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可蘭辦的非常妥當,唯一就是事情的真相遲遲沒有浮出水面,芳兒下令不準宮中任何人案子揣測,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但還是掩蓋不了惶恐的氣憤。

擡眸輕瞧了下正安然品茗的太皇太後,想着今日她心情不錯,心裏也就安心小格格溺亡一事對她的影響不大,只是自己卻在午夜夢回處牢記此事,久久不能釋懷,記不清多少個夜晚她想起那張可愛的面容,而不能安眠,懷抱着承祜,看着他熟睡的容顏,芳兒總是在想,是不是因為承祜榮寵太過,奪走了本該屬于承瑞、承慶和小格格的榮耀,才讓他獨自承受孤寂……

太皇太後連聲輕喚都沒拉回芳兒走神的心思,若不是東珠暗中扯動芳兒的衣袖,只怕現下她已經失了分寸。

歉然回首,見太皇太後目無神情的看着自己,仿若一切逃不開那一雙充滿智慧卻又飽經滄桑的眼眸,翩然起身福禮:“臣妾失儀,還望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後微微罷手,以示無妨,拉了芳兒至身側坐下:“芳兒,宮裏的事情從來不需要水落石出,雖說死了一個格格,但若牽扯到一些損害大清的利益,那她也死得其所了,依哀家看,這件事就這麽罷了,再查下去只會讓你更加勞心勞力而已。”

芳兒仔細沉吟了太皇太後的話,明白她除了在體恤自己,更重要的是在告訴自己身在這後宮的處事之道,輕輕颌首:“臣妾知道了,多謝老祖宗提點。”

太皇太後端起茶杯微微呷下一口熱茶,雖說不知道小格格是誰害死,但是既然許久都查不出緣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幕後的黑手心思缜密且在後宮有一定的勢力,若是動了她,只怕牽扯到前朝的利益,得不償失,就像當初董鄂妃的四阿哥死于非命,福臨立志徹查,若不是她為了大清的安定使了手段,冤枉到別人的頭上,只怕那時大清又要風雨飄搖了。

幽幽嘆了一口氣,雖說是為了大清,但好歹溺死之人是她的玄孫女,若要說心裏沒有一絲悲傷那是不可能的,抛開這些煩人的悲哀,太皇太後整理好自己的心神,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哀家聽說恭親王府上誕下了一個小阿哥。”

“回老祖宗的話,五弟的側福晉馬氏于十五日誕下了一個男孩,據說晉晉氏也快臨盆了。”想起常寧進宮時笑容滿面的樣子,芳兒心中就隐隐感覺不妥,就怕常寧一時的得意忘形使得讓娜心裏有了芥蒂,而且晉晉氏臨盆在即,又不免胡思亂想了一番,但願常寧能一視同仁吧。

“臣妾在坤寧宮正好碰見恭親王和福晉一起進宮來給皇後娘娘報喜,瞧恭親王笑容滿面的模樣,臣妾回想着就覺着好笑。”

太皇太後聞言,面上雖然一直露着笑意,可眼底卻有了另一番心思,常寧生性雖然灑脫不羁,卻也不會大意失了分寸,然東珠所言歷來不會誇大其詞,她說常寧好笑,可見常寧是真的樂意妄形了,又回想着常寧為了這個馬氏而做出的種種不尋常的舉止,她可以想象側福晉馬氏在他心目中有多大的地位,或許她該出宮好好慰問一番了……

“蘇麻,備下禮物,哀家要去恭親王府。”

蘇麻喇姑聞言稍有一愣,雖有不贊同之色,卻也遵着之意颌首了。

芳兒見太皇太後要起身,便和東珠一道連忙上前攙扶:“老祖宗,您若有什麽事吩咐我們便是了,何必親自前往呢?您瞧這外面天寒地凍的。”

“不妨事,活動活動筋骨也好,一直在慈寧宮待着,哀家都覺着無聊了。”太皇太後笑着說道,眼角瞥見蘇麻喇姑捧着上好的珍品走至跟前,她細細看了一下,甚為滿意,想起今日阮雪未到慈寧宮請安,心下疑惑,便問着:“今兒個怎麽不見佟妃。”

芳兒小心翼翼的将太皇太後扶下階梯:“佟妃本想來跟老祖宗您請安,可皇額娘的風濕範了,疼痛的下不了地,她便去照料皇額娘了,皇上下朝以後也急忙趕去了。”

太皇太後聞言略有感概:“皇太後素來就喜愛佟妃,她去跟前盡孝心也是理所應當,太醫去過了嗎?怎麽說。”

“太醫說太後娘娘這是老毛病,非藥石可以治療,但已經下了緩解疼痛的方子,太皇太後大可放心。”

太皇太後微微颌首,轉首看向東珠,心中很是欣賞她置身事外卻又洞察一切的性子:“皇後跟哀家一道去恭親王府,皇太後又身子不适,這段時間便由你暫代處理後宮之事。”

“臣妾知道。”

宮門外早已備下轎攆,芳兒在扶太皇太後上了轎攆之後,又轉身跟東珠附耳說了幾句,然後才上了自己的鳳辇,天空飄下微微白雪,飛舞空中倒別有另一種風采。

常寧早就得到消息,領着恭親王府一衆人均在大門處等候,在見到太皇太後和皇後娘娘的倚仗時,俯身跪地:“恭迎太皇太後,恭迎皇後娘娘。”

芳兒伴着太皇太後走至跟前,彎身扶起常寧:“哀家來看看孫兒,何必那麽大陣仗。”笑着怪嗔,見讓娜溫婉的杵在常寧身側,太皇太後招手将其喚至身側:“你有好些日子沒進宮陪哀家說話了,可是這王府裏的事兒多。”

讓娜淡淡一笑:“回太皇太後的話,馬妹妹剛剛誕下小阿哥,晉晉氏又即将臨盆,臣妾怕府中的管家照顧不周,便事事親自操辦了,沒進宮給太皇太後請安,是臣妾的不是了。”

“老祖宗,讓娜賢惠,孫兒若不是有這麽一個福晉,只怕這王府已經亂作一團了。”常寧在一旁笑着稱贊。

太皇太後精明的目光瞥了常寧一眼,唇角含笑的說道:“哀家聽這話怎麽覺着你是有了一個得力的管家,而不是一個賢德的福晉呢?”

常寧聞言神情一愣,在和讓娜對視一眼無果之後,便看向了芳兒,希望從她的眼神中知道寫什麽,可惜他失望了,揣着膽戰心驚,常寧小心翼翼的看着太皇太後:“老祖宗,您這話什麽意思啊!孫兒可聽不明白。”

芳兒瞧了一下屋檐外頭正飄着的白雪,對着常寧淡淡一笑:“五弟,老祖宗和本宮難得才來你恭親王府一次,難道你就讓我們在外面這麽站着麽。”常寧本就聰明,哪裏會不明白太皇太後話中的意思,只是在裝傻充愣而已,為了減少他們言語中讓娜的尴尬,因此她也只得轉移話題了。

常寧呵呵一笑,讓開一條道:“孫兒疏忽看,老祖宗您請進來。”

擡起另一只手讓讓娜攙扶,卻不朝着常寧指着方向走:“哀家想去看看你的側福晉和她生的小阿哥,你在前面帶路吧。”

常寧聞言雖有顧慮卻也不得不從,