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碧波漣漣,城郊外依依綠柳下,一個窈窕女子蹲在河邊,不停的用水搓弄着腫的跟饅頭一樣的臉頰。
洗了半天,臉不但沒有消腫,反而越加紅的像顆爛桃子,她氣的一巴掌拍在水面上,轉頭怒瞪着樹下小憩的男人道:“喂!我的臉怎麽了?你到底在我臉上抹了什麽!”
男人睜開眼睛漫不經心的瞄了她一眼,淡淡道:“沈陌”
“什麽!你還敢問我什麽?你說是什麽?”卿若花氣的吐血,她早該知道他那句會安全帶她出客棧,根本就是沒安好心,像這樣臉腫的跟爛桃子似的,不用躲,送上門她哥也認不出來!
“沈陌,我的名字。”沈陌不悅的眯起眼睛,坐直身子望着她,淡漠的臉上沒有絲毫犯錯時應有的愧疚之情。
卿若花煩躁的捏着圓潤肉感臉頰,不耐煩道:“我管你是那路神魔鬼怪,快把我的臉弄回來!”
沈陌眉頭微皺,深邃的眸光緊緊釘在她身上,驀然凜厲的氣勢唬的她一跳,正想挺起胸膛虛張聲勢一下,就見他突然又松開眉頭,雲淡風輕道:“不行。”
“為什麽?”卿若花将将壓制下怒火,又蹭蹭的拔得老高:“現在已經出了城,不會被認出來了”
沈陌望着她滿目狼藉的臉,十分贊成的點點頭道:“的确很難,不過這藥藥力強,沒有半月很難消腫,你暫且忍耐一下,正好也可躲過抓你的惡霸。”
半個月!她還要頂着這張爛桃子半個月!他竟然還可以說的像今天吃白菜,明天吃肉一般輕松無意!
真是氣死人,她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卿若花強壓下心頭怒氣,走過去用一張肥肥的臉,雄赳赳的俯視着他:“無論如何你毀了我的臉,正好與之前拔刀相助相抵。從現在開始,咱們一拍兩散!”
“我想,你還沒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沈陌微微擡頭,修長手指突然緊緊捏住她肥肥的下巴,半眯起的雙眸湧動着凜厲的光芒:“你是我的傭人,你的人,包括這張臉都是我的,只有我有資格說散。”
狠厲的勁道,立刻在卿若花細嫩的下巴烙下兩道紅紅的印子,疼的她連忙後退幾步,掙開桎梏在下巴上的手。
只是那雙銳利的黑眸卻依舊緊緊箍着她,似無數風刃凜冽刮來,凜凜寒意,割得她體無完膚,心頭士氣頓時像絕了堤的離江,一路奔騰而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看他這副閻王模樣,要是惹惱了他,說不定真的會将她抛屍荒野!算了,心上刀口流血刃,只要忍過了這個月,她一定一筆一筆狠狠算回來!
卿若花心中暗暗嘀咕,半天才不甘願道:“我知道了。”默了一默,又沮喪的揉着雙頰道:“你有沒有面紗,借我遮一下,我不想吓人”
似是對她的态度很滿意,沈陌又閑閑的靠回樹上,不緊不慢道:“我又不曾見不得人,如何會有這種東西。”
卿若花真想收回之前的話,然後一把撕爛他的臉,讓他也嘗嘗什麽叫見不得人!
沒有面紗,她只得随便找件衣服撕塊布遮一下,這才恍然發現所有的行李,竟都丢在客棧房間裏。
錢,衣服,首飾,什麽都沒了!
好嘛,現在不賣身都不行了。
正無計可施的時候,沈陌突然站起身,睨着蹲在地上的她道:“好了,該啓程了。”
卿若花呆呆的望着他,似還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時他已利落的翻身上馬。出城時,二人乘的是一匹馬,所以卿若花想當然的湊過去,問道:“我們要去哪兒?”
沈陌微微側頭,漠然道:“先去宜城,然後取道慕州無闕山前往魔教,參觀魔教尊主大婚。”
“魔教!”卿若花吓得一抖,腳下一個踉跄幾乎跌在地上。
沈陌俯身望着她,漆黑如點墨的眸中泛起濃濃的趣味,不動聲色道:“怎麽,有問題?”
“沒!”卿若花大叫一聲,連忙搖頭幹笑道:“沒問題,能有什麽問題!”
沈陌不置可否的緩緩坐直身子,甩手将缰繩扔給她,淡淡道:“沒問題就走吧”
卿若花呆呆的接過缰繩,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感,疑惑的擡頭望着他道:“什麽意思?”
看着她一臉懵懂的樣子,沈陌似是很開懷,微微勾起唇道:“牽馬啓程”
“牽馬?為什麽,這匹馬不是可以乘兩個人嗎?”
沈陌拍了拍坐下駿馬的脖頸,不緊不慢道:“馬會累”
卿若花不露聲色的瞪了他一眼,咬碎銀牙忍氣吞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累?”
沈陌垂頭瞥了她一眼,徐若春風道:“我是主,你是奴,累也得忍着。”
卿若花再也忍不住,怒道:“奴仆就不是人嗎?沈陌,你還是不是男人,讓一個女人牽馬!”
沈陌倏地眯起眼睛盯着她,無形的怒氣,駭的卿若花不由自主得吞了吞口水,心中怒氣頓時潛逃的無影無蹤。
只是頃刻之間,他的怒氣突然又煙消雲散,垂首望着她微勾雙唇道:“你若不确定,可以試試。”
卿若花吓得趕緊閉上嘴巴,腫的有些肥碩的臉上,立刻染上波瀾壯闊的紅雲。果然,蘇蘇說的對,就算再窩囊的男人,你都千萬不能罵他是不是男人,否則他只會用行動證明他是不是男人,何況是像這個樣驕傲自負的男人。
現在她十分慶幸她的花容月貌被他整成了一顆爛桃子,這樣就算他想,瞧着這張臉,恐怕也難以下口!
這些年來她與丞相府的蘇柒顏胡混慣了,十分徹底的養成了遇到麻煩躲得快的習慣,這種習慣也讓她成功的認識了審時度勢和自知之明的重要性。身在浮波裏,自然随水流,對于這種打不贏,鬥不過,又暫時逃不掉的情況,她一定會把他當老子一樣奉承。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等有朝一日翻身做主,她一定親手格了他老子!
卿若花牽着馬一邊埋頭往前走,一邊暗暗腹诽,心中翻來覆去,仔細琢磨着各種将沈陌凜虐非人的方法。只是她悶頭想的太認真,以至于完全沒發現前方突然蹿出的十幾個黑影。
刀光劍影迎面刺來,似幻海浮波,白浪滔滔。卿若花一愣之後,啊的一聲,甩掉缰繩掉頭就跑。沒跑兩步只覺得腰肢一緊,忽的被人勾進懷裏,掠步退開幾丈。
卿若花驚魂不定的擡頭望去,只見沈陌正攬着她,一臉冷峻的盯着黑衣人。她滿肚子牢騷頓時被抛出九霄雲外,十分不計前嫌的躲到他身後。
沈陌回頭望了她一眼,才轉頭看向黑衣人冷聲道:“你們想幹什麽?”
一名黑衣人走上前道:“前次我等已說的清楚,我家主子邀公子一聚。”
卿若花看着他們的陣勢,不由望着沈陌咂舌道:“你交的都是什麽朋友,竟然還有拿着刀子請客的?”
沈陌沒有理她,面無表情的盯着黑衣人道:“沒空”
黑衣人似早料到會如此,不怒反笑道:“既如此,恕我等只能強請了。”
他說完一聲令下,其他的黑衣人便似設計精準的機弩,紛紛提劍刺了過來。
沈陌冷笑一聲,反手将卿若花推到一棵樹下,頭也不回道:“乖乖待在這裏別動”
卿若花擡頭望去,只見他腰間寶劍出鞘,飒飒華光,與日争輝。墨藍色的身影在一群黑影中穿梭游動,潇灑肆意,矯若游龍。
卿若花不得不承認,即使十七年來遍閱美男無數,但真正讓她覺得铮铮鐵骨,傲然不屈的,還真是非沈陌莫屬。
如今京都刮得一股子陰柔風,那些王孫公子一個賽着一個的風流俊美,她哥和丞相冷衡音更是其中翹楚。尤其是丞相,美得連她這個東炎第二美人都忍不住嫉妒,若他是女人,聞名三國的第一美女絕不會是他妹妹冷青楓!
也正是受他們這麽多年的荼毒,她一直對長相俊美的男人驚豔不起來,但是沈陌不同,他長得也很英俊,但這種俊卻不是俊美,而是一種傲立天下俊毅,就像趙蘼的丈夫淨魂将軍慕容砺,渾身散發着殺伐四方的霸氣。
若不是跟他不大對盤,她又有一座婚姻大山壓着,她覺得他其實還是挺對她胃口的。
對她胃口!呸呸呸,想什麽呢!卿若花拍了拍腦袋,連忙把注意力拉回來,就見那些黑衣人已被他解決了一半,剩下幾人正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拿下他。這些人武功并不弱,何況人多勢衆,如今又誓死要拿下他,沈陌倒一時被鉗制脫不開身。
卿若花看了看一旁的白馬,眼睛突然一亮,頓時覺得機會來了。當即拔腿飛奔過去,一躍上馬,毫不猶豫的拉轉缰繩朝前方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