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雪榕睜開眼睛,看到守在身邊的父親,軟軟的喚了一聲,聲音裏微微帶着點沙啞。
“榕兒,感覺好點了沒?要不要喝口水?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去做?”喬舟山看到兒子醒了,又驚又喜,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
“爹爹”,雪榕笑,“爹爹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榕兒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了?”
喬舟山有些尴尬的笑笑,轉身倒了碗水送到雪榕嘴邊,“榕兒先喝口水潤潤喉嚨吧!”大概是送的太急,雪榕被嗆得直咳。
喬舟山忙扶起雪榕,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榕兒,都是爹爹不好,好點了沒?”
雪榕被嗆得說不出話來,滿面通紅,好半天才緩了過來。
喬舟山一臉懊惱,伸手去拿帕子想給兒子擦擦嘴,不留意,竟帶翻了碗,水灑了一床。
雪榕看着父親笨手笨腳的模樣,心頭卻是一暖,爹爹大概是第一次伺候人吧,自己何其幸運,能得到父親的疼愛。“爹爹,您歇着吧,這種事讓芙兒做就好。對了,芙兒跑哪去了,這半天怎麽也不見她的影子?”雪榕奇怪的問喬舟山。
喬舟山氣惱的把掀翻了的碗重新放回桌子上,“那丫頭讓我打發了,爹爹給你找個更貼心的丫頭過來伺候。”
“芙兒很好啊!”雪榕不解的道。
“她是你大娘的人,在你身邊,我不放心。”想到姚紫荊,喬舟山臉上的神色就不大好看。
“爹爹,芙兒不是,她是我的人。”雪榕替芙兒辯解着,昨夜他問她,她說生死都是,雪榕信。
“不管怎麽樣,這個芙兒不能留在你身邊。”看兒子一心替個丫鬟辯解,喬舟山心有不悅,可又實在不願意為了個丫鬟影響了剛剛緩和的父子關系,只能壓了火氣,不容置疑的決定道。
“為什麽啊,爹爹,難道就因為她曾經是大娘的丫鬟?這對她不公平,榕兒不要別人,榕兒只要芙兒。”雪榕滿臉的不甘心。
“榕兒,聽話!”喬舟山摁住想要起身的雪榕,語氣加了幾分嚴厲。
“爹爹,讓芙兒回來,好不好?她真的不是大娘的人,她對兒子真的很好,前陣子爹爹惱榕兒,把榕兒丢到豬圈裏不管,都是芙兒半夜去送吃喝的,否則兒子早就餓死了。”雪榕仰起頭看着父親滿是哀求。
喬舟山聽着暗暗心驚,這丫頭心機不少啊,這麽快就把少爺給俘獲了,更是絕對不能留在榕兒身邊養虎為患了。“不行,我說不行就絕對不行!”喬舟山沖雪榕一瞪眼。
“爹爹…”雪榕搖着父親的胳膊,還要替芙兒說話。
“啪啪”,喬舟山翻過雪榕,擡手就往屁股上狠狠的拍了兩下,“讓你不聽話!”
巴掌落在屁股上,雪榕一怔,只覺得臀上傳過來一陣陣酥麻,臉一下子紅了,索性閉上眼睛,耍賴道,“榕兒就不聽話,榕兒就要芙兒,爹爹把芙兒還給榕兒!”
喬舟山面對眼前的情況,哭笑不得。看着趴在那兒撅着屁股手腳胡亂揮舞的兒子,喬舟山又好氣又好笑,照着那挺翹的屁股就是幾巴掌。
“爹爹,不打弟弟。”喬榆幽靈般晃進屋,看到喬舟山在打雪榕,急急的開口道。
喬舟山還沒有反應過來,喬榆突然指着那濕了一大片的床單咧嘴傻笑道,“弟弟,尿床,羞羞!”喬舟山一愣,看到床邊自己剛才碰翻了碗濕了的那一片,猛然反應過來,也不由得捧腹。“對,弟弟羞,榆兒乖,榆兒不尿床。”
原本在床上趴着不明所以然的雪榕,聽到這段對話,再看到床上的那一片水跡,一下子明白過來,肯定是這個傻哥哥誤以為自己尿床才挨打的,而父親将錯就錯,故意栽贓給自己,雖然知道大哥是個傻子,雪榕臉上還是一陣陣發熱。
“大少爺”,後面跑進來氣喘籲籲的桃兒,看到喬舟山,雪榕,忙福了一禮,“桃兒失禮了,打擾老爺、二少爺了。”
喬舟山點點頭,囑咐了一句,“好好照顧大少爺。”
桃兒應了聲“是”,過來拉了喬榆告退出去。
看到喬舟山在丫鬟的拉扯下,不情不願的出了屋。雪榕心裏不由的暗自羨慕起喬榆來,當個傻子真好啊,不會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每天都可以活的簡簡單單開開心心。
百般哀求父親把芙兒送回來無果,雪榕也只好作罷,看到新過來的丫鬟小翠忙裏忙外,心下一片憂傷。
那夜,自己攬着芙兒,牽着她那只柔軟無骨的小手,感受着她發間飄逸出的芬芳和少女淡淡的體香,兩人相依着,一起看月光,柔柔的雨絲,輕緩而下,那夜真美。
芙兒熠熠生輝的眸子,嗔怪的眼神,一驚一乍的模樣,在雪榕心裏泛起了波瀾,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輕輕坐到桌案前,拿起經久不動的畫筆。
今日,他去找她,她在晾曬衣服。一身素淨的衣裙,纖塵不染,只是眉間少了笑意。
見到他,只低眉叫了一聲“二少爺”,便不再說話。
那彎彎的眉,閃爍不定的雙眸,秀氣的鼻子,薄薄的唇,帶着點哀愁的神情,看的他越發的心疼。他握住她冰冷的手,“芙兒,讓你受苦了。”
“二少爺說笑了,奴婢擔不起。”她抽出她的手,端起空了的盆,轉身就走。
他從背後抱住她,“芙兒,不要走。”
“二少爺,您不要這樣,奴婢配不上二少爺。”她慌亂的向四下看去,急于脫身。
“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他拉住她,讓她面對他的眸子,語氣裏沒有一絲猶豫。
她落淚了,哽咽着一遍遍叫着,“少爺”,然後撲到他懷裏,嘤嘤哭泣,淚水打濕了他身前的衣服。
“芙兒”,他一聲聲的應着,緊緊将她擁在懷裏,感受着她的心跳。
看到這一幕,角落裏那個手拿竹籃的小丫頭,滿目哀傷,靜靜跑開。
手随心動,不知何時,雪白的宣紙上已描上了她的倩影,或颦或笑,或動或靜,每一個她都那麽俏麗,那麽活靈活現。
手中的宣紙被抽走,雪榕呆呆的擡起頭,木然的叫了一聲,“爹爹”。
喬舟山氣急敗壞的把畫撕了個粉碎,“堂堂一個少爺竟和個粗使丫鬟在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不想着好好學習生意,整日就想着兒女私情,榕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爹爹,榕兒喜歡芙兒,求爹爹成全。”雪榕起身,面上含了悲戚。
“不行,爹爹不允許任何人害你!”喬舟山一拳擊在桌子上,語氣決然。
“芙兒她不會害我。”雪榕眸光含水,滿目哀求。
“這丫頭心機城府極深,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樣,勾引少爺,她膽子的确不小,我已經讓人好好教訓她了,你趁早把這個心思給我收了吧!”喬舟山恨聲道。
“爹爹,您說什麽?”雪榕聽的一愣,猛然意識到什麽,轉身就跑。
喬舟山在背後氣惱的喊,“你給我回來。”
“你個小蹄子,還敢勾引少爺,真是恬不知恥,給我往死裏打!”早就看芙兒不順眼的一個婆子得到了喬舟山的命令,自然不會放過公報私仇的絕好機會,一邊對芙兒百般羞辱,一邊指使着責打的那兩個下人下死手。
那兩個人打得更狠,芙兒面色慘白,手死死的抓着春凳,身子随着板子的擊打,無力的顫抖着,素淨的衣上殷開了一大片血跡。
“說,你認不認錯!”那婆子指着芙兒,一臉的趾高氣昂。
芙兒一言不發,倔強的阖上了眸子。
“哼,給臉不要臉,你們兩個去把這小蹄子的衣服去了,看她還敢不老實!”那婆子沖着兩個下人吩咐道。
芙兒聽到這話,驚得滾下春凳,沖那兩個下人虛弱地喊道,“你們不要亂來,我可是少爺的人。”
“哼,那你就等着少爺來救你吧!扒光了她!”那婆子命令兩人過去。
“我看,誰敢!”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回頭,齊齊見禮,“二少爺!”
雪榕走過去,理也不理這些人,抱了芙兒起來,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