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閣?”國師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目不轉睛地打量着沈桑榆,忽然瞥見她腰處別的玉蝶頓時大驚失色:“清風閣……玉蝶?”
國師恍若入了魔障,癡癡地向沈桑榆走去,莽撞伸手想要去拿沈桑榆別在腰處的玉蝶。
這時,高瑾瑜在國師身後悄悄扯了扯國師的衣袖。
沈桑榆翻身猛地退後一大步,對國師投來疑惑地目光,靜靜低聲問道:“國師這是為何?”
國師恍若大夢初醒,定睛看向沈桑榆的臉龐,流露出複雜的目光,他手中的羽扇被他捏得哧哧作響。
高玺見看到此處,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轉眼卻又一晃而逝,背着手緩緩走到呆呆看着沈桑榆的國師身側,輕笑道:“看來國師對清風閣很是熟悉呀!一眼就看穿了這是清風閣的東西……”
國師暗自收整情緒,擡頭看向高玺時又露出以往一般神秘莫測的笑容,嗓子略帶沙啞輕言道:“那是自然!”
可是很顯然,沈桑榆能感覺到此時國師看她的眼神,已非剛才相見時那般戒備,相反還夾雜着些柔情。
“沈公子若能确保将凝眉公主完璧奉還的話,南诏可以考慮罷兵甯朝,并承諾與甯共結百世之好!”國師輕扇羽扇,一派風輕雲淡地樣子看向沈桑榆。
“國師這就承諾了?可有問問咱們南诏王同意與否?”高玺薄唇輕啓,渾身散發着冷厲。
沈桑榆疑惑地看向高玺,她開始看不懂眼前二人是何套路?明明高玺帶她前來便是勸和,現在國師都承諾和談了,可高玺卻又開始發難了,這是何道理?
高玺目不轉睛地看着國師身側的高瑾瑜,期望他會有不一樣的聲音。
高瑾瑜偷偷擡眼瞧了瞧高玺,悄悄站在國師身後,輕聲道:“國師……”
國師眼角瞟過高玺,下意識皺了皺眉頭,看向高瑾瑜時,卻露出慈父般的神情,輕輕揉了揉高瑾瑜的腦袋,微笑着詢問道:“陛下可信我?”
“信!”高瑾瑜重重點了點頭,看向國師的眼神裏全是充滿着敬意和虔誠。
“玺王可還有何不滿?”國師側眼看向高玺,嘴角似勾起一抹勝利的笑意。
高玺失望了地瞟了高瑾瑜一眼,鼻翼傳來一聲冷哼,看向國師,眼裏盡是不屑。
“相信國師準沒錯!你可有什麽不滿?”高瑾瑜挺直胸膛,故作氣焰嚣張的模樣看着沈桑榆。
“真是個小孩子!”沈桑榆心底暗暗嘀咕。對付小孩子還不容易,沈桑榆臉上堆滿笑容,對着高瑾瑜深深鞠躬,面色誠摯地說道:“陛下英明!沈葭這就着手尋回凝眉公主……”
忽然看見之前咄咄逼人的沈桑榆低眉服軟,坐在正位上的高瑾瑜微微怔了一怔,擺手道:“嗯……那下去吧!”
“沈公子,若有機會鄙人想與你單獨閑談一二……”國師輕搖着羽扇,看着沈桑榆眼睛微微閃神。
“沒機會了!”高玺攬過沈桑榆,拉着她奪門而去。
“走了!”
國師與高瑾瑜皆幽幽地看着殿內消失的兩道身影。
高瑾瑜兩手撐着腦袋嘆着氣,他希望高玺能留下來像小時候一樣陪他玩耍,可是自從他登上南诏王位後,高玺便離他越來越遙遠了。在着諾大的南诏王宮內,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信任的便是眼前這位對他像慈父一般的國師。
而國師自看見沈桑榆腰間別的玉蝶之後,神思便不知飄到了哪裏。
“放手!”宮門外傳來沈桑榆冷冷地呵斥聲。
高玺深深看了一眼沈桑榆,甩開她的手,自顧自地從衣兜裏掏出一塊,狠狠地擦拭着手,像是沾染上污穢似的。
“你……”沈桑榆氣不打一處來,她自認并未得罪高玺分毫,卻不知為何觐見南诏王後,高玺前後态度反差如此之大。
高玺用餘光瞟了一眼沈桑榆,便自顧自踏上了馬車,輕輕留下一句“望沈公子能早日尋回凝眉公主!”便揚塵而去。
沈桑榆呆愣在原地,靜靜看着高玺馬車遠去。
思前想後高玺對她的态度轉變還是由南诏國師而起,起初南诏國主張起兵甯朝之時,高玺是憂國憂民的王爺,權利深受國師牽絆的模樣。可當國師同意議和之後,高玺卻成了高瑾瑜王權的維護者,對國師咄咄逼迫。不難發現,高玺前後所對峙的人,僅國師一人而已,細細想去,當今南诏王對南诏國師如親父般的信任、依靠,實質南诏國主事之人早已變成了國師,也難怪高玺會處處與他為敵。
可是如傳言一般,若高玺并不貪戀王位,那南诏誰人主事與他也并無關系,他又為何獨獨這般敵對國師呢?
“有意思!”沈桑榆看着高玺離去的馬車,暗自嘀咕。
南诏國的權貴矛盾沖突越大,對于她來說這實屬是好事。不怕敵人們太強大,只怕敵人們太沒和睦,沒有可以擊破的地方。
清冷的宮門外席卷起陣陣冷風,吹得沈桑榆瑟瑟發抖,她恍然回過神來,空曠的街道上唯餘她一人。
忽然她意識到,她現在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高玺把搭乘來的馬車駕走了,她在此處人生地不熟,沈桑又沒一點銀兩,現在她要怎麽回去啊?走回去?
就在她糾結該如何回去之時,身後傳來踢嗒踢嗒的馬蹄聲。
“沈公子,國師派我來送你回去!上車吧!”一伶俐的小丫頭從馬車內伸出個小腦袋,眨巴着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顯得俏皮可愛。
“國師?”沈桑榆不解地看着眼前笑得跟朵花似的小丫頭,心中頗為疑惑。
“是的!是的!趕緊上來吧!”小丫頭跳下馬車,一個勁兒的推攘着沈桑榆。
盛情難卻,更何況沈桑榆确實缺一輛回去的馬車。她還要趕去與枯迦彙合,雖然不太清楚眼前這丫頭被國師派來有何目的,但不至于傷她性命。暫且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沈桑榆暗想。
小丫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推攘她時不經意撫過她腰間的玉蝶,一瞬間神經凝固,轉眼又變成了笑靥如花的天真模樣,漆黑的墨瞳沒有一刻離開過沈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