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不悔對冰激淩興趣不高,畢竟在元代冰激淩并不是什麽稀罕物,除了沒有添加增稠劑這個機會,牛乳冰沙都有,她吃了一個藍莓蛋撻以後意猶未盡,再看看盒子裏,已經空了一半。

“你把眼淚擦幹再吃行嗎,這加了鹽的蛋撻是什麽味兒啊,我說。”楊逍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個就沒再吃任何甜點,任憑紀曉芙拿着蛋撻當仇人咬,一邊咬一邊掉眼淚。

“終于一無所有的!”紀曉芙吃完最後一個蛋撻,抹了一把眼睛。

“你這叫一無所有?你這是零,我那算負數吧。”楊逍聳聳肩說完,見紀曉芙沒反應,“從頭再來啊,那能怎麽辦,你就是躺在地上打滾哭到天亮也沒用。我說吃完就倒在沙發上麽,你這是可是……”

“對了,還得去買套正裝,我還得去時不時去演戲。”

楊不悔擠在沙發邊上,不安的看看媽媽,伏在紀曉芙的腿上,拉着她的手,想了想認真的說,“別怕,有爹呢!”

“靠男人?我這輩子最不想做的就是靠男人,就是相信愛情!”紀曉芙大聲的說了幾句,收了聲,頓了頓攥緊了楊不悔的手,同時挺起腰,鄭重的說:“我會……”

“你別讓人把你騙得賣了!你呀,最多值1萬元。”楊逍從廚房探頭出來。

“切!”紀曉芙反而不哭了,“看什麽看,你可是他親生的,他養你,也得養我啊,吸血我還是會的。”楊逍噗嗤一下笑了,又縮回廚房搗鼓飯去了,楊不悔有點愣,這是什麽節奏?

“嘴硬!”楊逍從廚房飄出來一句。

“別穿黑色,老氣!還是藏藍吧?哦,叫石青色是吧。”紀曉芙在李府路的專賣店轉了一大圈,最後還是決定買這件。“我們去明故宮玩一圈吧?”出了商業街紀曉芙精力十足的說。

“我們能回家嗎?這要累死我了。”楊逍并不這麽想。

在饑餓和口渴的雙重打擊下,楊逍還是勉強接受了紀曉芙遞過來的奶茶。兩個人提着幾個紙袋在步行街晃蕩。

“我已經很久沒有自己買過什麽衣服了,這些都是劉嫂她們操心的。”楊逍感慨了一下,“從我的衣服到楊不悔的,基本都沒管過。每天一睜眼只管穿就是了,反正不會給我乞丐裝吧。”

“你真命好,一睜眼保姆家政都齊了,我一睜眼,還得自己爬出來。”

“要不咱兩換一下?這就感覺全力以赴沖刺高考一樣,連廚房都不需要進去,問題是高中最多三年,我可是熬了這麽多年,每天的事情都差不多,一點變化都沒有,每天都走鋼絲,誰受得了。怪不得明教就沒有老的光明使者,這還沒活到老就過勞死了。我要是繼續和張無忌那個純種的傻子待在一起,估計都過不到退休,直接被傻死了。”

“啧啧,說的好像自己是白蓮花,你在位時候明教也沒占領亞洲啊,別裝。”紀曉芙吸了一大口奶茶。

“我要是能拉起來二十萬人馬,我明天就稱帝,好嗎。”

“國號後隋嘛?”紀曉芙漫不經心的問。

楊逍咳嗽了半天沒說出來話。

楊逍正在講臺上收拾教案和筆記本,剛才學生簇擁過來要他的教案的情景,讓楊逍想起自己的大學時光,那時候還是用U盤的,如今已經有課代表過來把教案分發到每個人的推特上,楊逍還給他們準備了一些選讀資料,幾個女孩叽叽喳喳的叫着他楊老師。

把電話接起來,一看是紀曉芙的號碼,楊逍有點好笑,這段時間紀曉芙倒是按他的說法,帶着楊不悔跑遍了南京城——每個商業街和美食集市。

“爹,我和媽媽在長白街呢,剛從瞻園出來。”楊不悔已經對手機熟練了,這讓楊逍和紀曉芙都驚訝之餘不得不承認,孩子的學習能力之強。

“要我去接你們嘛?”

“不用不用,爹,我覺得這個抹茶蛋糕好吃,給你帶一份回去吧?!”

“你有事就直接說!”

“媽媽今天來見一個她的朋友了。”

“她就是見前男友也不犯法啊,你別多想,我都不多心的。”

“好吧……”楊不悔遲疑了一下,不情願的挂了電話。

紀曉芙和朋友從美食街的衛生間出來,兩個人站在鏡子前面洗手,紀曉芙拿出來口紅補妝,“你什麽時候都不會愁,這時候還在擦口紅就是證明,哈哈。”朋友一邊擦護手霜一邊說。

“王小青同學啊,口紅可是我的第二生命。”紀曉芙先是塗了無色的潤唇膏,又拿出來一管最新的紀梵希口紅,補了一個流行的花心妝,在嘴唇內側塗一部分粉色漸變的,看了下效果,還算滿意。

“我在過去,就靠賣口紅掙了一套房。”紀曉芙頗為得意說着,“山裏人還需要口紅?”王小青愣了一下。

“這世上只要有人,就有愛美之心。”紀曉芙轉了轉眼珠,偷偷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頓了一下,收拾完往外面走。

“這是哪門子修行啊?”王小青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

“唔,土法口紅很好制,有蜂蠟和胭脂蟲,還有茶油,鳳仙花什麽的,很容易湊齊了,而且我雖然不會做現在用的那種螺旋上來的構造,我會造棒狀啊,配上金屬和竹子外管,一樣完勝,搞幾個漂亮銀盒子裝也一樣。”紀曉芙得意的比劃。

“然後你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

“楊逍幫我賣,或者他拿去送客戶,當贈品,把錢給我。”

“楊逍是誰?”王小青一頭霧水。

“我爹!”楊不悔提着蛋糕,從櫃臺跑過來挽着紀曉芙的手臂,揚了揚下巴。

“紀元元,你以後改名紀文青算了,這孩子說生就生麽?你這為了愛情飛蛾撲火速度是有點讓我措手不及啊。”王小青拖着紀曉芙手臂,走在後面小聲說。

“她,楊慧!今年14歲,農歷端午的生日,我今年33歲。你懂嗎?”紀曉芙小聲說。

“什麽?天啊,你這美好的文藝女青年一枚,修行了半天就是給別人做後媽?天啊,菇涼啊,咱們就是不結婚也不能做後媽啊。”王小青忍不住大呼小叫了一句,引來路人的側目。紀曉芙擡眼看了一下走在前面的楊不悔,她大概太興奮于手裏的蛋糕,并沒有什麽反應。

“你給我留個地址,我過幾天出差時候,把你的行李捎過來。”王小青做了一個告別以後就招呼了出租車,剩下紀曉芙和楊不悔繼續在路邊頂着日頭,“我人品還挺好的,只有今天才感覺出來。”紀曉芙一邊給楊不悔理碎頭發一邊說。

“媽媽的朋友是做什麽的?”顯然楊不悔更關心別的事。

“她?她原來和我一起是霞客社區的網絡編輯。”

“網絡編輯是幹嘛的?”楊不悔從沒聽過這種職業,有點呆。

“就是寫旅游推廣文的,對旅游景點和路線進行測評,寫指南。霞客嘛,就是徐霞客啊。”

“徐霞客又是誰?”楊不悔一臉詫異。

“額,徐霞客是明代人,一個偉大的旅行家,地質學家。明代是什麽東西?明代是朱元璋當皇帝建立的朝代啊,哈哈哈哈,看你的表情多有趣。”

一個人在哈哈大笑,一個人茫茫然露出快要哭的表情,在人流穿梭的瞻園路口有點醒目。

楊不悔感覺自己手上一輕,轉頭才發現楊逍已經走到自己身邊,拿過了抹茶蛋糕的盒子,“隔着路叫你們的名字,喊了好幾聲就不回答,還在那裏對着空氣笑,能不能再過分一點。”楊逍一邊說一邊拉起紀曉芙往路對面走。

“走吧,請你們吃大餐去。”說完拉開車門把紀曉芙拽進去,“我今天開張了,得了一點錢。”

“不是有無人餐廳嗎,為什麽要來這個全聚德,跑那麽遠,還得預約,來南京不吃鹽水鴨吃烤鴨?”紀曉芙坐在包廂裏叨叨唠唠的。

“首先無人餐廳是快餐,烹饪的樂趣就在于一百個廚子炒西紅柿炒雞蛋都會炒出來一百個味道,機器人做一萬次都是一樣的,有什麽好吃。其次全聚德的服務好,你不是最讨厭洗碗呢,保證不會讓你洗,最後全聚德又不是只有烤鴨,還可以點菜。”說完看向服務員,服務員很有眼色的把菜單和點餐機遞了過來。

抱怨完紀曉芙拿到菜單頓時眉飛色舞起來,“啊,我要吃這個!還有這個!”她說一個,楊不悔就用軟筆在紙上寫一個,寫了五六個菜紀曉芙才舒了口氣。

服務員走後,趁着兩個女人結伴上衛生間洗手的空隙,張英湊過來看了看,小聲說起來楊不悔上學的事情,“如今小升初,私立學校可是要素質考試,我前面還擔心呢。”

“擔心什麽?最大的問題我都不擔心!素質教育?我什麽都沒教過,哪有什麽心思教她,自己都要過勞死了。”楊逍拿了龍井喝了一口,“我出生的時候,是生不起,多生要罰款罰到傾家蕩産,如今回來一看,是養不起,你給我聯系的私立明華中學,開口就是兩萬一學期,這還是學費,其他不算。”說完看了張英一眼,“我都沒敢說,我女兒沒戶籍。”

“你不敢說?人家也不敢問啊!你剛端着茶,皺着眉問人家,你再說一遍!”說着張英端起自己的茶杯,做了一個動作,“啧啧,吓得人家校長大氣都不敢出。出了門就問我,你是幹嘛的,我說你是修行回來,他死活不信,非說你這是人上人的氣場啊。”

“楊逍你做什麽開張了?”紀曉芙從外面回來聽到開始問。

“我幫別人鑒定了一眼他家的祖傳瓷器,人家為了謝我給我提成的。”

“雖然你和文物打交道,但是距離我的理想生活還是太遠了!”

“張英,你去打聽一下明孝陵的門票,給她辦個月票!我贊助你洛陽鏟,看看你能不能挖出來。”

張英哈哈大笑起來。

這頓飯吃的算是賓客皆大歡喜,楊不悔對在鴨子上寫字做記號這事興趣很大,在父親首肯的前提下,她拿着沾了調料的毛筆在鴨子身上寫了自己最讨厭的人的名字,這是父親的要求,“你讨厭誰,就把誰吃掉好了。”楊逍在鴨子最後端出去時候瞥了一眼,“嗯?居然寫的是張無忌?”

紀曉芙非常八婆的在烤好的鴨子分片時候,夾了寫着名字的那部分硬是塞給楊不悔,一邊假惺惺的關心一邊龇着牙笑着說:“多吃點,太瘦了以後就不叫楊……慧了,叫養不活!”剩下張英在嘀咕:“什麽叫沒教過啊,這一手書法,還知道古琴彈得如何,還會分析詩韻,楊天童你這騙子,你們這分明是在花錢輔導啊,如今是個父母都在暗地使勁啊。”

“張無忌對你挺好的啊?”楊逍實在沒忍住,在回家的路上偷偷問楊不悔。

“爹!我們都要長大成人的是嗎,張無忌不打算長大麽?所以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他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