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在後面戒備的彭瑩玉縱馬趕上楊逍的車,拉開簾子沖楊逍說:“我覺得教主這幾日神色不對,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心裏想着什麽。”說罷望向楊逍,卻見對方還是神色如常的伏案寫的什麽,聽到自己的這番話,擡頭朝張無忌方向看了一眼,說:“已經遠離大都了,你給教主說,讓他回去把小昭接了,不要耽誤別閃失了什麽。”

彭瑩玉有一肚皮疑問卻不知道該問誰,只好趕上前給張無忌說了,如今後路沒發現追兵,大家已經平安,只要把武當諸位送到襄陽就無事了,張無忌去大都接了小昭才是緊要。

這話正說到張無忌心裏,原先在小酒館和趙敏的約定,他并沒有告訴衆人,如今趁着機會趕緊給衆人說了,為救義父既是本教之宜又是盡孝,果然楊逍等人臉上一片平淡,張無忌此時心急那裏能深究衆人的态度,又加上可以見到趙敏心裏竟然特別期待,又挂念獨自在客棧的小昭,當即調轉馬頭絕塵而去,按着楊逍說的暗哨接應,快馬加鞭一日一夜就返回了大都,想到前幾日大鬧萬安寺,趙敏手下都識得自己,取了楊逍塞給自己備用的粉底,塗了臉手,扮成尋常的鄉下人混進城裏,找到小昭留守的客棧,給小昭講了同去阻止金花婆婆加害義父,又遇到在客棧外盯梢的趙敏,三個人從汝陽王府取了金銀和衣服,急匆匆上路。

小昭見三人連夜趕路,張無忌時而平靜,時而滿腹心事的模樣,又想着半夜聽到楊逍的聊天,對自己母親的評價着實不高,自己也是心事重重,但是她本性善良溫柔,以為張無忌挂念義父安危,以致心神不寧,就路上說些笑話緩解張無忌的焦慮。

卻見趙敏也是一臉倦色,不知想着什麽心事。

趙敏在前幾日得了下屬密報,那個戴着金蛇手镯的魔教光明使者去了城東的一個胡同,似乎是個外宅。聽到這消息,趙敏一下笑了,這太有意思了,當下就帶了兩個親信去了萬春園,尋到了位置躲在紀曉芙宅院的鄰居,讓甲長管好在裏面住的人家,她在牆頭聽閑話。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人也在,恰好出來說話。

“我也要跟着去!這三天就能到的海港,是那兒呢?”隔着滿眼的紫藤藤蔓看不見人,聽聲音應該是常住這裏的女人,和楊逍極其熟悉的感覺。

“應該是秦皇島,600裏,三天到的話,一天跑200裏差不多是極限了。”楊逍應該是坐在紫藤架下。

“為什麽不是大連呢?”

“大連距離大都1600裏,走高速也得7-8小時。”

“走京大高速麽,然後在西二環堵了三天是吧。”

“沒京大好嗎,是京沈。你還挺能杜撰的。信你的話不是年過錯是路走到溝裏去了。”這一來一去的跟說書一樣太歡樂了,趙敏快笑了。

“不過說到船……這船,我們為什麽要在泉州訂船,擱到大連港,出了海使勁往外走,到日本外海就可以借着日本暖流……不對,是千島寒流,直接橫過太平洋,而且還能在千島漁場打到魚,裝上一船魚,飄到美國去!你這什麽表情?”

“我認識了一個傻子!”

“他們去救獅子,我們去美利堅,啊!America wee!”

楊逍嘆了一口氣,“wee to Untied States.”

“趙敏還算聰明,找了一艘海船。”那個女人念叨着。趙敏卻驚了,不知道為什麽對方居然知道自己找好海船的事兒,府裏有細作把消息漏給了明教麽。

正在思索,聽到女人繼續說“不過有海船到白領海峽,這個造船技術已經很厲害了,卻渡不過日本海峽?”

“謝遜就不在白令海峽一帶,他沒跑那麽遠,開玩笑啊,白令海峽是什麽概念,不說別的,黛琪絲要是能找到白令海峽,她距離登陸北極大陸就一步之遙了,開個日本海都過不去的船就去白令海,咋不上天。”

“沒準黛琪絲天賦異禀,頂風八丈遠都能聞到謝遜的味兒。”

“那……趙敏要去借屠龍刀看是什麽意思?”似乎女人覺得上個話題已經聊死了,就換了一個話題。

趙敏心髒呯呯亂跳,又想躲起來又忍不住想去聽。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談過戀愛嘛,能理解下熱戀中的含蓄嘛。”楊逍好像不太耐煩的感覺,趙敏被楊逍說破了心事,頓時面紅耳赤,幸虧屬下離得遠自己站得高又看不見。

“沒有!”對方揶揄的回了兩個字。

“我感覺左使您老人家似乎對趙敏這個教主夫人印象不錯啊。”

“怎麽?還行,我挺喜歡趙敏的。”這話從楊逍嘴裏說出來,趙敏簡直不敢相信,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啧啧,前頭還在說黛琪絲刷臉過關,如今就開始站趙敏的臺,你們這些人歸根結底是看臉啊。合着綠柳山莊和萬安寺不夠好玩啊。”

“預感作為周的師姐,你這是要站周了,今天下午這是打算怎麽撕。我不陪你了,我要走了。”

“你怎麽知道我要站周?你回來!”

“殷離中二,小昭沒戲,你要站誰?”

“我站楊不悔!”

“我可去你的,楊不悔那智商,趙敏要是正室,她做妾都活不到第二年春天。您可饒了我,我好容易養大的孩子。”

周五吳六兩人遠遠瞧着趙敏郡主捂着嘴笑的滿臉通紅,面面相觑之餘也想湊過去聽一耳朵了。

“趙敏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有什麽好!”那女人大概是争不過甩下一句。

“謝謝,你不是張無忌親媽,這媳婦兒不需要你喜歡。而且,你說張無忌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還說的過去,說趙敏?說不到。”楊逍的回複讓趙敏又羞又喜,但又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失落,不知道如何形容。

“你今天這是不打算吃晚飯吧。”

“那……我們絕交吧,互相拉黑。”

想到這兒,趙敏一下忍不住開始笑起來,越想越好笑,張無忌見趙敏騎在馬上臉上笑得臉色紅撲撲的,極是美麗,嬌豔中帶着一絲小兒女的憨态,越發顯得妩媚,一時看呆了,不知道趙敏為什麽騎着馬想着心事最後卻笑了。

趙敏見張無忌看向自己,一時以為心事被察覺,側着頭看着張無忌,舉起鞭子輕輕抽了對方一下,“喂,有人給我說,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張無忌聽到這一下笑了,“我也就算了,還有人說我義父……”

趙敏正色說,“謝獅王是當世英雄,有人說他是壞人嗎?嗯,周公……”

張無忌搖了搖頭,說不出來什麽,但是這個話題他想了很多卻又不敢多想。

紀姑姑說:“謝獅子金發碧眼的,應該是戰鬥民族,但是他的靈魂深處是個棒子。”

楊逍斜了一眼,“哪來的理論,別瞎說思密達!”

紀曉芙一臉壞笑的回了一句:“本質上是一樣的,就是誰欺負我,我就打日本。”

楊逍呸了一下,“那怎麽辦?成昆因為失戀遷怒謝遜,殺了他全家,謝遜要幹嘛?跑去他們屯裏派出所報案嘛?”

“哦,是嗎?他為什麽不去殺成昆?”

“成昆躲起來了啊!”

“找不到本人,于是就殺成昆的認識人?這樣成昆是受到良心的譴責還是人性的拷問?于是乎就跑出來認罪伏法?還是跪地忏悔啊。”

“你能不能給這個世界的神一條活路啊。”

“哼,反正謝獅子的理論很棒子,就是我不管,我覺得我殺人成昆會出來的,至于他到底出不出來,我覺得他必須出來,至于別人遇到這種事……是不是去殺人我不管,我瘋了,我是被成昆逼瘋的。”

“麻煩你接受這個事實吧思密達。”

“哎,反正少林寺我這輩子都不會去,想想少林寺簡直就是個重刑犯俱樂部,所有的窮兇極惡往地上一坐說我大徹大悟了,我出家了,就一筆勾銷了。這少林寺每年收一個這種人,這些年下來也夠一個加強連了。”

“你想多了,少林寺謝絕女客。”

“哎對啦,不是你們明教講究叛教者死嘛?”

“嗯,怎麽了?”

“那謝獅子少林寺出家,你們會不會當場來個叛教者死?……原來你也有打不過的時候啊。”

“說真的,如果少林寺不介意,我想在謝遜出家的良辰吉日,買個一萬響的鞭炮在少林寺的大門口放一下。昭告江湖,從此以後那個和成昆私仇頂着明教招牌惹了全江湖的謝遜終于成了少林寺的謝遜,以後他再鬧起來就是少林寺的鍋了,謝謝渡厄法師,你這種接鍋俠是好人!”

“哈哈哈,渡厄突然被發好人卡!還是男人發的,哈哈哈……不過謝遜跳槽真的很無所謂,反正他從頭到尾都沒信過明教,不好意思,我說的是真話!如果遇到全家被殺,基督徒大概會認為是上帝的考驗,佛教徒會說萬事皆空大徹大悟,道家嘛不是應該像張三豐那樣專注修仙100年不結婚麽?所以我的意思是,謝遜本來就不信明教,他是個僞信徒,既然他是潛伏在明教的叛徒……”

“你不要為難這個世界的神,因為他真的不懂明教是什麽。”

“在一群瘋子中間,那個唯一清醒的人,反而會被認為是瘋子。”

“呵……人生已經如此艱難,請不要說破它。”

長久的沉默,讓張無忌連繼續聽下去的勇氣都快要用盡了。

“謝遜這個BUG是補不起來的,就是新版也只能牽強找了一個理由,一個違反了基本法則的理由。”

紀曉芙突然溫柔的說:“沒關系,只要不去看補丁,整個系統還是完美的。人生的意義又不在那些補丁上。”

張無忌脫口而出:“尋到了義父,我……”不知道該做什麽,是迎回謝遜去做教主,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和……和誰平靜的共度餘生?或者像楊逍曾經說的那樣,中原板蕩之餘沒有世外桃源的。

趙敏和小昭見張無忌臉色一會白一會紅的,都不敢和他搭話,三個人埋頭趕路,加上騎馬勞累,後半截路上倒也平淡,等到了海邊看到那艘炮艇,趙敏連連頓足直呼不妙,忙讓手下去搭了漁網堆了鮮魚僞裝成退役的炮艦改為漁船,幾個人伏在艙內靜待金花婆婆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