纰漏,并沒有及時記住下這種尋人所需的最基本信息的能力。”
“記不住名字?可是那孩子的名字不是很簡單嗎?”人馬怪凱龍奇怪地心想,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