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舟山起了個大早,處理完生意上的事,特意命廚房準備了雪榕愛吃的糕點,然後坐在書房等着兒子過來請安。辰時已過,還不見兒子的身影,喬舟山派人過去查看,下人來報,說雪榕病得厲害,今日不能過來請安了。
喬舟山開始焦躁起來,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心裏琢磨着,榕兒是在和他賭氣,還是真的病得厲害?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叱咤風雲的喬舟山,面對兒子,卻總有種挫敗感,心中種種猜測,還是不得答案。
喬舟山終于推門而出,讓人去請童老先生,童老先生在這一帶有活華佗之稱,這幾日剛從外面雲游回來,讓他給榕兒查一查,真假便可知了。
不大工夫,喬府的下人就把童老先生用軟轎擡了過來,喬舟山笑迎了童老先生進門,帶他來到雪榕的房間。
“爹爹”,雪榕面上燒得通紅,勉強撐了身子想要坐起來。
“榕兒,別動,快躺下!”喬舟山看到兒子燒成這般模樣,忙搶步過去,心疼的扶了他躺下,回頭對身後跟過來的童醫生道,“童老先生,麻煩您給犬子瞧瞧。”
那位須發皆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者,緩步過來,把手搭在了雪榕的腕上,沉吟了半響,才慎重道,“喬老爺,令公子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啊,表面看是着了涼,可是之前似乎喝了一種不利于身體的藥…”
“榕兒,你之前喝過什麽藥嗎?”喬舟山不解的問。
“除了爹爹,大娘送來的藥,再沒喝過別的。”雪榕虛弱的回道。
“芙兒,夫人送什麽藥來了?”喬舟山冷冷的看着站在一邊伺候的芙兒,問道。
“芙兒不知道,昨日少爺也是發燒,喝了夫人的藥就好多了。”芙兒小心地回道,心裏是七上八下,昨日夫人送藥來,囑咐她一定讓雪榕喝了,她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藥,可心裏清楚那絕對是害人的藥,可她還是遵從夫人的命令,勸少爺喝下了。
“這就對了,這種藥應該叫潋滟,喝下去會很快恢複體力,不過事後對身體的損傷很大,有些江湖騙子常用這種藥來騙人,尊夫人怕是上了這些騙子的當了。”那老者聽芙兒說完,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沉穩的向喬舟山解釋了一下。
“那犬子現在的身體…”喬舟山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這種藥相當于慢性毒藥,吃多了會讓人身體越來越虛弱,最後變成殘廢,好在令公子吃的并不多,老朽這兒開了幾服藥,調理些日子,就無礙了,喬老爺不必太過擔憂,老朽先告辭了。”童老先生不急不緩道。
“有勞老先生了,您走好,孫管家送送老先生。”喬舟山吩咐一聲,孫管家立刻笑臉迎了童老先生出去。
“榕兒,你好好休息,爹爹去去就回,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喬舟山說完推門而出。
雪榕虛弱的點點頭,芙兒聽到這話,面上瞬時慘白如紙,眼神更是慌亂無比。
“老爺,您怎麽來了?”姚紫荊扶着腰,在丫鬟的攙扶下,起了身,面上帶着得體的笑容。
喬舟山不耐煩的揮手讓那丫鬟退了下去,才帶着怒氣問道,“紫荊,我問你,你給雪榕喝了什麽藥?”
“老爺,怎麽了?妾身聽說榕兒發燒就讓人熬了退燒藥給榕兒送過去,難道榕兒病情又嚴重了?”姚紫荊臉上是淡淡的困惑。
“退燒的藥?”喬舟山上前一步,盯着姚紫荊,威嚴的目光裏透出巨大的壓迫力。
“老爺”,姚紫荊被看得發毛,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當我不知道嗎?當年若不是你暗中加害,雪荷如何會不告而別,榕兒何至于受了這麽些年的苦,我念你我結發的情意,對你一直隐忍不發,本以為這些年你心中已然悔過,不曾想你反而變本加厲,還要加害于榕兒,我怎麽娶了你這麽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喬舟山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
“老爺,您在說些什麽啊?妾身一點都不明白。當年的事,妾身承認,可這些年妾身一直盼着能找到雪荷和榕兒好好補償他們,妾身又如何會害榕兒呢?”姚紫荊無辜的看着喬舟山,面上是被冤枉的痛苦神情。
喬舟山冷哼了一聲,“收起你的把戲吧,別以為我還會信你。不是你給的潋滟,難道是榕兒他自己故意吃了,然後來陷害你?”
“妾身真的沒做,老爺您要相信妾身啊!”姚紫荊見喬舟山始終繃着個臉,對自己橫眉冷對,對自己說的話更是明顯的不信,心裏發急,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上前幾步,抱住喬舟山的胳膊,凄楚的哀求道。
喬舟山厭惡地甩開姚紫荊的手。
姚紫荊踉跄的撞到桌子上,“老爺這些年你心裏眼裏就只有雪荷,何曾看過妾身一眼,妾身也是個女人啊,怎麽可能歡歡喜喜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如膠似漆,自己卻無動于衷,甘心獨守空房?”姚紫荊哭訴着這些年的委屈,滿面悲戚絕望。
“這些年我自問待你不薄,最好的東西我都送到你房裏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喬舟山不為所動,冷冰冰道。
“妾身知道老爺對妾身的情意,可妾身要的不是這些冰冷的物件啊,妾身只想讓老爺多看妾身一眼…”姚紫荊哽咽着,說不下去,撲倒在床,嚎啕大哭。
喬舟山蹙眉,沉默,良久才道,“過去的事我不和你計較,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什麽要害榕兒?”
姚紫荊,慢慢的坐起,呆呆的倚在床頭,咬着嘴唇喃喃低語道,“妾身說了,沒有害榕兒,妾身就只有榆兒一個傻兒子,将來還指望着榕兒能照顧榆兒呢,妾身如何會害榕兒。”
“哼,你讓我如何信你!”喬舟山看着姚紫荊滿是懷疑戒備。
“老爺若是執意這樣想,妾身也無話可說,妾身從此青燈古佛,再不問塵世,老爺自可放心了。”姚紫荊拭去了臉上的淚,漸漸平靜下來,又恢複了之前的端莊,語氣決然的道。
“夫妻一場,別逼我把你休了,但願你好自為之。”喬舟山嘆了口氣,沉聲道。
姚紫荊閉上雙目,淚從眼中慢慢溢出,“老爺,妾身只懇求老爺看在父子情分上,好好照顧榆兒。”
“榆兒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會照顧好他。”喬舟山說完這話,看也不看姚紫荊一眼,轉身而去,沒有一絲留戀。
姚紫荊伏在床上,哭的絕望,淚水沖花了精致的妝容,沖垮了端秀娴靜的氣度。
“榕兒好點了沒?”喬舟山急匆匆的回到雪榕的房間,問站在一邊的芙兒。
“回老爺,二少爺剛剛喝了藥,已經不燒了,這會兒才睡下。”芙兒恭謹的回道,心裏有些忐忑。
“嗯”,喬舟山應了一句,替兒子把被角掖了掖,然後扭頭看着芙兒,“二少爺為什麽會着涼?”
“都是奴婢伺候不周,昨夜少爺執意要在外面賞月,淋了雨,奴婢該攔着少爺的。”芙兒跪倒在地,惶恐的道。
“你叫芙兒?”喬舟山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清秀俊俏的丫鬟身上。
“是”,芙兒低低的答了一聲。
“你是夫人的丫鬟?”喬舟山不信任的上下打量這芙兒,似乎想從她身上找出什麽破綻來。
“是,奴婢以前是伺候夫人的,後來二少爺回來了,夫人就把奴婢派給二少爺了。”芙兒謹慎的回着話,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既然你對你家少爺這麽不上心,以後就不必在這兒伺候着了,去洗衣房吧!”喬舟山淡淡地說了一句。
“老爺…”芙兒卻是震驚的看着喬舟山,心裏一陣慌亂,難道夫人的事被老爺發現了?
“你現在就過去吧,若是再敢存些歪心思,我定不會饒了你。”喬舟山似乎知道芙兒想說什麽,不容置疑的打斷她,幹脆利落的道。
“老爺,那二少爺這兒誰伺候?求老爺開恩,讓芙兒将功贖罪,等二少爺身子好了再趕芙兒走。”芙兒叩頭在地,淚光閃閃,哀求着喬舟山,為自己争取能留下來的一線希望。
“不必了,我會另外找個規矩妥帖的丫頭來伺候着。”喬舟山直接斷了芙兒的後路,在喬舟山心裏,只要是姚紫荊的人那就都不合适,都可能會去害榕兒,所以都該換掉。
芙兒滿臉是淚,看着床上躺着的雪榕,“老爺,二少爺喝藥怕苦,您一定要記得給他準備蜜餞,還有二少爺晚上不愛蓋被子,您記得囑咐以後過來伺候的丫鬟要多留心,二少爺他…”
“你出去吧!”喬舟山聽得心裏發堵,揮手讓芙兒出去,慢慢伸手撫上兒子俊美的臉,輕聲道,“榕兒,你要快點好起來,爹爹還等着你來幫着爹爹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