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身随影動,瞬息已追至身邊,刀光劍影如九天雷霆接連而來。沈陌抱着卿若花避開幾道劍鋒,一手抓下懸在馬鞍上的劍,擋住攻擊,将卿若花拉到馬下,催促道:“快上去!”

“哦…哦”卿若花蒼白着臉,慌張的點頭,雙手抓着馬鞍惶急的往上爬。心中愈急,腳下愈是發軟,一連爬了幾次,腳都踩了空,怎麽也沒法蹬住馬蹬,急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沈陌急急的瞟了她一眼,一劍斃了離得最近的黑衣人,轉身一把将她抱到馬上。然只一個間隙,後面的黑衣人已攻了上來,縱使沈陌立刻轉身揮劍去擋,背上仍是被劃了一道口子。

沈陌眉頭微微一蹙,馬背上卿若花已伸手過來,急道:“快!快上來!”

沈陌手上劍招不綴,這些人不是尋常高手,那人既已決意除掉自己,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只怕誰也逃不了。

心中念頭急轉,沈陌當機立斷的用劍柄一擊馬臀,急促叮囑道:“你先走,我解決了這些人再找你!”

說罷轉身迎向黑衣人,白馬似聽懂了自己主人的意思,長嘶一聲,撒蹄如電一般飛馳而去。

“沈陌!沈陌!”卿若花焦急的回頭大喊,立刻就被飛奔的駿馬甩的左搖右晃幾欲墜落,慌得回頭抓了好幾下才勉強拽住馬缰。

身下的馬更如脫缰的野馬,越跑越急,卿若花再回頭,身後已只剩茫茫一片夜色,心中急如火燎,想催馬回去,又怕拖累沈陌,正猶豫不決時,突聽空中傳來一陣淩厲的破風之聲。

卿若花心中一喜,難道沈陌已經擺脫那些人追上來了?這個念頭讓她激動不已,急忙扭回頭去,迎面一道銀白色的劍光如電刺來。卿若花啊的尖叫一聲,條件反射的矮下身子趴在馬上,死命的蹬了好幾下馬蹬,飛速的往前跑。

然而黑衣人輕功實在了得,不過片刻又追了上來,寒意森森的寶劍映着月色反射在臉上,尤其的猙獰。

卿若花額頭上冷汗直冒,避無可避的一頭栽在地上,巨大的慣性帶着她滾了好幾滾,才勉強停下來,顧不得身上的摔傷,她踉踉跄跄的爬起來就往樹林深處跑。

兩旁橫匝的樹枝刮在臉上,火辣辣的疼,難道這就要死了?

身後的黑衣人如鬼魅随行,不過片刻,淩厲的風聲已至她耳後,卿若花被一股巨大的惶恐緊緊縛住,她還不想死,她還沒跟沈陌表白心意怎麽能死!

卿若花又急又怕,撥開雜亂的樹枝拼命的往前跑,眼見快要到一片寬敞的草地,卻不想腳下絆了一跤,頓時狼狽的栽在了地上,擡頭正對上黑衣人寒意浸浸的眼。

“我最恨臨死還那麽多事的人!”黑衣人冷厲一笑,手上寶劍急轉,迎面刺來。

卿若花急的不知所措,從地上抓起一把土礫就撒過去,卻不想黑衣人躲也不躲,陰森的盯着她,寒意浸人的劍鋒直直刺向她的喉嚨。

卿若花全身發抖,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着鋒利的劍刃刺破她的喉嚨。

忽然,只聽铛的一聲,直逼而來的劍氣突然轉了方向,凜厲的殺氣随之一松。

是沈陌趕到了嗎?卿若花心中驚喜,慌忙睜開眼睛,卻見一個陌生人正與黑衣人交鬥在一起。

皎白的月色下,那人墨發俊顏,一身白衣白袍淩淩生風,神色清冷肅穆,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卿若花呆了一呆,待黑衣人被他一劍斃命,才啊的一聲反應過來。

白衣公子看了她一眼,不徐不疾地低頭收了劍,才緩緩踱步過來打量了她一會兒,面無情緒道:“你是誰?”

卿若花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似的道:“求求你,幫我救救他,我…我是安陽侯的妹妹,只要你幫我救他,金銀珠寶,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安陽侯的妹妹?”白衣男子目光一凝,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一身紫衣已被樹枝挂破了好幾處,看起來皺巴巴的,如墨的長發亂糟糟的披散在胸前,更襯着一張臉灰撲撲的,心中不由得懷疑起來。

“嗯嗯”卿若花忙不疊的點頭,恨不得剖心以證:“是是,安陽侯!求你救救我的朋友,好多黑衣人要殺他!”

白衣男子凝視着她慌張的小臉,如墨染畫的眉微微蹙起:“人在哪兒?”

卿若花聽他說話語氣是答應了,頓時喜出望外:“林子東面的小河邊!”

白衣男子點點頭,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扭頭望着她道:“你先躲在這裏,不要亂走。”

卿若花慌忙保證似的直點頭,白衣男子身形一閃,瞬間不見了蹤影。

這個人看樣子武功不俗,有他幫忙,沈陌應該不會有事了?

卿若花惴惴的想,只是一刻沒見到沈陌,心總是放不下來,神經緊繃的蹲在一棵樹下,焦急不耐的等着。

等了許久,直到東方的殘月已快升到中天,才聽到林子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卿若花謹慎地縮在樹叢裏,直到看清那白衣公子和他身後跟着的人,才鼻子一酸,似歸巢的鳥兒般,撲的飛奔到他懷裏:“沈陌,你沒事吧?”

沈陌腳步虛浮,被她撞得踉跄後退了幾步,卿若花立刻發現了不對,兩手急忙翻他的衣裳:“傷到哪兒了?重不重?”

沈陌擡手按住她到處亂翻的小手,搖搖頭,勾起一個蒼白的笑容:“別擔心,不礙事。”

只是他話雖如此說,臉色卻更白了幾分,在月光的浸染下,似寒江上的茫茫白霧。卿若花心中擔心,連忙将他扶坐在樹下,燃了一個火堆,仔細的檢查他身上的傷勢。她剛解開他的外衣,便被他裏衣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吓住了。

揭開衣服,便見他左腹上有一道長及中指的血口子,傷口邊緣的皮肉微微外翻着,濕漉漉的向外冒着血。卿若花倒吸了口涼氣,連忙撕了塊布将血漬清理幹淨,小心翼翼的包紮起來。其他的傷口雖不重,只卿若花看着那些淋漓的傷口,心中就一陣肉疼,硬逮着他仔仔細細全部包紮完了才罷休。

所以當傷口包紮完,她的長裙也順利的變成了短裙。

沈陌等她終于消停下來,才擡頭看向幾步之外的白衣公子,客氣道:“多謝右護法救我夫妻二人于難,沈陌必親自前往魔教登門拜謝。”

卿若花臉上霎時嫣紅一片,雖然以前他們也假扮過夫妻,但那時并沒有這種讓她面紅耳熱,全身血液沸騰的感覺。哦不,也沸騰了,是怒氣騰騰!可現在卻別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她努力抿住唇角的笑,一只手緊張的絞着沈陌的衣袖,時不時的偷偷瞟他一眼。

沈陌一心注意着眼前之人,自然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

白衣公子本背手遙望着雲間明月,聞言緩緩地轉過頭,輕輕淡淡不帶任何情緒道:“你怎知我是魔教之人?”

沈陌不徐不疾道:“魔教右護法鴛冰的寒玉冰心訣乃武林絕技,閣下剛才雖故意隐去招式,但若留心,依舊有跡可循。

魔教?卿若花突然恍然大悟,難怪他剛才毫不猶豫的願意幫她,大概就是看在她哥這個魔教未來姑爺的份上。

鴛冰擡頭打量着沈陌,面上絲毫沒有被人看破的訝異或緊張,只是若有所思的問:“能從我零星的幾招之中猜出寒玉冰心訣,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沈陌目光泠然,淡淡道:“我們此行正是要前往魔教,有要事相告于步尊主。”

“要事?”鴛冰皺了皺眉,直覺不似好事,如今魔教內憂外患一件接着一件,他也是剛平定兩處分舵的叛亂,趕着回去參加五日後教主大婚才連夜趕路的。

“事關貴教的連星長老。”沈陌眸光淺淡,卻一瞬不瞬的注意着他臉上神情。

“你知道我教連星長老的下落?”魔教護法與各部長老雖時有聯系,只是這位泉州分舵的連星長老,鴛冰卻實未見過。就連她失蹤一事,尊主也是未曾讓他插手,因此鴛冰臉上雖有疑慮,卻不顯焦灼。

沈陌目光微揚,似是有些意外,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她如今在靖紫将軍顏诩手中”

“顏诩!”鴛冰瞳孔一縮,霍地轉身臉色陰鸷盯着他,寒涼的聲音似暗影裏濕淋淋的黑藤,有種與他雪衣風華不相符的陰狠:“竟是他嗎?連星長老真的盜了他的藏寶圖?”

二人明槍暗箭試探半天,卿若花一直插不上嘴,此時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生怕又被沈陌搶了,急忙搶道:“的确是張圖,不過不是藏寶圖。”

“你如何知道不是藏寶圖?”鴛冰轉頭望着她,聲音中含着明顯的不屑于隐藏的質疑。

鴛冰之前救了她與沈陌,卿若花對他甚是有好感,小嘴啪嗒啪嗒就欲揭老底:“因為冷美人把…”

可是話才出口,卻被坐在一旁的沈陌按住了肩膀,她順勢矮了矮身子,疑惑的轉頭望他。沈陌并沒看他,反而淡若風絮的擡頭望着鴛冰道:“因為連星長老有話托我們親自帶給步尊主。”

他說話間,有意無意加重了親自二字,鴛冰果然皺眉不語,過了許久才想起一事,臉色陰沉的問:“剛才那些黑衣人,也是顏诩的人?”

沈陌搖搖頭,避重就輕道:“他們只是我的舊麻煩。”

鴛冰神色稍緩,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好,明日我親自護送你們去魔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