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撇了撇嘴,張口嘲諷道:“大哥是孝順不假,你別忘了,屋子裏不光有大哥,還有旁的人。大丫那個死丫頭也在西屋,你覺得她會同意讓大哥來給我們送肉嗎?”
頓了頓,她又接着說:“我看還是算了,今天這頓肉是吃不上了,我們還是喝稀粥吃黑面窩窩頭吧!”
“吃啥窩窩頭,老娘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西屋幹啥!”夏婆子兩眼一瞪,利索的下了炕,怒氣沖沖的往西屋走去。
夏梅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忙擡腳跟了上去,有娘打頭陣,她不信要不回兩碗兔肉!
眼見有熱鬧可看,屋子裏的衆人争先恐後的跟了上去,就連八歲的夏有福也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西屋,肉香味越是濃郁,對等到現在還沒吃飯的他們來說,這股味道像是有毒的罂素讓人欲罷不能。
“老大,你吃飯了沒?娘做了稀飯,你咋不出來……”
“吃”字還未落下,夏婆子已經進了西屋,看到地面上的狼藉,她心痛的哀嚎一聲,随即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天殺的,你這個不孝子,老娘白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孝敬你娘的?你讓你娘吃糠咽菜,你倒好,躲在屋子裏偷偷吃肉,老天啊,你開開眼,我怎麽就攤上這麽個不孝子,枉費我平日裏對他的疼愛,他就是這麽回報他老娘的,老娘要是知道你這麽不孝,當初生下你我就應該一把把你掐死才是,省得被你這個不孝子氣死!”
夏婆子坐在地上,痛心的捂着胸口,大概是看夏大山吃了這麽多肉,心裏真的難受了,眼淚和鼻涕糊的滿臉都是。
這還是夏大山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夏婆子如此傷心難受,他手無足措的站在一旁,臉色茫然的看着夏婆子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夏大山求救的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夏梅,哀求道:“小妹,你還愣着幹啥,還不快把娘扶起來!”
虧了她們還在東屋餓着肚子等着大哥前去送肉,誰知道人家早就吃上了,單看地上堆積的骨頭,料想那兩只兔肉怕是也沒剩多少了,白讓她們等了這麽久,不讓娘給大哥點顏色看看,怕是大哥以後壓根記不住有好東西了要先往東屋孝敬!
夏梅生氣的把臉扭一旁,頗有些不耐煩:“不管,你自己沒長手嗎?是你惹了娘生氣,又不是我惹得娘,有本事自己吃獨食,現在沒本事把娘從地上扶起來?”
當着家裏這麽多人的面被人揭了底,夏大山有些不好意思,臉色發紅,連耳根也帶着淡淡的粉色。
“娘,你快起來,我,我讓人給你再送過去一碗就好了,做飯前我特意安置過大丫了,許是大丫忙忘了,忘了給你送肉,鍋裏還有呢,我讓大丫把剩下的都給你送過去,你,你快起來,地上涼,你身子骨不好,免得坐久了寒氣入體。”
夏婆子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聽見夏大山說的鍋裏還有肉,也不想鬧得太過,順着夏大山給的臺階,也就從地上起來了。
夏婆子橫了一眼安然坐在木墩子上的夏萍,沒好氣的催促道:“傻愣着幹啥?肉呢?還不趕緊給老娘我送到東屋去!”
夏萍咧了咧唇,高興的扯了個笑容,說出的話讓夏婆子想打死她的心都有。
“肉?沒了,我爹吃完了。奶,你常年做飯不會不知道一只兔子身上有多少肉吧?更何況今個這兩只兔子并不肥,別聽數量多,可實際上兩只兔子肉加起來籠共也沒多少。再說了,今個我炖肉可是啥菜都沒放,只炖了兩只兔子肉,你要是不信,你看我爹的碗還在桌子上放着呢,你瞅瞅,那麽大的碗兩只不太肥的兔肉能裝多少碗?我爹可是吃了整整一整碗的肉,你覺得竈房裏還會有肉嗎?”
夏萍朝方桌上夏大山的碗努了努嘴,夏婆子順勢望去,只見,夏大山碗裏只剩下碗底的肉湯和一塊咬了一半的肉。夏婆子扭頭狠狠的剜了眼夏大山,夏大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也沒想到他這麽能吃,一大碗肉竟然讓他吃完了,大概是肉做的太好吃了,再加上長時間沒吃肉了,一不小心吃完了。
被自己家老娘惡狠狠的眼神盯着,夏大山低垂着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怨他,實在是大丫做的肉太好吃了,一時吃多了也正常,家裏還有兩只野雞,大不了那兩只野雞到時候給娘吃就行了。
夏大山扭頭吩咐夏萍:“家裏還有兩只野雞,大丫,你等會把兩只野雞給你奶送過去,那兩只野雞就讓你奶吃了吧,你娘這次也吃了不少肉了!”
田玉蘭生怕夏萍再和夏大山頂撞起來,忙拽了拽夏萍的袖子,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應下來。
這次要不是大丫,怕是她連一塊肉也吃不到,虧了大丫,她今天一天吃了野雞肉又吃了兔肉,她已經很滿足了,至于家裏另外兩只野雞,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夏萍這次倒沒反駁,語氣不好的應了下來。
她心裏清楚,今天這兩件事主要是她搶了先機,在加上夏婆子被王裏長吓唬住了,不敢鬧得太過,怕奪了夏大湖童生的資格。但是人在沖動之下啥事都能幹出來,僅剩的兩只野雞,就算夏大山不提,娘也會讓爹給東屋送過去,依着他們的性子,能吃獨食吃兩只野雞野兔已經很大膽了,餘下的她們是萬不敢再吃了。
夏婆子本還想着和夏大山大鬧一場,身後的夏梅拉了拉夏婆子的胳膊,暗地裏朝她搖了搖頭,兩只野兔而已,她們吃就吃了,沒啥大不了的,反正還有兩只野雞,總比一只都沒撈到的好。
夏婆子冷哼一聲,看在兩只野雞的份上,她暫時忍了下來,心裏憋着火出了西屋,跟着看熱鬧的衆人眼見熱鬧沒了看頭,也緊跟在其身後離開了西屋。
收拾了竈房的衛生,夏萍和林一凡一起向爹娘告別,縱然田玉蘭心中不舍,心知女兒也嫁為人婦,不能再像未出嫁那般肆意的留在家中,強忍着心中的不舍,拉着三丫一起送走了女兒和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